“我愛你。”
男人有最漂亮的眼睛,被火光一映,更是如同燃燒着晚霞的傍晚天際。
可這眼睛這麼好看,盯着她的時候,卻又彷彿裝滿了全世界的雨,那樣不捨又難過,好像生生將自己的肋骨從肺腑中挖了出來,流着血帶着骨。
這樣的神情隨後便淹沒在漫天的火舌裡。
轉眼之間,少女只看到一個燃燒的影子。
這影子瞬間如同帶着霜雪的尖利刀刃,生生剖開了她的心臟,絞出一片血肉模糊又冷到極點的劇痛來。
這點疼痛瞬間驅散了這些天來越來越濃重的混沌,她在手術檯上醒來,伸出顫抖的蒼白的手,緩緩揪緊了自己的心臟。
“醒了!”
“醒了醒了!沈小姐醒了!”
醫生放下手裡的電擊器,轉身便衝出了手術室。
而等到霍老爺子等人衝進來的時候,少女在狹窄的手術檯下把自己縮成了一團,刺眼燈光下愈發慘白的臉上全部都是恍惚的疼痛。
她死死皺着眉,揪着心臟處的布料,勉強朝他們擡起眼睛來,
“……”
微微張合的脣裡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霍老爺子稍稍靠近,看清了少女的微弱的脣形,
“程……致遠……”
她的神情那麼哀痛,一雙烏墨般的眼睛溼漉漉的,就和她滿頭大汗的蒼白額頭一樣。
霍老爺子握着她的手,眼睛無聲的暗了下來,然後勉強的嘶啞着嗓子道,
“沒事兒,”
他拍了拍外孫女的短短几天便更加單薄的肩膀,
“還活着呢……”
沈翩躚的眼睛瞬間亮了亮,隨後又陷入一片茫然的模糊裡,她揪在衣服上的手緩緩鬆開,又陷入了黑暗裡。
霍承德看着她,只覺得心口哽得厲害。
其實還有半句話他沒有說出來,也不敢說出來。
程致遠還活着,但卻也不知道還會不會醒過來。
在他身後,瘦削的男人站在門口,石頭般僵硬的看着少女再次睡去的蜷縮的身影,緩緩握緊了拳頭。
·
只要醒來一次便可以確定不會出現腦死亡現象。
排除了最危險的可能之後,霍家人和嚴逸都大大鬆了口氣。
嚴逸也終於第一次從醫院離開,回到邵家休息了小半天。
也就是這小半天的時候,他的郵箱再次收到了熟悉的東西。
那是來自邵祺拍攝的,沈翩躚被浸泡在水中時的片段。
邵祺歇斯底里的威脅,少女悶不吭聲的冷淡,隨後是邵祺發瘋般一次次將沈翩躚按進致幻劑中的暴躁動作。
而除了這個視頻附件,內容裡還有一句沒有署名的話,
“從今天開始,我會一段一段的放給你看,還多着呢。”
每一個字裡的得意幾乎都要直接的溢出來。
手邊的杯子被男人擡手狠狠砸碎在牆壁上,接下來是鋼筆,筆記本,菸灰缸,甚至連椅子都被男人狠狠踹翻過去。
書房裡轉眼如同颱風過境,男人在一地狼藉中撐住桌面,狹長眼尾通紅,如同被激怒的兇獸,眼裡都是嗜血而恐怖的光。
“邵,祺。”
他幾乎是一字一頓,嚼着骨頭含着血般從牙縫裡擠出這個名字。
一直安靜如雞大氣都不敢出縮在一旁降低存在感的龍哥突然察覺到一束恐怖的目光。
他嚥了咽口水,用盡所有勇氣慢慢擡起頭來,對上了嚴少可怕的眼神,和脣邊一抹兇戾的弧度,
“邵家,也需要換換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