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宋望

身後是秩序混雜的長途客運站,來往的人潮中,男女老少皆是行色匆匆,風塵僕僕。一身帶着些地域特色的夏季長袖長褲,人到中年的鄧蓉髮髻鬆散的垂落在腦後,微微挑着眉漫不經心的私下環顧,看上去正像最普通的準備攬客的售票員。

一張臉上縱然已經有風霜雨雪的痕跡,她顧盼的一雙眼睛卻依舊是嫵媚而潑辣,呈現出一種自然爽朗的美,十分容易讓人產生好感。

在她的身後,自制的掛架上,垂落着一幅手繪的山水圖畫,雲蒸霞蔚,蔓延山色之中,一望無際的桃花連成一片,映着漫天霞光,灼灼其華的悠遠意境讓過往駐足的人思緒飄飛。

“好美啊。”隨着一聲情不自禁的驚歎聲,率先走近的涵紫韻一隻手不自覺的摳着脣角,亮晶晶的一雙眼睛猶帶着天真爛漫,看上去正是個十*歲、心性不定的小姑娘。

“桃花谷的美麗風光可遠不止於此。”鄧蓉笑着說了一句,並不顯露出過分熱絡,拿着手邊的一沓手繪彩畫一臉自豪道:“小姑娘有興趣可以看看,地理風俗都是和城市裡完全不一樣哦!有些花卉、樹木、小動物,擔保你見所未見聞所未聞。”

“咦。”涵紫韻更是驚喜的喊出聲,目光定定的落在一個毛茸茸的動物上,激動不已道:“好可愛呀!”

嬌俏靈動的女孩不一會就吸引了路過的幾個人圍聚過來,冰淇淋伸手將她手裡的畫冊搶過去連連翻了幾頁,尚平啃着雞腿靠近了好奇圍觀,揹着雙肩包的柳青青也是倏然駐足,目光落在了那一幅山水盛景上。

“交通有些落後,山谷還保留着原汁原味的民族特色風貌,最受你們這些年輕人的喜愛了!”

“哪裡?也就不定時過來一趟,整個客運站,也只有我們一趟大巴來回桃花谷。”

“三五天指定回來。年輕人喜歡探險,那些個名勝古蹟有什麼好看的。”

“是啊,小動物多着呢?不過離了桃花谷,其他地方估摸着是養不活!”

在幾個人嘰嘰喳喳的喊聲諮詢之中,鄧蓉爽朗利落的說話聲不時響起,基本上細心的照顧到每個人的情緒,同時,又利用恰到好處的音調和站位,牢牢把控着鏡頭。

最後入畫的是徐伊人和顧凡。

徐伊人穿着白色的棉布長裙,邊上的顧凡則是白襯衫配着深色的布褲子,揹着畫板和一個大包,依舊是挺拔悠閒,同時出現在畫面裡的兩個人,卓爾不羣的清淨氣質,幾乎在第一時間引人注目。

畢竟,和周圍息壤匆忙的人羣相比,他們實在是太特別了一些。

“我覺得這個桃花谷看上去比翠雲山可漂亮多了。”站在幾步之外,側頭看了一眼蔓延無邊的灼灼桃花,徐伊人秀麗白淨一張臉因爲微笑生動起來,眉眼彎彎的看向顧凡,清甜的聲線帶着些讚歎,落在耳邊,畫面裡的每個人都是不由自主循聲看了過去。

“哇,你們是美術學院的學生嗎?出去寫生?”目光在兩人身上逡巡一圈,涵紫韻好奇的問了一句,徐伊人正是微笑着要回答,原本站在一邊的柳青青也是突然開口道:“剛纔說到翠雲山,你們原本是打算去翠雲山嗎?”

劇本里並沒有的一句,被她笑着問出來也是毫不突兀,此刻的柳青青,身姿挺秀的站在了兩人正中間。

飽滿傲挺的曲線散發着運動女孩特有的青春活力,縱然長得並不十分出挑,此刻的她,卻是憑着站位和身高,成了鏡頭裡最主要的那一個。

“是啊,準備去翠雲山玩幾天的,”徐伊人回以溫柔一笑,擡步朝着那一副美麗的彩繪畫走過去,邊走邊道:“可是我覺得這個桃花谷更美一些呢?秦初,你說是不是?”

她將問題拋了回去,不等柳青青再插話,顧凡勾脣笑着問了一句“不想去翠雲山了?”擡步到了她邊上,一對俊男美女依舊是畫面構圖毋庸置疑的主角。

柳青青暗暗握了一下拳,擡步就要往幾人跟前走,徐伊人卻是突然扭過頭去,面對着風景圖笑着朝邊上的鄧蓉發問道:“不知道桃花谷在什麼地方呢?我們最多隻能去玩三五天,給家長說好了的。”

“那正好。”鄧蓉爽利的接了一句,也是換了姿勢方位,面朝着圖畫而站,鏡頭緊緊地膠着在了美麗的風景畫上。

分明依舊是劇本差不多的對話,可同時處在鏡頭裡,邊上其他幾個人都是陡然感覺到逼近的壓力。

徐伊人、鄧蓉、柳青青,以及時不時能插話一兩句的顧凡,四個人依舊是面上帶笑,可每一句話之間的間隔,以及話尾都十分微妙。

尚平和冰淇淋有些看不明白,可憑着女生的敏感,涵紫韻卻是分明覺得,徐伊人、鄧蓉、算上顧凡,三人說話間你來我往,腳步輕輕移動,將原本極力表現的柳青青徹底隔絕在外。

從決定跨入這一行開始,顧凡所付出的精力都是比同期學生多了許多,早在徐伊人將第一句話尾拋給他,他已然是明白了她的用心。

第一次從被動到主動,自發去掌控鏡頭,基本上說每句話的時候,他都是神經緊繃的。也是第一次,全身心投入到了這樣審時度勢的微妙爭奪之中,除了緊張之外,心裡更是有些意氣風發。

娛樂圈從來都不是容忍退讓的地方,這樣的認知,在這一刻,紮根進了他的心裡。

隨着許卿沉着冷靜的一聲“卡”,畫面裡外的人都是莫名的鬆了一口氣。

下了戲,徐伊人這纔是發覺自己的鬢角都是有溼,手指穿過頭髮,將微微汗溼的長髮整個打散了一些,一擡眼對上許卿溫和包容的目光,她眨眨眼,頑皮的笑了一下。

當導演幾十年,幾個人之間的爭奪自然不可能瞞過許卿。

從柳青青第一句出來,他都是聚精會神的守在監視器前,作爲主演,徐伊人的表現並沒有讓他失望,作爲女兒,她迅速的反應回擊也終歸是讓他放心。

……

緊張有序的拍攝持續了二十多天,隨着天氣越發炎熱,影視城的拍攝徹底的告一段落。

幾乎是馬不停蹄,整個劇組奔赴到了“桃花谷”場景所在地。

跨越四個省份,雲中省清寧山區位於華夏版圖西南角,省會城市“大麗”因氣候溫潤、風景宜人,常年平均溫度二十度左右被稱之爲“春城。”

作爲國內旅遊業發展最迅速的幾大省份之一,雲中省自然地理條件也是複雜多變,連綿不斷的山脈是其一大特點。

也正是省內各地均不相同的海拔條件,形成了諸多令人驚歎的奇觀勝景,“十月桃花開”正是雲中省四大奇景之一。

清寧山區山脈盤旋周折,清晨夜間整片山林都是雲霧繚繞,恍若夢境,日出之後,明亮的陽光卻是會逐漸驅散沉沉霧靄,秀麗的山色呈現出一片淺淺深深的綠,到了傍晚,再被漫天霞光鍍上一層紫金淺橙,美不勝收。

前些年被開發之後,奇異的山色曾經在國內一度掀起旅遊熱潮。

近幾年這股熱潮慢慢散去,清寧山區卻是以“雲霧彩霞恰相逢”、“十月桃花開”兩大奇景成爲雲中省最聞名遐邇的風景旅遊區。

下了飛機,乘坐專線大巴需要四個多小時纔到目的地,半途中被搖的昏昏欲睡,徐伊人在秋華辨識度極高的一聲“好美哇”之後睜開了眼眸。

正是七月,連綿起伏的山脈蔚爲壯觀。嫩綠、淺綠、翠綠、深綠一眼望不到邊,次第漸變的濃重色彩在眼前鋪開,如同一幅波瀾壯闊的山水畫。傍晚的霞光已經從遠處漫上來,幾乎是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爲蔥鬱山林鍍了一層瑰麗的亮橙金黃。

徐伊人是第一次來,目光靜靜的落在窗外,大巴車在公路上盤旋穿行,當真是有一種“人自畫中行”的錯覺。

清寧,當真是一個美得不真實的地方。

“好漂亮!咱們就要在這裡拍電影嗎?想起來好興奮啊!”秋華的尖叫聲落在耳邊似乎都不若以往令人生厭,車上原本精神迷濛的一衆人徹底興奮起來,涵紫韻、冰淇淋甚至扯開嗓子快樂的唱起了歌。

歡聲笑語之間,徐伊人都是恍惚回到了她的十七八歲。

到了地點之後一衆人也是休整一天才開工,時間並不緊張,黃昏時分,專線大巴停在了山脈間地勢平緩的清寧縣城。

距離劇組搭建的拍攝地一個小時車程,清寧縣城也是山區被開發以後逐漸落成,人口並不密集。整個縣城依地勢而建,家家戶戶都是統一的二層小樓,紅漆的屋頂,白瓷的牆面,門前兩側開闢了花圃和菜圃,紅花綠葉同清一色的屋舍相映生輝,整齊有序,已經是頗顯成熟的風景旅遊區休息地。

大巴停在了縣城中心的服務區,下了車就是縣城中心街道,兩邊擺滿售賣旅遊紀念品的小攤,本地人熱情洋溢的笑臉、清新的空氣、以及天際漸漸遠去的彩霞,一切都是讓人覺得美好悠然,徐伊人都是有些愛上了這裡。

“還看啊!吃了飯再出來逛一會也不遲。”耳邊徐堯無奈又好笑的一聲提醒喚回了她的心神,徐伊人勾脣笑了一下轉身跟上了大部隊,身後卻是突然傳來一聲稚嫩又清脆的童聲道:“媽、媽媽。”

下意識的,她第一時間回頭去看,街道對面一個英俊挺拔的男人單手抱着孩子,那一聲青嫩的“媽媽”正是他懷裡的小孩發出無疑,而後,彎腰在小攤前挑選物品的年輕女人笑着轉過頭來。

徐伊人呆愣在了原地,幾乎在一瞬間,激動地淚水就涌上了眼眶,察覺到她的注視,正逗着孩子的林思琪循着感覺擡眼看了過來。

兩個人的目光在空中遙遙對上,林思琪手上的東西掉落地面,她們同時快走了幾步,緊緊地擁抱在了馬路中間。

分別兩年,原本以爲這一生都不會再遇到,卻是不曾想,會相遇在這樣美麗的風景裡,激動地淚水流淌在同樣美麗的面容上,哽咽着鬆開彼此,定定的看了一眼,兩人又是異口同聲道:“你怎麼在這?”

默契的對話又是讓兩人忍不住發笑,林思琪笑着道:“你先說。”

“劇組過來取景拍電影,就在縣城往東走的桃花鎮那裡。”徐伊人笑着說了一句,轉頭看了一眼等在原地的徐堯,後者也是明顯意外非常,伸手朝自個面前指了指,做了一個“我先進去”的手勢,徐伊人笑着點了點頭。

“真好。”林思琪由衷的說了一句,抱着孩子的男人已經緩步走到了兩人近前。

徐伊人注意到他的步子緩慢而沉穩,卻並不像王俊所說帶着些微的跛。

也許是經過長時間的練習走的這樣好……

徐伊人正是胡思亂想了一下,對面的男人笑着點頭說了句“你好。經常聽思琪提到你。”

穿着黑色的長袖t恤,單手抱着孩子,男人的另一隻袖管空空如也,卻是絲毫不影響他給人第一眼的好感。

橙黃的霞光已經遠去,天色漸漸泛起了深青淺藍,他一雙深黑的眼眸明亮流轉如通透的琥珀,幾乎在對視的第一眼,都讓人驚歎一個男人也會有這樣漂亮的眼眸。

乾淨利落的短髮,色澤是健康而自然的黑色,他英挺的眉形好像特意修剪過一般,弧度非同一般的齊整好看,越發映襯的一雙眼眸明亮流光。

高且挺直的鼻樑下,是微微抿起的薄脣,不同於邵正澤的清冷,不同於靳允卿的幽寂,笑起來的他,是十分端正清雅的一種英俊,迷人的氣質一點也不會遜色給京城名門同輩裡任何一位貴公子。

如果說邵正澤疏離矜貴如山巔終年不化、高高在上的瑩瑩白雪,如果說靳允卿幽冷清寂如冬日夜裡迎風傲霜的一株泠泠白梅,眼前的男人,正好像沉沉暮色裡,那一輪光華淺淡、清明悠然的皎皎月光。

即便是眼前這樣的他,都是讓她發出恍惚的喟嘆,徐伊人一時間有些難以想象,在林思琪的記憶裡,明亮灼人的陽光下,朝着她走去的男人,到底是怎樣的迷人氣韻。

年輕的、英俊的、健康的、驕傲的宋望……

那樣的相遇,定然是這世間最美好的相遇,也難怪她會說“你長得這麼好看,我就免費和你睡好了。”

喟嘆萬千,想起那樣的話,徐伊人又是忍不住的輕笑道:“你好。很榮幸,終於見到你。”

“唔,叭叭。”他臂彎裡孩子看上去也就比她的長樂大上幾個月,一雙眼睛明亮漆黑,幾乎遺傳了他們兩人的所有優良基因。

小巧的鼻樑,弧度優美的脣,此刻圓瞪着眼睛,嘟着嘴喊了兩句話,乖巧的樣子讓她第一時間想到素來翹着脣角“咯咯”笑的小丫頭,一雙眼睛裡已經是不自覺流露出母愛的光輝來。

“安安,叫姨姨。”林思琪捏捏他肉呼呼白嫩的小手,小人兒擡頭鎖定了她的臉,哈哈笑着“咦”了一聲,拖得長長的尾音更是讓三個人忍不住輕笑起來。

“時間過得好快啊,你們的孩子都會說話了,安安是小名嗎?”徐伊人也是忍不住捏着小人兒軟軟的手指,把玩着出聲問了一句。

林思琪擡眸對上宋望溫柔噙笑的眼眸,輕聲道:“是小名,寶寶叫予安,宋予安。”

“阿澤說,我們要是有了第二個,要叫長安的。”徐伊人忍不住笑,林思琪看着她更是挪揄道:“你們家小薏仁才七個月大吧,都急着要二胎啦。”

扁着嘴瞪了她一眼,徐伊人鬧了個大紅臉。

長途奔波,吃過飯劇組一衆人暫定在縣城裡休息一夜,難得見一面,徐伊人爽快的聽了林思琪的建議,跟着去了他們家。

兩層小樓是前屋後院的設計,一共有六個敞亮的大房間,門前的花圃裡栽滿了各色月季,菜圃裡也是垂掛了好幾種綠色時蔬,眼看着林思琪跳進去摘了黃瓜、西紅柿、小辣椒,來回雀躍的動作小孩一般,徐伊人又是忍不住發笑道:“你做什麼動作這樣怪異,手舞足蹈站都站不穩。”

“不是啦。你不知道,這段日子草裡面很容易爬出來毛毛蟲啊,這不是害怕嘛。”林思琪邊說話邊俯身探頭找成熟的辣椒,滿不在乎的語調卻是倏然帶上些忍俊不禁的甜蜜,“原本宋望已經清理過了,可前幾天下了一場雨,這不慢慢又長出來了嘛。”

“你們……”徐伊人定定的看着她,心裡感動難言,一時間卻又是不知道說什麼好。

在她最落魄混沌的時候,他是坐擁萬千家財的青城首富,卻是爲了她散盡一切,包括健康。在他沉入泥沼的時候,她成了娛樂圈潛力十足的偶像新星,卻是爲了他拋卻所有,斬斷過往。

過盡千帆,他們依舊是能這樣在一起,任何言語似乎都蒼白無力。

聽到她感慨的語氣,一隻手握着黃瓜和辣椒,一隻手拿着西紅柿,林思琪在菜圃中直起身子來,一臉笑意的看她:“很幸福。我從來沒有這麼幸福過。我們已經說好了在這裡生兒育女,相守到老死。除了彼此,我們原本就是別無所求的。”

“我知道。”徐伊人也是忍不住笑,透過縣城燦亮的景觀燈遙望沉沉夜色,這一刻,她又是情不自禁的思念起遠在京城的一對父女。

也許,獨一無二、無可替代,這就是愛情最讓人癡迷之處。

因爲是對的那個人,所以無論是榮耀輝煌,還是艱辛坎坷,總能無怨無悔的走下去。

遠離了城市的燈紅酒綠,夜晚的清寧縣城說不出的寂靜,眼看着宋望哄了玩鬧的幾個人去休息,徐伊人看得都是有些呆。

林思琪有癡傻的媽媽和弟弟,兩個人基本上都是孩童的智商,吃完飯以後就在門外笑着鬧着不肯睡,也只有宋望聲線低柔的哄勸能讓兩人徹底安靜下來,乖巧的如同幼稚園見了老師的小學生。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她也許都無法想象,一個驕傲的,含着金湯匙長大,從小衆星捧月的男人,能爲了心愛的女孩,溫柔耐心至此。

“原本在我去了京城之後,一直都是他在照顧媽媽和弟弟的。”林思琪說話的聲音裡顯然有愧疚懊惱,低低道:“我最後悔的,莫過於當初被他吼着罵着就離開,不過還好,現在是這樣的。”

她輕輕地語調說不出的慶幸,對上徐伊人,又是由衷的笑道:“你們的結婚視頻我有看哦。伊人,邵總裁真的很愛你。其實第一次在江家的時候,我是能感覺到他對你的護佑。想不到你們竟然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太難得了。”

她大而靈活的眼睛裡都是由衷的祝願,微笑的看着她,徐伊人幾乎是下意識的開口道:“不。其實我們不是青梅竹馬。思琪,也許這以後再沒多少機會見面了。其實,你可以叫我依依。”

“依依?”林思琪顯然一時間疑惑起來,眉眼溫柔的笑着,感受着山間夜晚清新柔和的微風,徐伊人語調輕緩的說完,看着她的林思琪有些不敢置信的瞪大了雙眼。

“天哪,你……”深呼吸完吃驚的說了一句,似乎突然間想到什麼一般,林思琪又是撲哧笑道:“好奇妙。真的好奇妙。你知道嗎?拍攝《赫連王妃》的時候,我還在想,誰腦洞這麼大,能想到靈魂穿越時空這樣的事情。可現在卻突然覺得,世界這麼大,真的是無奇不有啊!”

“清寧有十月盛開的桃花,你有死而復生的奇蹟,我能在最困難最絕望的時候遇到宋望,”語調頓了一下,她脣角的笑意愈深,一臉憧憬道:“也許有一天,媽媽和弟弟都會好起來。上天關了一扇門,總會給我們留着一扇窗,只要堅持不放棄,所有的事情都還有希望,對不對?”

“嗯。”徐伊人看着她明亮的眼睛重重點頭,兩人相視而笑,她褲兜裡的電話卻是突然響了起來。

手機信號並不穩,邵正澤沒有像以往那樣直接發視頻,小長樂歡騰的嗷叫聲從電話那頭傳來,林思琪笑着打趣了幾句,道了晚安,先行回房去。

躡手躡腳的推開門,房間裡已經是一片安靜,腳步緩緩地走到了牀邊,宋望對她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她又是輕手輕腳的脫了衣服鞋子鑽進被窩裡去。

“才睡着啊?”趴在他身上探過頭去瞄了兩眼,小鼻子小眼睛的人兒歪着腦袋朝向了一邊,宋望勾脣笑着點了點頭,聲線低沉道:“怎麼不多聊一會,你們難得見一面。”

“邵總裁和小寶寶打電話來了,估摸着時間會很長,我就過來了。她們的劇組會呆到年底,以後也是能見到的。”林思琪語調輕輕地回答着,一隻手已經順着他的腰身遊走到他的胸口,嘟着嘴就過去親他。

無奈又寵溺的笑了一下,宋望伸手直接捂上了她的嘴,比着口型道:“安安纔剛睡着。”

眼睛裡泛着柔和靈動的波光,林思琪定定的看着他微翹的脣角,用舌尖一點一點的親吻他的手心,手心一片濡溼,她又是一點一點的舔上他略帶薄繭的指腹,也不說話,兩個人的目光已經是深深的交織在一處。

宋望移開了手掌,轉而扣上她光滑的後頸,將她重重的擁向了自己,兩個人的脣瓣磕碰在一起,輾轉摩挲起來。

從十六歲開始,整整十年,這樣的親密糾纏有過無數次,他們對彼此都太過熟識,林思琪發出含糊不清的一個音節,宋望微微側頭看了一眼酣睡的小人兒,伸手拉過被子將她的音量減到最小,擁着她猛地翻身而上。

林思琪崩潰尖叫的時候,他伸手過去緊緊的捂了她的嘴,掙扎的人兒在他手心裡毫無章法的啃咬着,宋望抽開手轉而用雙脣堵住了她的聲音。

清寧的七月並不炎熱,可即便是在夜裡,熱烈糾纏的兩個人依舊是大汗淋漓,林思琪慢慢的停了聲音,宋望激烈的親吻也溫柔輕緩許多,良久之後,親着她的臉頰,聲音悠悠的喚了一聲:“思琪?”

“嗯。”也是有氣無力,抱着他的腰躺在他的懷裡,帶着些自然捲的長髮海藻一樣的鋪開在他的手心裡,宋望修長的手指從她柔軟的長髮間穿插而過,汗溼的發讓他一顆心都是熨燙溫軟。

宋望低聲的笑,埋頭在她的脖頸,手掌從發間移到她的脊背之上,流連過她玲瓏緊俏的曲線,將她緊緊的擁抱着。

“我好想你。”李思琪在他耳邊輕輕的說着話,帶着些呢喃道:“很奇怪啊,每一次在你身邊,我還是覺得自己好想你。宋望,你說我爲什麼這麼愛你,其實有時候我覺得第一眼看見你我就愛你。人羣簇擁着你,你笑着從陽光下走過來,明亮的陽光、喧囂的人羣都好像你的佈景一般,後來在學校裡,每一次太想你的時候,那樣的一幅畫面都是我所有的安慰。我以爲自己掙更多的錢,你過上以往那樣的好日子,就不會那樣暴躁懊悔。我一度還以爲,是因爲後悔了,所以你才趕我走。很傻是不是?其實你比我還要傻……”

將她稍微鬆開一些,宋望又是在她呢喃着說話的脣上重重吻了兩下,微笑道:“傻姑娘,過去的都過去了,還說那些做什麼?”

“我知道。只是每次想到你受的苦,我就覺得難受。”林思琪說話的聲音裡一時有些哽咽了。

目光深深的注視着她,即便在夜裡,他的眼眸也是漂亮通透,流轉光輝,很久沒有說起過這樣的話,他也自然是明白,是因爲徐伊人的到來讓她突然間就生出這樣諸多的情緒。

伸手抹掉她的眼淚擁着她,他也是不由自主的想到那曾經痛心欲絕的一刻,奔波在青城的大街小巷,一次一次的面對上那些陌生的男人,被人用看神經病一樣的目光打量的時候,他沒有那樣痛過,生生被打斷一條手臂,甚至將她吼遠推開的時候,他也沒有那樣痛過。

因爲他知道,他在慢慢的給她鋪開光明又充滿希望的未來,她會過上她所憧憬的最普通又正常的生活。

可是那一刻,看着他的女孩將所有屈辱的過往在所有人面前展開,看着她一道一道的撕扯着傷疤,再說出那些事情,她的每一字每一句,卻是像利刃一樣的,深深扎進他的心臟,讓他千瘡百孔,心疼心痛到肝腸寸斷。

在電視上看到她微笑、流淚、鞠躬、告別,那一刻他複雜痛楚的心情現在都是不願意再回想一下。

“你說的那些,我從來都不覺得苦。”宋望摸着她的臉低笑着柔聲道:“思琪,你一直都是我的驕傲。”

說着話,不知道是誰先開始,兩個人的脣又是湊到一處,輾轉糾纏,濃重激烈的情意再一次蔓延在寂靜的深夜裡。

……

陽光將氤氳的霧氣漸漸驅散,和林思琪暫時分別,徐伊人腳步輕快的循着印象往劇組住宿的賓館而去。

正是清晨,整個清寧縣城都籠罩在薄薄的天光裡,目之所及是蔓延成一片的濃墨重彩的綠,聽着遠遠傳來的清脆的鳥叫聲,她更是不自覺勾了脣,露出淺淺的柔和的笑意。

到了新地方,奔波過後的劇組一衆人緩過神來,自然也是被美麗的風景所吸引,興致不錯的喝了些當地特色的桃花釀,徐伊人早早到了賓館,一衆人還是並不曾醒過來。

三樓最裡邊的房間裡,柳兆文宿醉剛醒,睜開惺忪的睡眼一側頭,目光落到身邊依舊酣睡的秋華白淨的臉頰上。

他被狠狠地嚇了一大跳。

震驚不已,他揉着太陽穴痛苦的尋思了一下,這纔是想到昨天夜裡,自己正糊里糊塗的要睡覺,收到了這丫頭的短信,說是到了陌生的地方睡不着,一個人覺得怕。

根據房間大小不同,劇組一衆人有的是單人間、有的是幾人間住的比較亂,他提出讓她找誰換一下先湊合一宿,這丫頭卻說過來找他聊聊天就好了。

也是心裡存了一些曖昧的心思,可他原本所想的也就止於曖昧而已,哪裡能想到,吻着摸着兩個人就滾到了牀上去。

她還沒有自個的女兒大,柳青青還跟着一起拍戲呢。

想到這些,柳兆文簡直一個頭兩個大,連忙伸手推了推熟睡的秋華。

閉着眼發出嚶嚀一聲吟哦,秋華抱着被子轉身朝他,光裸的肩頭脊背都是落了一個又一個的紅痕,昭示着昨夜兩人無法抵賴的親密關係。

“小華,小華,醒醒了。”柳兆文湊到她跟前壓低聲音喚了兩聲,秋華胡亂的伸手在空中揮舞了兩下,打到他的手臂,原本就緊張的柳兆文一下子壓到了她的身上。

雙脣貼在一處,秋華無意識的伸舌頭舔了一下,柳兆文猛地嚥了一下口水,又鬼使神差的吻了上去。

胡亂的糾纏着,秋華媚人青澀的吟哦聲落在耳邊,柳兆文又是陡然驚醒,下意識立刻對上了秋華悠悠轉醒的眸子。

“柳叔叔?”習慣性的稱呼在此刻反而是讓他產生一種奇異的刺激和滿足感,溫和的神色間卻是愧疚不已,轉頭道:“小華,我,我昨夜喝多了。你過來發生些什麼事這會都是有些糊塗。你,你別怪我,哎,我也是混賬!”

柳兆文話音落地,猛地伸手扇了自己一個耳刮子,秋華連忙去拉他的手,卻是突然間緊緊蹙眉道:“啊,好疼。”

“怎麼了?”柳兆文一時間又是着急,秋華卻明顯羞窘不已,咬着脣可憐巴巴的看着他,壓低聲音道:“你昨晚太瘋了,我……我……”

柳兆文又是愧疚又是憐惜,秋華卻是繼續咬着脣輕聲細語道:“聽人說第一次都會很疼的。我,也不是你的錯。”

柳兆文徹底呆了……

秋華卻是順勢撲進了他的懷裡,聲音柔柔道:“柳叔叔,我不怪你的。我喜歡你啊,喜歡的人就是可以做這樣的事,發生這樣的關係的。只是你以後能不能稍微輕一點,我現在都沒辦法活動了。”

“你,你……”溫香軟玉在懷,柳兆文此刻卻是徹底的覺得怕,尤其她說話的語氣沒有一點的矜持和羞恥,看着他的一雙眼睛卻是天真歡喜,就好像彼此之間發生這樣的關係再正常不過。

他有老婆孩子啊!

柳兆文覺得眼下的年輕人的愛情觀當真是很有問題,苦着臉無奈道:“小華你說什麼呢?昨夜是意外,我是有老婆孩子的人了,而且我年齡這麼大,你青青姐都比你大兩歲,咱們以後怎麼能繼續犯錯呢?快別說這樣的傻話了,傳出去咱們就都完了!”

“那有什麼關係啊?我六阿姨比我年齡還小呢,纔剛好二十歲。”秋華不解的看了他一眼,柳兆文一時間被她繞的有些糊塗,蹙眉道:“什麼六阿姨?”

“就是我爸爸的小老婆啊!”秋華瞪大眼睛笑着說了一句,如數家珍道:“我爸爸有五個小老婆呢?最小的也就才和我一樣大嘛。媽咪說男歡女愛是這個世界上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以前的男人都是妻妾成羣的。”

柳兆文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她話裡的意思更是讓他睜大了眼睛,不自覺發問道:“五個小老婆?你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不對,關鍵是,你媽媽,她是哪裡人?”

“我媽咪不是華夏人啦。她是r國的。長得好漂亮,性格也好好的,尤其她特別聽話懂事,我爸爸可疼她了。”秋華與有榮焉的說了一句,這一刻的柳兆文,纔是深深意識到爲什麼整個劇組都覺得秋華怪異了。

她從小生活在怎樣的一個家庭裡啊!簡直難以想象!

“媽咪說愛一個人就要身心交付,一直陪伴在她身邊。我覺得很有道理啊!柳叔叔你是這個世界上除了爸爸之外最疼我的男人了。我覺得我很愛你啊!反正比青青姐愛你呢,女兒長大了都是別人家的,老婆纔是自己的,所以柳叔叔你以後多愛我一些好不好?我會好好跟着你的。”秋華看着他一本正經的說着,柳兆文腦子裡卻是徹底的成一團亂麻了。

六個老婆,想也知道她富甲一方的爸爸私生活有多麼混亂,偏偏又來了一個r國的媽媽,灌輸了這些都是什麼的奴性思想。

和本國一夫一妻的法律不一樣,r國雖與這邊只隔着一道海域,卻是依舊允許一夫多妻的,上流權貴三四個老婆也都是常有的事情。

甚至許多家庭裡還保留着古舊的傳統,妻子要跪迎丈夫回家,日常起居更是要伺候的無微不至。

有這樣根深蒂固觀念的媽媽,也難怪能將秋華養成這樣天真到幾乎愚蠢的性格了。

柳兆文有些煩悶的揉了揉太陽穴,神色嚴肅道:“小華,事情不像你說的那麼簡單。咱們國家的法律是不允許一夫多妻的,咱們眼下的關係,是,是……”

糾結了幾遍,他飛快的開口道:“是不道德的,你明白嗎?不是正大光明的關係,我有家庭,並不能隨便的和誰在一起就在一起。”

“不用那麼麻煩啊!我的五個阿姨都沒有和爸爸結婚的,可她們都心甘情願的呆在爸爸身邊啊,而且她們關係可好了,每天一起逛街買東西做美容,相處很融洽的。”

秋華歪着腦袋尋思着說了一句,又是急忙道:“不過那些事情我都不喜歡,我就是喜歡你嘛。能陪在你身邊有你疼我就很好了。只是我希望你把愛我放在第一位就好啦。青青姐,就勉強放到第二位吧,她早晚都是要跟了別的男人的。”

理所當然的語氣就像在宣告自己的所有權一般,柳兆文與她雞同鴨講,這一會,纔是突然反應過來他到底給自己招惹上了什麼樣一個麻煩。

鬱悶不已,他撿起地上的衣物胡亂的往自己身上套,門外卻是突然響起了一陣敲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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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繼續求月票,關於求月票這個阿錦說一下哦,暫時木有的親親們也不需要覺得有壓力呀,咳咳,有的話投給咱們影后阿錦就很感激很開森了。這個月其實表現不好,但素親親們對阿錦的支持和愛護,還素超乎阿錦的想象,心裡其實已經很感動了。

話說,失眠了好些天,昨晚才突然意識到,這個素因爲阿錦碼字的時候一直喝茶水的緣故。因爲阿錦是零食控啊,碼字的時候一直叼着棒棒糖,結果奶奶就一直在邊上添茶水,一杯又一杯,簡直都不能計算一下午要喝掉多少杯,淚奔鳥逗比鳥,阿錦都被自己蠢哭了。~(>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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