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桐目光含鋒,緊緊盯着木鱗角蟒腹下七寸的位置,在林中剛纔那連風見塵見了也點頭稱讚的一劍,在猶如樹皮的蛇身上流下的一道淡淡的白印子在陽光下明晃晃的很是突兀。
“吼!”
就在孤桐細緻打量木鱗角蟒的時候,木鱗角蟒前進的速度突然加快起來,嘴裡嘶吼着朝孤桐迎面撞來,孤桐一時駭然,眼珠瞪大,此時蛇頭微低,跟他身高持平,此刻他恍然發現,這蛇頭頂部中央微微凸起,有一個肉瘤,顏色深褐,比斑斕的蛇身重了許多,他在此種千鈞一刻的時候,腦海中想的卻是:“這肉瘤或者就是這條角蟒所謂的角了。”
空氣之中,濃重的腥氣撲鼻而來,從林中莫名衝吹來的風,夾雜在木鱗角蟒的前撲之勢中,吹面如刀。
孤桐被這腥氣一激,頓時靈魂歸鞘,面額上冷汗涔涔,心中已然後怕不已。
他忽的合身後退,繼續朝崖壁靠去,此刻他明知回退依舊是絕路,也只能後退,能拖一刻是一刻,或者他心中還心存僥倖,在這最後存貨的幾刻鐘內能夠想到什麼脫身辦法呢。
在後退的時刻,背後怒吼加劇,回頭一看,只見木鱗角蟒因孤桐的後退躲避,勃然大怒,巨目怒睜,綠光悠悠,口中更有蛇涎流出,色澤灰暗,被粘上的花草,瞬間枯萎死去,這角蟒的蛇涎竟然有劇毒,孤桐看着角蟒巨大的蛇軀就在後背不遠處不停扭動,臉色愈加難看。
孤桐往前繼續躲閃,只是依舊覺得身後的陰影慢慢靠近了許多,那龐然大物般的黑暗,隨着使人作嘔的腥臭,猶如還上波濤般向他衝來,不需要回頭,只憑借裸露在衣衫外肌膚的感覺,他也知道木鱗角蟒龐大的蛇軀已經到了自己的身後,距離變得愈加有限,危險變得愈加緊迫。
不敢胡思亂想,全身玄功提到極限,將輕功提縱功法運轉到前所未有的地步,迎頭往前,如電飛馳。
就在他距離崖壁還有四尺的距離的時候,峭壁上森然裸露的石鋒用肉眼已經可以清晰看出紋理的時候,一道黑影轟然砸下,凌烈的風聲淒厲猶若鬼哭狼嚎,孤桐略顯瘦削的身子,被這勁風一吹,竟硬生生的吹向一邊。
這一偏,也救了他一命。
木鱗角蟒巨大的蛇軀早已繃得筆直,嘴中更是陣陣驚天動地的怒吼聲,早整個森林中遠遠傳了出去,頭頂那看似普通的肉瘤,竟如金石鑄就的刀劍一般,轟然撞擊在石壁上。
強勁的大力,生成的劇烈撞擊,頓時有無形的氣浪向四周飛馳出去,被角蟒一頭撞碎的岩石碎屑猶如被炸彈展開一般,像平地一聲炸雷,四散飛濺,此刻被氣浪衝擊到一邊的孤桐不禁爲之色變。
這條木鱗角蟒的一撞,竟將堅硬的懸崖石壁,深深的撞出一個凹槽,像一頓炸藥在崖壁上爆炸過一般。
被勁風一吹,氣浪和岩石碎屑一震,孤桐只覺胸口氣血動盪,剛剛平復的腦海再次嗡嗡作響,全身上下剛剛乾涸的傷口再次被碎石滑坡,身處鮮紅的血來,全身的經脈被木鱗角蟒這一撞所產生的大力震的幾乎要全部碎掉一般,一口逆血從胸而起,若不是靈臺識海中浮沉的劍魂射出一縷絲芒,眨眼間流轉全身,將外來的力道竟如神蹟般淡然消除,只怕此刻他又得能噴幾口熱血了。
饒是如此,外傷產生的疼痛卻依舊刺激着腦海,此時,他真想就此躺下,暈眩過去,不去體味着周身的劇痛。
只是他知道不敢,顫顫的站定,手中依舊緊握的竹韻劍被他當作柺杖一般,支撐在地上,卻一時顫抖不停,扭頭望着從巖壁上將腦袋掙出來的木鱗角蟒。
這角蟒全力一撞,落空無果,腦袋也是微微暈眩,它人性化的搖搖碩大的蛇頭,一時間竟然沒能清醒過來,就算他頭頂的肉瘤堅硬異常,只是這森然一撞,產生的力道也是巨大無比,就連這條角蟒碩大強壯的身體一時也有點吃不消。
孤桐緊緊等着木鱗角蟒,眼中凝重一場,不敢有一絲一毫的放鬆。
殺道林上空,驕陽像明鏡一般高懸在半空,比起先有高了一分。
陽光普照下,殺道林還是那個林子,靜謐安詳,如同一處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樹林,只是佇立在陽光下木鱗角蟒的身影,卻猶如洪荒魔神般, 重重的壓在孤桐的心頭。
忽的,在四下搖晃蛇頭的角蟒,整個蛇軀猶如人類伸懶腰一般,往前挺直了一下,碩大的蛇頭,超孤桐方向又靠近了一點。
孤桐吃了一驚,以爲角蟒又要發動攻擊,下意思的往後退了一步,未曾想身後一鬆,竟然推進一處峭壁的巖縫之間,心中一喜,不管三七二十一,有連退兩步,最後貼住巖縫底部站立,纔有空隙大量四周。
他周身欲裂,腦海中更是混亂異常,不過卻依舊保持着清醒,這巖縫僅可容一人側身而入,想那木鱗角蟒猶若水桶的蛇軀卻是不能進來,只是崖縫近七尺深淺,不是很深。
孤桐心中暗送一口長氣,心想此縫真是絕處逢生,一下緊繃的心神,頓時鬆了下來,一時間腦海中陣陣強烈的睏意鋪天蓋地涌來,這一瞬間,他心頭一陣恍惚,隱隱約約間,就想這樣睡去。
依稀間,他似乎看到一個女子,站在一座古廟前,沐浴在草原上新生的陽光中,巧笑嫣然。畫面驀地一閃,變成另外一個冰冷如寒霜的女子,一副冷漠的俏臉上,滿是怒意,一雙眸子中騰起的怒火猶若九幽鬼火,將他映照的汗流遍身。
時光,這這個瞬間,竟像停住了腳步,似乎突然間變得慢了下來。
“轟!轟!轟!”
三聲巨響,猶如耳邊突然響起的爆炸性,驚醒了恍惚中的孤桐,不知何時,巖縫外的木鱗角蟒依然發現它的獵物竟然躲了起來,躲進一處它爬不進的石縫之內。頓時憤怒異常,吼叫連連,強壯的蛇尾像開山鞭一般在石縫周邊的巖壁上狠狠的抽擊。
強壯的蛇尾每一下抽擊,擊碎的碎石猶如激濺的水珠一般,往四面八方密密飛射,更有許多射進孤桐藏躲的石縫之內,有的撞在崖壁上,有的卻重重撞在孤桐血跡斑駁的身體上,疼得他直抽冷氣。
如此這般,他就算不被木鱗角蟒吃掉,也會被飛濺的碎石活生生撞死。
一塊還好說,如果是百塊、千塊,亦或者是萬塊,如果這木鱗角蟒性格執拗,一定要殺死自己,持之以恆在石縫外用巨尾抽擊巖壁,那麼就算他鍛體有成,也扛不住這麼多碎石的轟擊。
孤桐咬着牙,用盡最後一份力氣嗎,將身子扭轉幾分,騰出握劍的右手,一劍刺出,朝着飛射進來的碎石。
他拔劍錄早已小成,眼光敏捷,出劍精準,一劍即可點碎一塊碎石,頓時,石縫內長劍閃爍,劍影森然,不知道有多少劍被刺出,被角蟒轟擊進來的碎石,皆別點碎,化成更小的隨便,無力般着落而下。
木鱗角蟒像看到什麼不能容忍的東西似得,陷入了不可抑止的狂怒之中,粗壯的蛇尾開始瘋狂的抽擊石壁,巨力如同排山倒海一般,力量之大,就連整個峭壁都顫抖起來,想要倒塌一般,濺入石縫內的碎石愈加密集起來。
孤桐只得運轉體內最後一縷氣勁,刺出九九八十一劍,點碎八十塊碎石,最後遺漏的一塊重重的擊在他的胸口,他控制不住,張口噴出一口鮮血,灑在他滿是灰塵草屑,破爛不堪的衣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