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公和張嬸見月牙兒氣色日漸好轉,很是欣慰。
月牙兒也不敢與他們多說話,深怕露了餡。張嬸奇怪這孩子怎麼生了場病就變得不愛說話了,但也沒太在意。
連日的大雨使得人們出不了門,所以月牙兒也就抽空修養修養,趙公很疼愛她,也捨不得她勞累,她知道自己不會占卜,也在有意的躲避這個話題。
昭徹這兩天不見人影,也不知道到哪裡風流快活去了。
她無聊,就搬着一冊從書房取來的竹簡使勁的琢磨,她不敢去問趙公,怕他現她不識字。而跟他們之間的陌生感,也因爲他們對她的疼愛逐漸的退去,轉而代之的是一種親切感,甚至情感上也萌了一種依賴感。
夜裡,燈油貴,被撮得細細的燈芯只能出豆大點的燈光。她看不清書上的字,只好又開始動腦子想生存問題,這個家的貧窮她看在眼裡急在心裡。
這幾日她在奶孃張嬸的話語中瞭解到,趙公是個心地很好的人,自己家裡拮据還去救濟一些可憐的窮苦人家。奶孃每每嘆氣,怨老爺好心過了頭,讓自己家裡窮得家徒四壁,連件像樣的傢俱都沒有。
月牙兒將燈掐滅,慢慢的走到房門外的檐下,雨已經小了很多了,也許,明天就會停了吧?
她很彷徨,畢竟剛到一個陌生不熟悉的環境裡,她還有些害怕。
她在院子裡站了會兒,聽見趙公臥房內傳來奶孃的聲音:“這幾日風大雨大,您的睡房已經漏雨了,要不叫人來修一下?”
趙公沉默了一下:“張嬸,這事不要讓月牙兒知道,她身子還未好全,我不想讓她擔心,那些來占卜的人我也都打走了,等明天我借到了錢再修補吧。”
奶孃輕嘆了一聲:“是。老爺。我去叫丫頭拿盆來先接着點吧……”
張嬸從趙公地房裡推門出來。月牙兒聽見開門聲。趕忙進了房間。不想被她現。
待院子裡安靜下來。她呆呆地坐在漆黑地房內怔。讀書人臉皮薄。趙公這麼大年紀了。借錢地事定會讓他很難堪吧?
既然已經成爲了兩位長輩地孩子。那麼這個家地榮辱興衰也有她地一份責任在。輕嘆了口氣。她是該爲這個家做點什麼了。不要讓兩位長輩操心了。
第二天。她攔住了正要出門地趙公。說她身體已經好了。她要繼續占卜。
趙公柔聲道:“月牙兒。不要着急。先把身體養好了再說。好嗎?”
月牙兒笑了:“爹爹,我真的都好了,你就不要擔心了,再閒下去我都要黴了。”
趙公聽她這麼說,不禁也笑了開來,看着她爛漫的笑容,小小的瓜子小臉上也有了些微的紅暈,便欣慰的點頭應允了。
‘他心通’學起來果然不太難,但是因爲不熟練,月牙兒傳遞出去的聲音還非常小,有時候還時斷時續的,讓昭徹不知道她在說什麼。
昭徹教得很不耐煩:“你說冥王爲什麼偏找了你這麼個人啊?沒見過這麼笨的人!”浪費他寶貴的時間。
月牙兒大受打擊,本就很自卑,如今被他說得更自卑了。
紅丫頭來報,有人來了,請她去占卜,月牙兒低着頭很沮喪的出了房門去前廳。
昭徹見她精神萎靡的樣子,多少有了些許的不忍,看着她清瘦的背影,他覺得自己好像罪大惡極的在以大欺小。
走到半道上,昭徹終於還是憋不住了,粗聲粗氣的用‘他心通’傳話道:“好了,好了,以後不再罵你笨就是了。”
月牙兒的眼淚突然就撲簌簌的落了下來,她覺得自己很悲哀,到哪裡都混不開,在現代她也是掙扎在貧困線上,而如今到了古代,還是生存艱難,她是不是天生就是條米蟲的料啊?不靠人就活不下去?在陌生時代的彷徨感和恐懼感一齊涌上了心頭,她不是那種特有能力的女孩子,她不知道她們爲什麼那麼快就能適應新環境,顯然她自己不具備這個優點。
紅丫頭驚訝的停下了腳步,問道:“小姐,你怎麼哭了?哪裡不舒服嗎?”
月牙兒抹了一下眼淚,道:“我沒事。”挺了挺胸脯大踏步向前走去,臉上有着一種豁出去了的堅毅。
從今天起,她要保護好這個家,不再讓這個家裡的任何一個人受到傷害。天無絕人之路,她要在這個亂世博得一席立足之地,她在現代沒活好,在這個時代就一定要活得好好的給自己看看。
昭徹感受到她突然大漲的精神力量,怔了一下,有點不明所以。
看着那瘦小的背影,他撓了下頭,覺得自己是不是太過分了?同時也很納悶,什麼時候自己變得這麼好心了?他可是冥界赫赫有名的惡少。
月牙兒在偏廳坐好,其實所謂的偏廳也就是在這個面積頗小的廳子裡用木板簡陋的隔開的一個小小的空間。
一張小几前後各擺着一張陳舊的椅子就擠滿了這個小小的空間,外間也只剩下擺着個桌子的地方,平日家人也都是在這裡用餐的。
屋子裡容不下幾個人,其它人來占卜的客人都是在門外等候着。
昭徹環視一週之後,只好緊貼着站在月牙兒的椅後,別無他法,而這樣就導致了他的腿貼在了月牙兒的身子上。
月牙兒見地方確實侷促,也就不再有異議。
昭徹感到月牙兒單薄的衣物下咯人的排骨貼在了他的腿上,她身上因長年吃藥而散出來的淡淡藥香,讓他皺了皺眉。
拂去心中的不快,他不知道自己爲什麼如今變得這麼有同情心了。
一位大娘拉着一個年輕女子進房來,那年輕女子低着頭臉紅紅的,手中拿着個小小的布袋子,大娘讓女子坐在椅子上,自己站在她身後。
大娘呵呵笑着道:“仙姑,我兒媳婦有身孕了,您能不能幫我算算,她以後會生個男娃還是女娃?”
月牙兒怔了一下,她沒看出這位女子懷孕了,可能是剛懷上的,還沒顯懷。
那女子滿懷希望的望向月牙兒,月牙兒頓了一下,就學着電視裡的算命先生那樣摸了摸她的頭骨,又看了看她的面相,最終還讓她伸開手掌看了一下,便開始掐指做了架勢算了起來。
昭徹用‘他心通’淡淡道:“女娃兒,而且她頭頂有股黑氣,恐怕不久就要守寡了。”
月牙兒頓時一震,猶豫了,她看看眼前滿懷希望的這兩個人,她感到自己的咽喉好像有什麼東西哽住了。
她也用‘他心通’問昭徹道:“她的丈夫會生什麼事?有沒有化解的辦法?”
昭徹道:“她丈夫馬上就會被徵去服勞役,是病死的。”
月牙兒默道:“你是不是可以幫他一下?”
昭徹道:“冥界有冥界的規矩,閻王要你三更死誰敢留你到五更?一個人陽壽長短是由很多因素造成的,亂了他也就亂了其他人。”
婆媳倆見月牙兒許久都不說話,便大氣也不敢喘一口,只是死死的盯着她,月牙兒知道自己再不說話是不行了,只好道:“女娃是母親的貼心人。”
兩人同時鬆了口氣,卻也難掩失望之情,月牙兒道:“安心養胎,如今世道不太平到處拉壯丁,生個女娃也是福。”
婆媳倆便又開心了起來,大娘笑道:“仙姑說的在理,反正孩子們還都年輕。”兩人高高興興的出門去了,把那個小布袋裡的兩顆雞蛋充當占卜費交給了紅丫頭。
待給所有客人看完,月牙兒累得直冒虛汗,唉,這具身體真是太弱了。
昭徹抱着手臂道:“好了,沒事我就先走了。”
月牙兒無力的趴在桌上道:“我真的不適合做占卜師,我不喜歡當一個通知壞消息的腳色。”
昭徹道:“人各有命,你就不要多操心了。”
月牙兒悶悶的道:“是啊,你是神,有着長生不死的命,沒病沒痛。你當然不知道身爲一個凡人的痛苦,更不會理解一個人看到親人遭罪或者失去親人時的悲痛。”
昭徹怔了一下,對他來說這些生死都是尋常事,人要是沒有生死世界就亂了。他確實不能理解爲什麼月牙兒會這麼難受,別人的事,操心這麼多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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