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冥?”香蘭驀地一怔,“難怪觀公子會懷疑昭陽大人是玄黽一族後人。”她說着又道,“這麼說,公子瞞天過海,將那麼大一隻玄冥弄出來了?”
香蘭一面說一面湊到河邊想看一眼活着的玄冥,但裡面漆黑一片,黑幽幽什麼都看不見。
“你似乎不怎麼吃驚?”觀言看着香蘭問。
“不啊,這種事也只有公子辦得到。”香蘭仍然努力瞪着黑漆漆的河水說。
“那今日你不是見到我師父取得龜殼了?”
“啊,那個啊……”香蘭頓了一頓道,“我的確親眼看見了那隻巨大的龜殼,請觀公子安心吧。”
“那麼那隻龜殼從哪裡來的?”觀言不免要問。
“從王陵裡挖出來的啊。”香蘭理所當然地道。
“我也相信我沒有看錯,所以現在有兩隻龜要如何解釋?”觀言自言自語道。
香蘭搖搖頭道,“這香蘭就不知道了。”
觀言思忖片刻,便說,“香蘭姑娘,我想去見一下師父。”
香蘭一聽便緊張地拉着觀言的衣袖道,“觀公子,你可不能讓我一個人回去。”
觀言望着她,知道她在擔心什麼,便道,“這樣吧,你跟我一起去見師父,然後我們再回轉重樓。”
香蘭聞言,摸摸腦袋道,“好吧,也只好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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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說定,便繼續沿着河邊走,誰料他們才跨出沒幾步,香蘭忽然覺得腳底下一滑,整個人便倒在地,觀言走在後面看得真切,不由一愣,只因爲剛剛還是平坦的地面竟驀地凹了下去,而就在香蘭倒下去的時候,觀言一步沒剎住也跟着一起掉了下去。
香蘭一瞬間發出誇張的叫聲,觀言卻感覺腳下的土一時變軟綿了,掉下去時居然一點都不痛,但這麼一來兩人卻無法站穩,不僅如此,觀言發現洞頂還被慢慢封住了,一時間伸手不見五指,什麼都看不見。
“觀……觀公子,這究竟是什麼地方呀?”香蘭在黑暗中緊張地大叫,“觀公子,你在哪裡?”
觀言努力保持冷靜,往聲音發出的地方走去,道,“我就在你身邊。”
香蘭聽見迴應,忙不迭抓住他說,“慘了,我們一定是被公子發現了。”
觀言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聽香蘭這麼說,他不由想到那時指引他與二公子去到夏伯崇家時那副鎧甲所發生的怪異現象,那時鎧甲完完全全癟了下去,就好像現在這樣,地面凹陷,因此原本撐起鎧甲之物纔有地方容納。
“別擔心,有我在。”觀言雖然這麼說,但此時身陷漆黑之地,心中難免有些忐忑,更有相當多的疑惑,除此之外,他還隱約感覺到這突如其來的怪異空間似乎在緩緩移動,只是四周完全陷入黑暗,也不知是往哪個方向移動,唯一清楚的就是此時他們身在地底。
過了好一會兒,終於有亮光從頭頂的方向傳來,漸漸的,光亮越來越大,整個上方慢慢開闊起來,隨即,二人都感覺自己在緩緩上升,一直到腳底板與地面齊平。
觀言發現他們被帶到了一座相當華麗的屋子裡,屋子四角都裝飾着夜明珠,將整間屋子照得如白晝般透亮,但屋子雖華麗,卻是四面嚴實,唯一一扇門被牢牢鎖住,門上的窗口忽然“咔嚓”一聲開啓,門外,熟悉的嗓音低低傳來。
“唔,現在的情況,究竟是我太大意,還是香蘭你的膽子太大呢?”
不高不低的聲音,不疾不徐的語調,聽不出一絲波瀾,也感覺不出說話之人此刻的情緒,香蘭不由心虛地喚道,“公……公子。”
“若是讓你們去到大宗伯那裡,可是會壞了我的大計,就委屈你們在此靜候幾天吧。”應皇天悠悠地道。
“應公子,你究竟打算做什麼?河裡的那隻龜真的是玄冥嗎?”觀言着急地問道。
像是知道他在擔心什麼,應皇天便道,“你放心吧,你的師父不會有事的,他取得的是真正的千年龜殼,至於是不是玄冥嘛……等時間一到,你們便會知曉。”
觀言還待說話,卻被香蘭搶先道,“公子,今日之事這可是觀公子的意思,您不能怪到香蘭頭上,還有,若是將香蘭鎖在這裡,誰來服侍您呀?誰來打掃重樓呀?”後半句的語氣明顯帶着諂媚和討好,但觀言這幾天住下來,分明沒見到她打掃過重樓一次,卻見她還說得如此斬釘截鐵,不禁意識到她不僅被自家的公子寵壞了,還練就了跟主子一樣說話信手拈來的本領。
但偏偏她的對象是應皇天,所謂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就聽應皇天淡淡地道,“就算是觀公子的意思又怎樣?怪不怪你,是我說了算,不是他說了算,不是嗎?”
“耶,公子你不講理。”
“我像是個愛講理的人嗎?”
“哼,那觀公子呢?”
“觀公子是重樓的客人,又有傷在身,我豈會怪罪於他?”
“耶,公子你偏心。”
“我像是個不偏心的人嗎?”
“……”香蘭吃了癟,扁扁嘴不語了。
“應公子,你究竟何時才能放我們出去?”觀言忍不住問。
“別急,你只需待在這裡好好養病,該讓你們出去欣賞好戲之時,自然會讓你們出去。”應皇天說罷,將唯一的那扇窗也關上了。
“應公子!應公子!”
應皇天沒有理會觀言的叫喚,只剩下腳步聲越漸遠離的聲音,最後觀言終於放棄,但他着實不敢相信自己如今的處境,他從未想過應皇天會把他關起來,限制他的自由,雖說的確是他理虧在先,要是自己不好奇他去河邊做什麼,也不會發生今天這樣的事,但要不是他好奇,也不至於發現原來玄冥還沒死,但究竟是什麼原因,才讓玄冥避過貹王陵坍塌之劫的?而且如果玄冥沒死,那麼它身上的邪靈想必還沒有消除,只不過對邪靈一事,觀言一直心有存疑,但問題是若非邪靈,那麼就代表玄冥整整在墓底活了百年,這不僅令人覺得殘忍,也太不可思議。
“觀公子,您不用太擔心了,雖然公子他是一個又不愛講理又很偏心的人,但答應的事一定能做到,所以,我們就在這裡乖乖等着吧。”香蘭倒是真不擔心,她早就斜躺下來,這種悠哉的模樣跟她的主子如出一轍,看得觀言忍不住搖頭,隨後他嘆一口氣道,“擔心又有何用,現在我已是階下囚,也沒有他通天的本領,只希望師父拿到的那枚龜殼能順利開兆,否則……”其實他並非不相信應皇天,只不過現在這種情形讓他多多少少有些情緒,但當情緒一過,觀言就開始專心卜筮,因爲只有這樣,他才能大致估測師父那邊是否會有好兆頭,能否順利開出兆來,解決這次的事件。
“對了,觀公子,若昭陽大人真的是玄黽一族的後人,爲什麼他不站出來?難道是怕死?”香蘭的腦袋瓜一刻也閒不住,而且靈光得很,也許她的嘴巴也同樣閒不住,當她這麼說完之後,又接一句道,“昭陽大人生得不像是怕死之人,宮裡有太多姑娘暗中仰慕他,但如果他真的是如此貪生怕死之輩,那,哎……還真是讓人覺得挺失望的哩。”
對於昭陽,觀言進宮之後雖然跟他有過接觸,但並不多,因此完全不熟悉,而且他也不願意輕易下結論,便道,“也許他有他的苦衷。”
“也不知道我家公子在搞什麼鬼,他肯定知道昭陽大人的身份。”香蘭嘀咕道。
觀言不響,低頭面對方纔筮佔的結果。
“觀公子,觀公子?”香蘭喚道。
此時的觀言卻恍若未覺,喃喃地道,“三天,三天之內,我想,一切便會有分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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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如觀言所料,三天之後,與進入屋子時的方式同樣,甚至壓根沒見到應皇天的人影,他們就被送到了大宗伯開兆的祭壇前。
此時人羣熙攘,並無人留意到忽然多出來的兩人。
觀言遠遠見到他的師父,便努力鑽過人羣往祭壇的方向一點一點挪過去。
但讓他有些意外的是,此次開兆的地點並非是王宮內的祭壇,而是丹陽城中的祭壇,所以纔會有如此多的丹陽百姓也前來瞻觀。
後來他就明白過來,只因不知是誰將勝王陵坍塌之事傳了出去,結果一傳十十傳百,很快在丹陽城中傳開了,於是人心惶惶,誰都覺得連王陵都震塌那麼必定是天降不祥,因此楚王才決定將開兆之禮安排在這裡,以便安撫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