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政十年(二十九)

李斯走後.嬴政一個人回到案几旁.平心而論.王翦的確是最合適的人選.可是隻要一想到梓笙在他身邊.一想到梓笙溫柔的喚着他.一想到梓笙那張幸福卻決絕的臉.自己就沒有辦法控制自己.

他恨她.恨不能一劍殺了她.卻更愛她.愛她愛的連自己都要瘋了.沒有她在身邊的日子裡.嬴政的眼裡只有秦國.只有百姓.只有天下.他把身心都交給了秦國.他自信可以得到這天下.可以得到這天下間任何一樣東西.可唯獨她.自己怕是這一輩子都不會再得到了···

另一邊下了早朝的王翦一回到王府就到梓笙的院子裡去看她.這幾個月來.梓笙的身體漸漸好轉.可是那寒毒卻依然沒有任何改變.看着站在院中的她.有些消瘦有些清冷.那一刻王翦覺得她離自己好遠.彷彿永遠都觸不到.

“王翦.你回來啦.”清脆的一聲將王翦的思緒拉了回來.梓笙看到站在門口的王翦忙過來迎接.笑着說道:“怎麼在這站着.快進屋吧.外面冷.”

“嗯.”王翦點了點頭.輕聲問道:“梓笙.吃早飯了麼.”

“嗯.還沒.等你一起呢···”梓笙輕聲應着.和王翦來到案几旁落了坐.順手遞給了他一雙筷子.

王翦接過來.盯着手裡的那雙筷子發呆.這樣的場景.自己曾在夢裡想了無數次.而今梓笙就在自己身旁.就在自己觸手可及的地方.可不知道爲什麼.心裡卻總覺得隨時都會失去她.

對於現在的王翦來說.什麼戰場.什麼軍功他統統都可以不要.他只希望能和梓笙這樣平平淡淡一輩子.作爲一個將軍.被剝奪了上戰場的權利.這種痛王翦可以忍受.但若是梓笙走了.王翦不敢想.更不願去想.

“王翦.王翦.你怎麼了.”看着發呆的王翦.梓笙叫道.

“啊.沒什麼.快趁熱吃吧.”王翦收了神.笑着給梓笙夾菜.

“王翦.你有心事.”梓笙斬釘截鐵的說道.

“沒有.如今你在我身邊.我還能有什麼心事.哈哈.”王翦閃爍着眼神避開梓笙的目光.他不想讓自己這點可憐的心思都被梓笙輕易看穿.

“···沒有便好.”梓笙小聲的囁嚅道.慢慢夾起王翦剛纔放進自己碗裡的菜.

“梓笙.一會我們去城外走走吧.臘梅已經開了.我想你一定會喜歡.”王翦啓脣說道.

“嗯.好.來到秦國這麼長時間.我還真的沒有好好欣賞過呢.”梓笙嘴角含着笑點頭答應道.

兩人吃過早飯以後.王翦幫梓笙披上一件白色的皮裘大衣.輕聲說道:“外面冷.當心着涼.”說完便牽起梓笙的手往門外走去.梓笙的手很涼.比起當年在屯留時還要涼···

二人騎着馬來到郊外.冬季的郊外鮮有人馬的痕跡.積雪在地上鋪了厚厚的一層.溫潤的陽光透過枯樹的枝杈在白雪上刻下斑駁的影子.二人穿過樹林.不久便聞到一陣陣花香.幽然寂靜.

梓笙騎着馬走在前頭.馬頭繞過前面的枝椏便是一條小路.小路兩旁擠滿了開的明晃晃的臘梅.在白雪的點綴下.顯得格外俏麗.王翦看着被那一株株臘梅掩映下的梓笙的背影.溫暖而踏實.那一刻王翦覺得.如果能用自己的一身戎裝換取和梓笙十年.不.哪怕一年的朝夕以對.他都毫無怨言.

想到這的王翦快馬追上梓笙.和梓笙並排走着.正午的陽光灑在二人身上.梓笙扭過頭衝着王翦微微一笑.輕聲說道:“王翦.謝謝你.”

“嗯.”王翦低下頭.沒有說什麼.只是輕輕應了一聲.也許有一天.梓笙能夠真正的放下嬴政.忘掉過往.

二人回到王府已是傍晚時分.一到王府門口.王翦就見王賁漲紅着臉.坐在門檻上.一言不發.看見他們回來連忙上前說道:“大哥.你總算回來了.我有話和你說.”

王翦見王賁這副模樣.自然知道他要說什麼.便回道:“王賁.不必多言.早些進去歇息吧.”說完便頭也不回的牽着梓笙往內院走.

“大哥.大哥.”王賁看到王翦這幅態度.急的直跺腳.

看着一回到屋就忙裡忙外一言不發的王翦.梓笙淡淡的開口說道:“王翦.你一定有什麼事瞞着我.”

“梓笙.我離開一會.晚些再來陪你.暖爐已經燒起來了.你先暖暖身子.還有棉被我也鋪好了···”

“王翦.”梓笙走到王翦身後打斷他的話說道.

王翦回過身.緊緊抱着梓笙.輕聲說道:“梓笙.你放心.我真的沒有事瞞着你.只要你在我身邊.其他的對我來說都不重要.”

梓笙沒有再說話.只是輕輕的靠在王翦肩膀上.任由他抱着.良久.王翦纔開口說道:“梓笙.我晚些時候再過來.你早些休息.”

說完便摸了摸梓笙的頭轉身出去了.剛一出來.就見王賁在門口那站着.見是王翦出來.一張口就是:“大···”

王翦見狀連忙捂住王賁的嘴.小聲說道:“書房說話.”說着就架着王賁往書房走去.

一到了書房.王賁就顧不得別的.憤憤的說道:“大哥.今日早朝.你爲何如此說.你若是不給我一個解釋.我王賁今天就賴在這不睡覺了.”

“我就知道你小子心有不甘.朝中那麼多能臣武將.少我一個不算少.”王翦背過身去.緊握着拳頭說道.

“大哥.你這是什麼話.爲人臣子.當以民爲首.以國爲先.爲軍之將難道不更應成軍致勝.號令沙場麼..”王賁瞪着眼睛.漲紅着臉看着背對着他一語不發的王翦.

“大哥.你倒是說句話啊.如今這番.你對得起你身上的戎裝.對得起軍中那百萬將士麼.”王賁放聲說道.

這一邊王翦剛走不久.坐在牀榻上的梓笙越想越不對勁.看王翦這樣子.一定是有什麼心事.一想到這梓笙怎麼也坐不住了.抓起了外衫就出了內院.碰巧遇到打更的家老.忙上前問道:“家老.你可知將軍現在何處.”

家老看梓笙一臉着急.忙回到:“回夫人.將軍應該還在書房.”

“好.我知道了.”梓笙連忙跑到書房.看到書房裡的燈光仍然亮着.梓笙剛想上前敲門.卻聽到裡面王翦低沉的聲音···

“王賁.你聽好了.我這一身戎裝.還有那軍中百萬將士我曾視如生命.從小到大.你我兄弟二人多少次在戰場上出生入死.我王翦沒有一次怕過.那時的我.不怕死.可是自從遇見了梓笙.我開始有了畏懼.我開始渴望活着.我不管她愛我也好.不愛我也罷.如今這般.她只要在我身邊.我王翦便不會輕易離開.”王翦仍然背對着王賁.火光在衣襬上不斷跳躍.不斷閃爍.

王賁本就心直口快.一聽到王翦這話.自然就以爲大哥要放棄軍營.連忙大聲說道:“大哥.難道你就爲了一個女人.就要放棄營中幾十萬弟兄對你的期望麼.難道就爲了區區一個女人.就要放棄你當初的理想麼.大哥···”

“住口.不得無禮.王賁.我告訴你.如今我心意已決.多說無益.你走吧.”聽到王賁這麼說.王翦一貫平和的臉上露出少有的怒色.轉過身對王賁說道.

門外的梓笙聽到這.算了算日子.按理說今年該是嬴政出兵趙國.一掃六合的開始.也正是王翦連拔趙國九城.爲秦軍首戰打下了一個良好的開始.而今.王翦卻棄劍在家.那趙國一戰嬴政又是派了誰去打.如果換了將領.那結果又如何.

梓笙沒想到.自己竟牽連了這一切.也罷.本來這裡也不是自己久留之地···梓笙收回了停在半空中的手.轉身便悄悄離開了.

屋子裡王翦和王賁兩兄弟好一陣沉默.王賁頭一次見王翦如此這般.眉目猩紅.他知道大哥這次是動了真格的.良久王賁淡淡開口說道:“大哥.既然你心意已決.弟弟也無話可說.軍中事務你且放心.有王賁在.”說完.便轉身出去了.

王翦看着王賁離開的背影.又回頭看了看那柄嬴政賜給他的青銅劍.寒光閃閃的劍身在燈火的襯托下意外的顯出幾分柔和.王翦拿起那柄劍仔仔細細的擦拭了一遍又一遍.對他來說.戰場教會了他殘忍、果決.更教會了他死亡.而梓笙的出現卻教會了他愛和忍耐.更讓他有了對死亡的懼怕和對生的留戀···

梓笙從書房回來時天色早已經暗了下來.夜裡的寒風直直的往外衫裡鑽.梓笙緊了緊外衫.低着頭加快腳步往回走.一路上滿腦子都是王翦剛纔那一番話.自己已經欠了王翦太多.本想就用自己這餘下的一生去償還.可是如今這麼做怕是隻會欠他的更多.

王翦是天生的將帥之才.若沒有他.嬴政的統一大業怕是不知要耗費多少時間.自己來到這本身就已經鑄成大錯.又怎麼能夠眼睜睜的再看着王翦爲自己脫下戎裝.拋下那些出生入死的秦軍將士..若真是如此.自己當真是要成了千古罪人了.

夜越來越深.本來沒多遠的距離.梓笙卻覺得走了好久.腳下的步子越來越沉.體內又傳來那一陣陣熟悉而又可怕的寒冷.梓笙的眼睛被外面的寒風颳得有些睜不開.只能靠感覺一點點往回走.地上的積雪被風捲起一層又一層.梓笙的意識有些模糊.腳下卻一直在堅持往前走.她看着前面屋子裡模模糊糊的燈光.知道馬上就要到了.再有幾步就到了···

擦好劍的王翦將它放回一旁的劍架上.看着外面的天色.王翦擔心梓笙的毒怕是又要開始發作了.便連忙趕去梓笙的住處.剛一進院子.王翦就看到倒在門口的梓笙.頓時.三魂沒了七魄.王翦飛一般衝過去.抱起梓笙就往屋裡跑去.

一進屋.王翦一遍一遍的叫着梓笙.用棉被把她裹得緊緊地.坐在暖爐旁.不斷地摩擦着梓笙的身體.梓笙始終閉着眼睛.身體卻不住的哆嗦.王翦的聲音有些沙啞.有些顫抖:“梓笙.梓笙.你快睜開眼睛.你告訴我你沒事.梓笙···”

王翦就這麼叫着.叫了幾百遍.懷裡的梓笙終於不再哆嗦.緊鎖的眉頭也漸漸舒展.蒼白的臉色也一點點有了血色.王翦仍然在不停地暖和着梓笙的身體.良久.梓笙終於睜開眼睛.嘴角扯出一絲微笑:“王翦.讓你擔心了.我沒事.”

王翦看到睜開眼睛的梓笙.緊緊地抱住她.聲音裡夾雜着絲絲哽咽:“傻丫頭.傻丫頭.沒事就好···”

被王翦緊緊抱在懷裡的梓笙有些喘不過氣.輕聲說道:“好啦.是我不好.讓你擔心了.”

王翦這才反應過來.問道:“梓笙.不在屋裡好好呆着.跑到外面做什麼.”

梓笙想了想說道:“我有些睡不着.就想去外面透透氣.也不知怎麼的就昏倒了···”

王翦沒有再說什麼.收了收手臂.一直抱着梓笙.就那樣靜靜地坐到天亮.看着東方初升的太陽.王翦輕聲說道:“梓笙.等你身體再好點.我就向陛下請辭.然後帶着你去一個沒有冬天.沒有寒冷的地方.”王翦的聲音很溫柔.就像一陣春風掠過心頭···

梓笙認真的聽着他說.沒有答應亦沒有拒絕.只是微笑的看着王翦.沉浸在他美麗的描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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