劈頭散發的人,即使低着頭一副恭順的模樣,依然帶着淡淡的高傲,這是透進了骨子裡的本性,不能被輕易更改的。雙眼之中忽然斂過紅光,那紅光直透幾乎如實質鑽進了周易生的身體之中,想要徹徹底底的將他徹查一遍,如此直接的探測,這是徹徹底底的沒有將周易生放在眼裡啊!
周易生只感覺臉皮發燙,彷彿自己的衣服被扒光了丟進人堆裡,讓人看小丑一般指指點點,對這高手的一點崇敬也徹徹底底的拋在了腦後,不過他卻並沒有說話,而是選擇了沉默,以他現在的實力,如果反抗不僅會將事態擴重,更會讓閻王難做。
不過忍氣吞聲可不是周易生的作爲,而是選擇了以另一種方式,不知不覺的報復,更加解氣且不讓他知曉,還不惹事,一舉三得。
“閻王!您說這些都是什麼呀!”周易生指着跪了一地的鬼兵,不解的問道。
“哼!魑魅魍魎,不過走狗爾,不思其職,不安其份,不知其所爲……”越說閻王越是氣憤,到最後更是摔袖怒哼。
“我王!五百年一次的大亂輪迴,地獄勢力徹底清洗,您是十殿之首這些事您不用抄心,罪名我們背上就行了。”披散的頭髮輕輕飛揚,似乎不能忍受閻王的責怪,而是無力的迴應着。
“亂從何來,還不是你們這些野心家勢力的膨脹,你們可知道地獄一亂,不僅會讓無數的孤魂受到無妄之災,更是會讓人間受到波及,可知這是何等滔天的罪孽……”閻王越說越是激動,那平日裡那不動的威嚴,胸膛起伏,已經怒到了極致。
周易生髮現自己是不是挑撥過火了,本想找機會讓閻王罵一罵這人就算了事,沒想到閻王會如此憤怒,失態也有更一步嚴重的傾向。忍不住站前一步,說道:“閻王彆氣了,這種野心家隨着實力的膨脹,而野心也無限擴大,當野心超過實力時,就會徹底瘋狂,尋找機會拼命一搏,尋找更大的實力,這不僅害人終會害己的。他們擁有與實力不符的野心,將來只會失敗,被歷史永遠的唾棄,遺臭萬年,甚至不能被後人所接受,恐怕投胎後自己良心發現,自己都會鄙視自己。”
“這兒沒你說話的份!”礙於閻王的威嚴,這披頭人一直沒有說話,但現在周易生說出的話,字字直指本質,另他非常難堪,如果這是閻王說出來的,或許他不會如此的憤怒到失態,但這是一個如螻蟻一般的人物口中吐出,讓他很難接受。
閻王一直是剛直不阿的化身,他會查案,會伸冤,但對於兵事和政治他的聰明從來不屑,所以他只知這安穩的天下大亂,是偶然是這些人作亂的藉口,不是所謂的天道大勢。
閻王怒目相向,道:“世間一切平等,哼!你以爲我不知道你怎麼想的嗎?天下何其多義士,有錯人人皆可說。”
周易生心下大爽,這種佔着理罵人的事,還是挺爽的,如此人物若真就這樣遷怒於他,倒讓周易生看輕了,嘿嘿傻笑兩聲,抱起青鳥站到一旁,不在說話了。
披髮人將頭低下,細細的回想着周易生話裡的意思,想要找出他話中的破綻,不過擋在地府門口的身軀,已經讓開了,足夠三人通過。
閻王拉着周易生向寬大的門口走去,越接近地府,周易生背後的紫光越盛,不過令周易生詫異的是,這些鬼兵似乎對那紫光並沒有一點反應,不論詫異、垂涎、或是疑惑。進入地府後,入眼之處,一片寬闊的廣場,並沒有傳說中那麼可怕,無數懲罰罪人的刑具,血跡斑斑的震懾着那些罪大惡極的人,土城之中高大的雕像,雕出了氣勢威嚴的金剛力士,還有各路菩薩,他們更顯神通展示着法術的神奇,氣勢威嚴壯闊,但卻能讓浮躁的心情安靜下來,彷彿坐下後傾吐一切,就能立地成佛。
一股清泉從腳底直衝腦際,讓他立馬清醒過來,這還是周易生第一有這樣的感覺,難道這些雕像有什麼大古怪嗎?別開臉去不看它們,問道:“閻王!你能看到紫光嗎?這些又是什麼……”
“紫光!在,也不在,不過是角度不同而已。這裡就是人間傳說的十八層地獄,這是第一層而已,其實並沒有傳言之中那麼誇張……”一路上黑着臉並不說話,也不知是被氣到了,還是本來性格使然,現在周易生問話了,閻王難得的和他討論起了玄理。
周易生翻了個白眼,我來都不知是要做什麼的,你還跟我打謎團考我,他性子上來可不管你是誰,該問的還得問,直接道:“閻王!我爲何而來,您又是爲了什麼纔出來接我……”
“你爲何而來,就是我來接你的目的,地獄平穩,積大福緣,爲她贖前世罪孽。”閻王雙手持笏,一本正經的說道。
“我母親嗎?她如此善良的人,生前常念《冼心經》,一生從未爲惡,她的罪孽從何而來。”周易生有些激動了,大聲的問道,記憶中母親慈愛的形象是如此的真實,他不信母親會有何罪孽,更不信贖罪之說。
“前世的罪孽,今世還!如果不是她有了你這麼個兒子,替她逆天改命,她早就進入畜生道,沒有一點生還的機會。”
“人死如燈滅,前世的事情還要隨着一起算嗎?這公平嗎?那天下恩怨何時了,何時是個頭。”周易生氣憤的反駁。
“哼!欠債還錢天經地義,這地獄自有人起,就從來沒有過不贖罪的道理。”
“既然如此,那爲什麼母親她這一世還能做人,爲何這一世就不進入畜生道。”
“大道無理,難道沒有聽說過嗎?我們的存在,只是無理之中需要有理來補全而已,她的事乃無形之中的大道,豈是我們這等凡夫俗子能夠猜測的。”
這是完全不同的兩種觀念,一人想要另一人改變,很難。閻王他憑律法做事,有時候雖不盡人情,但卻維護了律法的森嚴,讓絕大多數做到了公平,這也是一種天道的平衡,並沒有十全十美之事。而周易生尋求突破天道,自要走一條不同尋常的路,況且這人還是他記憶中的母親,讓他如何取捨,自然全憑本心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