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雲城是大夏帝國阻擋大周最後的屏障,這座屹立了百多年的雄城,終於破了,而且破得很徹底。大周國順勢出兵,一舉拿下了這座雄關,並以此爲跳板出兵大夏,腐朽到極致的大夏,在五年間轟然傾倒,大週一舉統一了中原大地。
大周統一天下後,又五年,高宗皇帝崩,新皇登基,頒佈‘行武令’,以‘武’代‘影’,鼓勵民間習武。統一武學,造‘監武閣’督掌天下習武之人,每五年天下大選,取‘武狀元’,授職軍中,共保天下。
大周重建了出雲城,腹中關隘要地,在這兒建起了另一座都城,以窺天下。天下初定,大周天子頒佈一系列命令,後禁止修影之人行走於世,倡導文武之風,實行休養生息之道,短短二十年,天下承平,初現盛世之治,出雲城繁華更勝往昔。
繁華之城,自有其繁華之處。出雲城,背靠凌雲峰,量產雲霧仙茶,古語有一葉茶香飄滿屋,口口留香酥心脾,味去霧留欲飛仙,想來茶樂自在潛。爲了喝茶,寧願潛藏人間,可見古人對這雲霧仙茶的看重。不過,真正的雲霧仙茶很少,且價值不菲,相傳真正的雲霧仙茶如靈藥一般,能治百病、有延年益壽的功效,隨它伴生一種飄仙果,吃後更能化塵飛天,有兇惡的靈獸守護。
出雲城,更是黃金之城,西邊滄藍河,奔流咆哮不息,水清澈如藍與天空暗合,河中生有黃金魚,以黃金爲食,且各種魚類豐富不絕,土地富饒,盛產糧食,氣候柔和,爲國之重城。
出雲城關中要隘,爲兵家必爭之地,塞上江南背靠連綿不斷的羣山。二十年中,無數的武術宗派生根其中,茁壯的生長着。城中,受着羣山裡武術宗派影響,武風強盛,一大羣江湖之人聚集,打探着最近風聞的大夏寶藏。
引滄藍河注入的瓊湖邊,錦腹樓中,不同於城中的喧囂熱鬧,卻是另一番平和的景象。本該熱鬧的大堂,一人手持八寸狼毫筆,點點濃墨滴在紙上綻出一朵朵墨蓮,運筆如飛,一副黑白山水畫躍然紙上,恬淡寂靜,彷彿要超脫一般,意境非凡。看畫如見人,持筆之人一身補丁的灰袍,很乾淨,看着年代久遠,已經發黃了。長着一張耐看的國字臉,鼻尖挺拔飽滿,眉毛銳利如劍,脣紅齒白,一雙眼睛看起來卻有些空洞,或許應該叫平淡,彷彿對於這世間之事提不起任何興趣來。這就是大周的書生,一心只讀聖賢書,兩耳不聞窗外事,胸中丘壑萬千,只求自家安樂一點。
畫風一轉,運筆如飛,一條虯龍從他筆下復活,咆哮着從河中躍出,散發着肅殺之氣,無聲中那雙龍眼裡盡是威嚴,畫龍點睛,可見龍眼之重要,而他畫裡的龍像真龍,畫工超凡,其見功力之深厚。
“窮酸書生!你這人不咋樣,畫的畫倒挺好看的,你這畫多少錢,爺爺買了。”一莽漢,身高八尺,臉紅如重棗,腰別寶刀,見這灰袍書生終於停筆,才忍不住開口問道。從胸口掏出一錠官銀,拋在桌上,顯得有些不耐煩。
“客官!王太尉已經下訂了,要不,換一張吧!”這書生和那大漢的體型完全不成比例,正所謂威武不能屈,很多讀書人都知道這句話,但又有幾人能真正做到。眼前這灰袍書生雖然樣子可看着很和氣,但說話的聲音帶着一股堅定,即使這大漢樣子看起來嚇人,但那張臉上卻沒有絲毫的不安,說話進退有據。
“哼!你別不識好歹,惹惱了爺爺,活剮了你。”大漢氣憤的一拉白面書生,直接將他提了起來,拎在手中,像小雞一樣。破口大罵道:“爺爺在江湖上號稱‘鐵秤砣’可不是白叫的,決定的事,就是九大掌門,都拿爺爺沒法。”
“哈哈哈!鐵王八,要真是九大掌門親臨,隨便施展一點手段,我看你的鐵龜殼就沒用了,硬不起來呀!你也只能在這小兄弟面前耍橫罷了。”樓上走下一人,身穿白色錦袍,頭戴通天冠,腰佩白玉帶,手中玉骨折扇,好一位翩翩佳公子。氣派大方,笑聲狂放,說話正氣凜然,很容易讓人生出好感來。這是‘監武閣’中公子榜榜首的諸葛玉仁,他曾經醉酒自作詩曰:翩翩佳人不染濁,不愛美人獨愛玉。可見他性格之豪放。
莽大漢似乎察覺到了什麼,一把撒開抓着書生的大手,輕拍兩下,有些尷尬,梗着脖子道:“‘玉麒麟’你這小白臉,獨孤家正招乘龍快婿,熱鬧着呢!你不去倒插門湊熱鬧,在這兒管我閒事。九大掌門那都是高高在上的人物,怎麼會和我這種粗人計較呢!那太丟份了。”顯然這莽大漢在調侃諸葛玉仁,不愛美人的詩。
“唉!你個小滑頭,還是和你師父一個性子。”樓上包房中傳出一聲嘆息,他的話聽着很悲傷,像是在回憶着當年往事。話裡每一字、每一句都清晰的寫在了心裡,旁人聽着似乎被他帶回了那鐵血戰爭的年代,有股很強烈的金鐵肅殺之氣。
這大漢卻嬉笑起來,不復剛纔的兇相,那張紅若重棗的臉更紅了,朝樓上拱了拱手,恭敬的道:“小侄夏侯陽拜見師叔,您老人傢什麼時候也對這些江湖趣聞感興趣了。”
“哈哈哈!鐵王八,你臉看起來老實,卻沒想到還是這麼狡詐,聰明反被聰明誤了吧!”樓上那人大笑幾聲,語氣一變,變得有些狡黠,帶着些靈動,卻是一個女子的聲音。
夏侯陽臉色一變,變得十分難看,倒不是因爲被樓上女子戲耍了,而是想到了一件可怕之事,也不管哪桌上的銀子和畫了,邁開步子就往樓上跑,耳力較好之人隱約能夠聽見:“天機先生叫我來這錦腹樓又算對了,天鳳和白鸞兩顆煞星就要同聚,離大魔出世不遠了,得找她好好的商量商量。”
“這位公子沒事吧!夏侯陽這人雖然粗魯一點,但本性不壞的,喜歡直來直去,公子別見怪呀!”諸葛玉仁臉色平和,一收摺扇,見禮又道:“我觀公子面相憂鬱,似乎有什麼心事呀!”
旁邊的食客對這位佳公子很有好感,有認識灰袍書生的人忍不住搶先答道:“這書生住在瓊湖邊上,搭了一間茅草屋,人孤僻得很,很少和人來往。這客棧的老闆娘看他可憐,讓他在這兒賣畫,他這人也怪,有錢不賺,一天只賣一副畫,唉!真是個怪人。”
諸葛玉仁的話被搶白,他也不怒,輕微的向那位熱心的人點了點頭,笑吟吟的望着那位收拾筆墨的書生。
這書生受諸葛玉仁的看重,臉上依然沒有任何的變化,依舊平淡,待收拾完一切,留下那幅畫和銀子,道:“張二哥,待會兒王太尉的家裡人會來取畫的,那畫錢就當這月的食錢吧!”
“客觀,既然來了這錦腹樓,自然是來吃酒吃食的,其他的雜事,就不要心無旁騖了吧!剛纔那位是你的朋友吧!正所謂無功不受祿,桌上的銀錢還請收回去吧!告辭!”這灰袍書生看起來雖拮据,但依然落落大方,一翻話說出來不疾不徐。輕拂衣袍,將褶皺拂平,揹着箱子出門了。
“這窮酸書生,給臉不要臉。”
“有性格,居然敢拒絕‘玉麒麟’他還是第一個。”
客棧裡,有江湖中人,也有文人騷客,玉麒麟的名氣實在太大了,而拒絕玉麒麟的人更是從未聽過,今日這灰袍書生開拒絕之先河,實在讓人驚訝。可以想見,今日過後,這書生的名氣也會跟隨玉麒麟一起出名了。
即使諸葛玉仁的脾氣再好,此時也忍不這有些惱怒了,白淨的臉旁上,劍眉輕微的抖動,陰鬱似乎又很快的化開了,啪!摺扇輕搖,沒有說任何話,上樓去了。
灰袍書生揹着書箱,默默的走在淒涼的瓊湖邊,幾絲翠柳拂過,帶起了陣陣的嘆息,書生望向了碧綠的湖水,有些迷茫。湖水不同於滄藍河的天藍色,而是如翡翠的綠色,綠得似乎化不開了,周圍五顏六色的花也只能淪爲它的襯托,一隻五彩蜂鳥掠過湖面,帶起了幾絲漣漪。
灰袍書生抹了抹自己的臉龐,有些冰涼了,腹中有些飢餓,想着錦腹樓中的美味,自覺囊中羞澀,嚥了咽口誕,幽幽的搖頭嘆道:“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哈哈!要是書中自有紅燒肉,那才妙呀!書生的尊嚴,可悲!”
鐺鐺鐺!鐺鐺鐺!
“獨孤老爺家開始比武招親了,快去看看吧!”前面一青衣小廝,提着大銅鑼,敲得震天響,滿街宣傳着。
“快去看看吧!聽說獨孤大小姐美貌如花,在監武閣通天欄裡,鳳榜上,美貌和武藝都是榜上有名呀!那可是不得了的人物,如仙子樣!”
“我們是沒有希望了,去湊湊熱鬧,看是哪個能這麼幸運,娶到獨孤世家的仙子。”
灰袍書生看着洶涌的人羣,終於生起了波瀾,露出些許笑意,這傾國傾城榜挺有意思的,摸了摸有些乾癟的肚子,搖了搖頭道:“飢不裹腹,食能充飢。目昏亂智,色能明目,食色性也!人不風流枉少年,去欣賞一番又如何。可惜,我只能當過看客。”典型的窮酸書生相,打望也能說出個大名堂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