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糞。
正宗而紮實的木製扁擔，搭在肩膀上，扁擔兩端掛着沉甸甸的塑料桶，其中裝滿綠色有機肥，冒出縷縷獨特而熟悉的氣息，表面汁液盪漾，跌潮起伏，漂浮些許莫名的膨脹物質。
僅僅是簡單想象一下，就足以令人興奮，當然，只是旁觀者的興奮。
這個活兒，對堪稱天之驕子般的飛行員而言，絕對算是一個噩夢。
現如今，基地停機坪中段區域，空戰特訓首次近距格鬥訓練的雙方，正在準備之中。
編號爲81157的殲-10A戰機燃油注滿，基地老飛行員火鳥滿臉嚴肅，身穿抗荷服，在一衆基地老飛注視下，進行上機前的準備工作。
這場與學員一號之間的較量，絕對不能輸！
“周海，有把握嗎？輸了的話……”
三十一號停機內，剛剛結束飛行訓練的王竹雨，穿着淡藍色夏季作訓服，渾身幾乎被汗水打溼，額頭冒出一層細汗，雙眸凝望着正在圍繞機體檢查的周海，有些擔憂。
話沒說完，身爲一個女性，她可無法直接說出‘挑糞’這個直白且粗俗的詞語。
三天之前，在階段性考覈結束後，指揮官林劍宣佈關於周海與老飛火鳥之間戰鬥的內容，這個消息就如同重磅炸彈，瞬間席捲全體特訓學員和衢州基地。
新飛與老飛的較量，從未斷絕過，但是，戰敗者爲空勤竈幹一個月菜園維護作業工作，絕對稱得上全新的懲罰內容。
“還好，我會全力以赴。”仔細檢查左側機翼的周海，看了看時間，向王竹雨面露溫和的微笑，並未其他表情。
時間1:50分，距離較量開始時間，還剩下10分鐘。
“燃油已加滿，補給完畢。”雙手緊握軍工級高壓油槍的年輕地勤人員，檢查燃油加註情況後，關閉槍頭開關，終止加油，向地勤組長報告道。
同樣站在停機坪區域內的白堂飛，依靠金屬棚壁，右手端着營養師調配的冰鎮酸梅湯。
整個人嘴中咬着塑料吸管，喝了一口冰爽而富含營養的酸梅湯，略微偏黑的臉龐浮現趣味之色，忍不住眨了眨眼睛，強行露出一副傷感的表情：“周海同志，你要是輸了，以後我們只能到空勤竈菜地來看你了。”
看似傷感擔憂，實則幸災樂禍。
事實上，能看到周海吃癟，白堂飛的心情比三伏天喝冰鎮酸梅湯更加舒爽，不，幾乎是所有學員的心情，亦然如此。
這個壓在頭上讓大家瑟瑟發抖的大山，終於要面臨失敗了，這意味着什麼？
大家可以好好地喘一口氣，休息一下。
傷感擔憂？
不存在的。
白堂飛甚至還想要拉條紅色橫幅，連名字都想好了——【熱烈慶祝周海同志成功戰敗，爲祖國農業領域貢獻力量】，可惜基地不允許。
“我要是贏了呢？”
見到白堂飛這幅表情，周海嘴角笑意不減，走向金屬壁邊緣的座椅，準備拿取飛行員頭盔，打趣道。
“贏？老周同志，你要真贏了，我跟着老飛一起去空勤竈挑一個月的……嗯，菜園維護保養作業。”白堂飛聽聞，沉吟一番，拍了拍胸口，露出一副豪氣萬丈的表情。
周海倒是愣了愣，笑道：“真的？”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這點誠信還是有的。”白堂飛微微仰起頭，面容露出自信色彩。
自信！
這次的自信，來源於對殲-10A的信任，作爲標準的第三代戰機，單單就瞬時盤旋角度速度已大幅度超越L-15C獵鷹，更別談自身其他性能。
“周海，好好加油，爭取拿下這一個月的訂單，看，這是什麼？我們爲你準備的王冠！它是屬於你的王冠！”
這時，還未等周海說話，海航學員楊民背脊挺直，面容嚴肅而鄭重，走着標準的正步，步履文件，雙手如捧着一根來自於空勤竈菜園的扁擔。
聲音慷慨激昂，包含感染力和特有的情緒。
見到楊民這副模樣，就連有些擔憂的王竹雨，嘴角一彎，忍不住笑了起來。
“行了，大家退開，我準備上機了。”
見到這一幕，周海翻了翻白眼，懶得搭理這羣幸災樂禍的傢伙，拿起制式頭盔和戰術平板，複檢配槍，轉身迎向準備就緒的L-15C獵鷹。
簽收航空日誌，登機，準備啓動發動機。
王竹雨和楊民等人知曉事情重要性，紛紛退避至安全區域，目光盡數聚集於三十一號停機位內的L-15C獵鷹。
L-15C對陣殲-10A！
獵鷹對陣猛龍！
世界最先進的高級教練機與三代機瞬盤之王的戰鬥！
“嗡！”
最令人熟悉的WS-10‘太行’渦扇引擎呼嘯聲傳出，基地老飛‘火鳥’操控已然甦醒的殲-10A徐徐滑出停機位，沿通行道平穩行駛。
緊接着，三十一號停機位內的L-15C獵鷹，睜開銳利的雙目，一股股高溫氣流噴向後方空曠的區域，滑出停機位，迎向基地主跑道，準備起飛。
此次近距格鬥的規則非常簡單，傳統一對一，火控雷達照射三秒，高度不限，交戰點爲衢州基地南側外圍空域，雙方起飛互相拉開8公里的間距，而後開始戰鬥。
“學員一號，記得發揮所有實力，我不會留守的，天上見。”
坐在第三代HTY-5火箭彈射座椅上的老飛火鳥，待獲取基地塔臺的起飛許可之後，左手向後方平穩滑行的L-15C獵鷹豎起大拇指，也不管周海能否看見。
這是飛行員之間的禮儀，屬於老飛對新飛的致敬。
話落，似銀裝素裹般的殲-10A戰鬥機轉向沒入基地主跑道，尾噴管冒出滾滾熱浪，機身反射璀璨陽光，裹挾獨特而尖銳的氣勢，加速起飛。
前進，猛龍！
“天上見，火鳥。”
聽到加密通信頻道傳來的聲音，周海目光注視着跑道之上迅速離去的戰機背影，輕聲迴應，接着雙眼一凝，深呼吸一口氣，調整狀態和情緒。
這次對陣殲-10A和老飛火鳥，即是一次挑戰，也是一次機遇。
最終結果是輸是贏，在周海看來，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在這次戰鬥之中學到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