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贊提着龍首靠近花壇,蹲下沉默不語。
拉菲爾手一招,無數只暗鴉直飛主幹道,銜起查爾斯的軀體佇立一旁。
臨近黃昏,吸血鬼神父依舊抱着女兒的軀體,跪在地上不言不語。
教堂上或站或坐了數十個黑衣男子,一同遙望即將沉入地平線的太陽。
教堂外圍的街道烙印了無數猩紅結界,教堂騎士城衛軍在與空氣浴血搏殺。
城外,藍鯨近衛仍在跟天馬騎士對持。
藍鯨近衛不能接受戰略性砍殺部隊進入城區,天馬騎士則擔憂聖女安危。
可惜他們兩方並不知道,自己心動過的女孩早已成了一具殘破不堪的屍體。
“讓,太陽要下山了。”拉斐爾開口道。
“撕開教堂。”吸血鬼神父沒有擡頭。
黑影越過神父,影刃閃過,教堂轟鳴。
拉斐爾招出無數暗鴉,自殺性衝擊所有琉璃窗。
卡贊扔下龍首,身後憑空浮現兩道巨大的淺藍色手臂,靈力衝擊間如海浪般,波瀾起不少白煙。
巨臂前撐,生生撕開主體。
教堂上衆人閃身入廣場,神父擡頭遠處天邊正是最後一抹光。
兩半的教堂在他身後轟然倒下。
......
“我們有騎士,殺手,情報販子,幻型師,甚至這世間三分之一的英靈領路人。”
“我們爲着一個目前聚集於此,我們要撕開籠罩在世人眼簾中的幻象。”
“我們將區別於其他未知真相的同窗,導師,摯友。我們將成立第一個明面上抗衡那個存在的載體的組織。”
“我們是兄弟,是棋子,是先行者,是往後的繼任者中得知真相的英靈載體。”
“我們將敬重初代英靈,敬重而後的先行者,敬重爲了這個組織能夠成功立世,而犧牲的所有人。”
“我們是兄弟,攜手撕開迷霧的同伴。”
“無信者兄弟會。”
衆人目光含火。
“成立。”
簡單潦草,沒有掌聲沒有鮮花。
他們不需要這個。
讓·奧德曼用神父長袍裹住了少女,回身踏入教堂,放在了一條尚爲完好的長凳上。
她像是一名禮拜完畢有些睏倦的學生,她的曾經。
拉斐爾撕開身上的黑禮服,無數暗鴉舒展羽翼,在上空不停地盤旋着。
一件恰然和身的黑西裝外套緩緩飄下,他等到上身衣物全部化作飛鳥,接下衣服套上,轉身一言不發。
身側其他的人都扔下了長袍,清一色的黑色西裝,他們要送走一名求死的同胞,葬禮就該嚴肅。
某團陰影也現了型,黑色西服在他身上顯得青澀秀氣。一頭淺紫長髮輕散滑落,白瞳極其不捨。
某位血族從褐色西服裡抽乾了備血在手心緩緩滑動,外衣深邃至黑,領頭前行。
路口,某位上身裸體,傷痕累累的男人憑空出現。
他將手上的黑色外衣隨意套上,來到拉斐爾身側緩步跟隨。
“我以爲你死了呢。”
“城主當不過他,打架我沒輸過。”
裸男漫無所謂地活動手指,轉頭看向暗鴉銜着的巨大十字架。“一路順風,查爾斯。”
支道的士兵這纔回過神,見到這羣畫風極其詭異的人們,他們做好戰鬥準備。
恍然間,他們瞬移一般出現在了士兵的身後繼續前行。
僅存的教堂守備騎士來到廣場,看到眼前早已破碎的教堂,轉身發起了決死衝鋒。
某個西裝硬漢一揮手,最前的騎士直接被無形的風刃切割的破碎不堪。
我們都沒有錯,只是立場不同。
主幹道伴隨着守備騎士的鮮血,一路牽連到城門,城衛軍戰鬥姿態靜靜跟隨。
城外藍鯨近衛入城警戒,黑衣人越過他們,直面城外天馬騎士,太陽徹底消失不見。
不遠處傳來一陣陣龍鳴咆哮,上百隻金屬巨龍奔騰而來。
“殺。”舊日迦南血族領主開了口。
拉斐爾走向前去閉上雙眼,雙手抱胸。
無數扭曲蔓延的黑色氣卷吞噬蔓延,扶搖直上。
“吃飯了寶貝們。”
他的上方憑空浮現一具半徑上千米,平平無奇的虛無法陣,無數暗鴉鳴叫嘶啞。
一道黑色洪流穿透性的撲向龍羣,龍騎士蓄起聖光,執槍怒吼,縱使天崩地裂吾等亦將一往無前。
但你見過無窮無盡的暗鴉嗎。
“聖...聖階......”城門閣樓上一名侍官嚥下一口不安。
他身後的男人執起巨劍,一步一步走向前來,人羣中的裸男心有靈犀。
兩人對視一眼,面容五官髮色瞳色出奇地完全一致。
裸男笑了,笑得灼熱氣息密佈臉頰。
“第二個......”
那一羣人彷彿接到了什麼訊號,或者只是單純攀比,一個接一個甚至同時激發力量。
青色氣息壓迫性的離散空氣,這是幻型師。
方圓數公里所有人心頭一緊慌亂不堪,這是刺客。
惡魔氣息盤旋而上凝聚魔雲,這是獵魔者。
旁觀者早已呆滯。
下一瞬,在場所有人的膚質開始滲血,無數記憶中早已忘卻的,那曾經歷但不願再提起的,恐懼不適與絕望同時迴響。
亡語者。
他很快熄了力量,似乎只是攀比一番,不傷性命。
“該死......人形天災。”城主咬牙切齒,狠狠地怒視着城下的同胞兄弟。
裸男沒有回頭,其他氣息仍在綻放。
這是一羣不知何時踏入聖階,卻一直安分守己的存在,現在他們聚合在了一起。
六十七人,五十六個聖階,而前方的領頭人仍未有動作。
五十七個......嗎。
......
待到鴉羣齊鳴,拉斐爾召回了他們,依託着六十七人一同南下,目標迦南舊都。
十字架上的查爾斯被風撫順了面容,顯得有幾分解脫祥和。
路過城都,拉斐爾擲下一具龍骸。路過山巒,再擲下一具。
......
上百具龍屍用盡,衆人到了迦南皇都舊址。
毒蛇蟲羽紛紛退避,查爾斯被立在輝耀廣場正中。
他說過迦南解脫,他解脫。
同胞們一一送別。
這一夜,改變格局。
......
已至深夜。
無數牀鋪被搬上甲板放置傷者,多年以前就淘汰的煤油銅燈幾乎一牀一個,像是船上鋪滿了星星,還會顫動。
“還好沒下雨。”凱隱仰頭看向夜空。
拉文正想一肘讓他斟酌一下情況場合,管事人走了過來。
他儘量地抹平了血污顯得很是整齊,真是一個禮儀刻畫在骨子裡的男人。
他遞上裝滿面包的餐盤,笑容並不符合待客條例,但是足夠真誠。
兩人說了謝謝連忙接過,遠處已經能模糊看見燈塔的輪廓,這船可以說已經進了港口近海線。
該走了,兩人對視一眼。
一環燦金法陣固住麪包,這刺眼的燈光驚到了不遠處的人們。
“該死!你不能調暗點??”角落蹲着的兩人猛然站起身,並同時舒展羽翼。
“停...停下。”一名似乎專業學過醫護的少女離的最近連忙說道。
“兩人同時浮空遠去,揮落不少花瓣。
但手中麪包法陣仍金光閃耀,像一隻巨大的螢火蟲。
“請......”
少女小心的避開傷者牀鋪,朝着這邊小步奔跑。
傷者看到也掙扎着想起身告別,身旁的胖大商人穩穩扶住並言道。“我來。”
“請告訴我你的名字!”少女越過所有人大聲呼喊着,小手毫不淑女地招搖着。
拉文搖了搖手,在金光下顯得隨性自然。
螢火蟲漸行漸遠,心寬體胖的商人們一同站了起來。
“再見我的朋友。”
洪亮的聲音驚醒了不少剛入睡的年輕士兵。
而以往深受階級限定永遠卑微的女僕,很不自覺地站起身,拍打着那些尊貴不可高攀的先生。
不是失去了敬畏,只是找回了人樣。
商人們也面色尷尬地擺擺手道歉,但似乎剛剛體驗的這種感覺,真的很讓人嚮往。
......
這一隻傷痕累累的商船帶回來的,不僅僅只是海難生還者。
......
“剛剛爲什麼不讓我說話。”拉文揮舞雙翼帶起陣風,不停地吹着凱隱。
“我們在埃西亞就釘死了惡魔接觸者的身份,扯開遮掩不合適。”
他抽出一塊麪包送進嘴裡。
“......”
“那個...你未婚妻用格拉西亞家族的名譽抵證,你只是借用惡魔的力量行善。”拉文拿過一塊麪包吃道。
“???”
“我未婚妻???我不是跑了嗎我!我是死人啊!結個頭的婚啊!!”
凱隱嚥下麪包,滿臉的不可置信。
“那個......”拉文面容輕顫決定全盤托出。
“那天你昏迷後,下午就飛來一個審判天使,附帶五名認路的龍騎士。”
凱隱:“......”
“歌蘭蒂斯就對着審判天使的利劍起誓,她的愛人只是借用惡魔的力量行善......”
拉文也嚥下麪包續說着。“在場的14位開國先驅者的後裔祝福,審判天使與五隻聖龍見證。歌蘭蒂斯起誓並向你求婚,然後我推了推你的頭,你倆就訂婚了。”
凱隱:“嗯???”
“因爲歌蘭蒂斯未成年,所以你還可以單身三年。”
拉文笑笑。“不用謝我。”
“......”
“我謝你個頭啊!你有沒有搞清楚狀況!!我是個死人啊!她是大公獨女!嫁給我??這個世界瘋了還是我瘋了??大公沒說話??獨女啊!”
拉文攤攤手。
“大公聽聞你爲了他女兒廝殺一夜,再根據歷史典籍推測出,你就是一萬三千年前的惡魔之主亞托克斯,如此深情怎能辜負,所以他也同意了。”
“這個世界病了。”凱隱單手掩面,垂首狂笑不止。
“你給我正經一點!”拉文一翅扇過去。
“......”
怎麼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