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嶙不由一愣。
這姑娘躲了自己那麼多天,所以現在是戰勝了心中執念,打算幫助自己恢復記憶?
然而“久賭必輸”那個支線任務,獎勵的[五分之一的記憶碎片]還在系統面板的【物品】欄裡放着呢。
要不先用試試?
尹嶙想着,倒不是擔心蘇嬋會拿這種事情來騙他,而是若是能恢復五分之一的記憶,說不定也能舉一反三不是?
“阿嶙?”蘇嬋見他不說話,又喚了一聲。
尹嶙回過神來,將心中的想法按捺下去。
算了,先聽聽蘇嬋怎麼說吧。
“啊,其實對我來說,過去已經過去了,放眼看未來纔是,公平不公平的不存在,當然,如果你願意告訴我的話……”
尹嶙說到此處,目光注視着蘇嬋的雙眼,這句話沒有說完,但蘇嬋能聽得懂。
“好。”
蘇嬋深吸一口氣,然後說道,“先說說我吧,我是京城蘇家的二小姐,我爹是當朝的兵部尚書蘇誠,我還有一個姐姐,名叫蘇娟……”
聽着蘇嬋娓娓道來,尹嶙的腦海中,漸漸浮現了一些記憶碎片,然後這些記憶碎片,在蘇嬋言語的引導下,漸漸貼合在一起。
尹嶙的眼前,彷彿呈現了一段段畫面。
……
大明永曆朝的兵部尚書,鎮西大將軍蘇誠,位極人臣,掌天下兵事,膝下有二女,長女蘇娟,次女蘇嬋。
其實蘇家的家傳絕學並不是觀音刀,而是風雷槍,乃是蘇家自祖上傳下來的馬上功夫,槍出如疾風驚雷,在沙場上無往不利,在江湖上也是令賊人膽寒的槍法。
而蘇家的主母魏氏,纔是觀音刀的傳人,其父乃是師承西域金剛門的怒目金剛魏恆,這魏氏年輕時闖蕩江湖,與當時只是個將門子弟的蘇誠相識、相知,然後私定終身。
後來被蘇家所知,自然反對這門親事,但蘇誠倒是個有骨氣的,毅然決然參軍數年,累積戰功,讓家中長輩認可了這門親事,又一步步走到今天這個地位,然後坐上了蘇家家主的位置。
魏氏嫁入蘇家之後,誕下長女蘇娟,三年後又誕下次女蘇嬋,並且毫不敝帚自珍,將觀音刀傳授給了蘇家好幾個天賦出衆的女子,其中當然也包括她的兩個女兒。
至此之後,蘇家的觀音刀也漸漸聞名江湖,所以白展堂在見到蘇嬋的觀音刀時,結合她的姓氏,便能想到她是京城蘇家的人。
但是,將蘇家觀音刀在江湖上打出名聲的,其實是一名叫做蘇月的女子,人稱觀音仙。
這個蘇月,尹嶙起初是不認得的。
他年少時闖蕩江湖,有一次追殺一名官府通緝的採花大盜,從廬州府一直追到揚州府,才發現了此人的具體行蹤。
正準備行動之時,卻誤入採花賊陷阱,闖入一家民宅,被人誤以爲是歹人。
也就是這個時候,恰好被途經的蘇月碰上,將尹嶙誤認爲是採花賊,同爲女子,蘇月自然看不慣這種行徑,二話不說,便對尹嶙大打出手。
而尹嶙也是心中有氣,憑什麼不給我解釋的機會,便也向蘇月發起攻勢。
一來一往之際,蘇月也是暗自心驚,這採花賊生得豐朗俊逸不說,刀法也是非同尋常,即便是蘇月同時使出家傳絕學風雷槍和觀音刀,也無法擊敗對方。
這樣的人,怎麼就想不開去做採花賊了?
兩人過了十數招,言語之間,蘇月才覺得情況似乎有些不對,細問之下,才知道打錯人了。而尹嶙因爲被蘇月耽擱,又失去了採花賊的蹤跡,心有不甘,但也不好對這個擁有俠義心腸的白癡女人說些什麼,憤然離去。
雖然後來尹嶙還是抓住了那個採花賊,但心中對蘇月不分青紅皁白就冤枉他一事仍是耿耿於懷。
後來,兩人在江湖上又再次相遇,這次是蘇月陷入了困局,被一羣賊人圍攻,那些人覬覦蘇月美色,同時也對蘇月破壞了他們的利益恨之入骨,蘇月陷入囹圄之時,正好被尹嶙撞見。
說起來也就是那俗不可耐的套路——最後尹嶙爲了心中正義,英雄救美。
從那時起,蘇月就對尹嶙漸生好感,至此兩人敞開心扉,將原本的誤會和芥蒂解除,尹嶙自然也對這個英姿颯爽,面容絕美的少女生出了親近之感,後來兩人便相伴行走江湖,情愫日益加深,到最後情根深種。
而兩三年後,兩人的名頭也在江湖上傳了出去,蘇月因爲觀音刀使得爐火純青,被人稱爲“觀音仙”,更有好事者,將她排入了江湖美人榜前三。
但是後來,在一次機緣巧合之下,尹嶙才知道,這個蘇月不是別人,正是京城蘇家的二小姐,蘇嬋。
……
“……那個時候,我真的不是故意要瞞你的,只是、只是我與你相處之時,總聽伱說那些廟堂上的高官大將,皆是素餐尸位,欺壓百姓之人,便想着你不喜他們,偏偏我爹……”
蘇嬋低下了頭,也不知道當時的她究竟對這件事有多糾結。
“所以,你當時就瞞着我,擔心我知道了你是兵部尚書蘇誠之女,會從此對你產生疏離,甚至會離開你?”
尹嶙飲了一口酒,微笑地看着她。
“嗯。”
蘇嬋的聲音很小,彷彿做錯了什麼事,隨即她又擡起頭來,“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瞞你的。”
尹嶙搖搖頭:“都過去了,現在我不就知道了嘛?所以後來呢?”
蘇嬋每述一段,尹嶙就回想起一段記憶,是那種無比清晰的記憶,並且包括了蘇嬋沒有提到,或者說蘇嬋沒有和尹嶙一同經歷過的一些細節,例如還未遇見蘇嬋前,尹嶙行走江湖的一樁樁,一件件。
此刻都歷歷在目。
所以聽到這裡,他才很確定蘇嬋說的都是真的,沒有因爲自己失憶,就在其中摻雜謊言。
當時的原身,的確很反感朝廷的人,也不知道是因爲什麼。
而見到尹嶙如此灑脫,蘇嬋也不由一怔,不知道是因爲他沒想起來,還是說那件事之後,的確變了一個人。
“後來……”
蘇嬋嘆了口氣,“後來我爹發現了我們的事情,派人把我給帶回去了……”
說到此處,蘇嬋止住了言語,沒再往下說,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
尹嶙自然聽出了她仍有未盡之言,但看蘇嬋這個模樣,似乎心中尚有什麼阻礙還未能突破。
“你好像……有些爲難?”尹嶙問道。
“再……給我點時間。”
蘇嬋神情有些黯淡,突然舉起碗來,目光似乎有些躲閃般地看向尹嶙,“我們……喝一個吧?”
尹嶙笑了笑,然後站起身來:“我去解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