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齊,羅平縣背後的一座大山之中。
秦浩一行三人,經過半個月的跋涉,終於來到了苦荷修行的地方。
還未抵達山頂,秦浩就感覺到空氣中的能量比其他地方至少要高出兩倍以上,可惜的是,過了這麼久,秦浩身上的經脈依舊沒有恢復,他現在就是個力氣比較大的普通人。
“跟上。”海棠朵朵看不慣秦浩還有心思遊山玩水,瞪了他一眼。
秦浩依舊慢悠悠的吊在後面,假裝欣賞山中美景,實際上已經把來時的道路一一記在心裡,雖然想從大宗師手上逃走,可能性近乎於零,不過秦浩還是習慣未雨綢繆,何況,他在路過上京城時,已經趁着海棠朵朵不注意,把消息傳遞出去,說不定很快就會有轉機。
苦荷走在隊伍前面,平時即便是跟海棠朵朵也很少有交流,他給秦浩的感覺,有點像是佛教的僧侶,只不過苦荷信的不是佛祖,而是神廟。
終於,苦荷在一片湖水前停住了腳步。
放眼望去,一汪碧波清潭在陽光的照射下幻化出七彩斑斕的光暈,碧綠的潭水清澈見底,倒映着四周鬱鬱蔥蔥的林木和蔚藍的天空。
潭水盡頭是九條銀鏈從懸崖峭壁上傾瀉而下,氣勢磅礴,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激起猶如白雪的水花。
“走吧。”海棠朵朵說完直接拽着秦浩的胳膊,像提小雞似的一躍而起,朝着九龍瀑布鑽了進去。
不可避免的,沒有真氣護體的秦浩,被瀑布奔涌而下的水流衝成了落湯雞,海棠朵朵眼中閃過一絲壞笑。
虎落平陽被犬欺,秦浩決定以後有機會,一定也讓海棠朵朵嚐嚐“溼身”的滋味。
“師父,您回來啦。”
剛剛進入山洞,轉交就聽到了狼桃粗狂的聲音。
不過當狼桃見到秦浩的那一刻,臉上的喜悅立馬變成了憤怒,下意識伸手摸向腰間的鏈斧。
“住手,現在還不能殺他。”苦荷喝止了狼桃的行爲。
狼桃萬般不解的看向苦荷。
苦荷並沒有解釋,自顧自回到石臺上閉目打坐。
海棠朵朵拍了拍狼桃的肩膀,輕嘆一聲:“要不是師父攔着,我早就殺了他,輪不到你動手。”
“爲什麼啊?”
“他知道一些秘密,對師父還有用。”
狼桃憤恨地走到秦浩面前,咬牙切齒的道:“早晚有一天我會殺了你。”
“苦荷大師,你的大弟子威脅我,這讓我很沒有安全感啊。”秦浩側過頭衝正在打坐的苦荷喊道。
苦荷臉上肌肉有明顯抽動的痕跡,緩緩睜開眼:“有我在,誰也殺不了你。”
秦浩聞言湊到狼桃耳邊低聲說道:“我看這一天是不會到來了。”
“你”狼桃肺都快氣炸了,恨不得當場就拿雙斧把秦浩給剁成肉醬。
海棠朵朵見狀趕緊把狼桃拉開:“大師兄,你別上他的當,他現在全身筋脈寸斷,你要想殺他隨時都可以,別誤了師父的大事。”
“全身經脈寸斷?師父出手了?”狼桃一把抓住秦浩的手腕,他還以爲秦浩是被師父用什麼手段,控制住了。
“算是出手了吧。”海棠朵朵神色複雜的把五人圍攻秦浩的經過說了一遍。
狼桃聞言用一種不可置信的眼神看向秦浩,別人也就罷了,旋風刀風行烈跟無影劍牧塵這兩個可都是九品巔峰高手,一對一他有把握戰而勝之,但也需要付出一些代價,一對二的話,他就只有逃跑的份了。
至於以一敵五,狼桃想都不敢想,然而,秦浩卻做到了,最後要不是大宗師插手,就連海棠朵朵也得身死當場。
“之前你沒有盡全力!”
秦浩輕飄飄的道:“沒必要,又不是生死大仇。”
“狂妄,可惜以後你再也沒有擊敗我的機會了。”狼桃咬牙道。
“所以你更不能趁人之危了,要不然傳出去多不光彩?說不定還會成爲你的心魔。”
海棠朵朵見秦浩一副無賴模樣,趕緊拉開狼桃,勸解道:“師兄,你別聽他胡說八道”
“不,他說得有道理,我現在若是殺了他,勝之不武。”狼桃盯着秦浩,一本正經的道:“小子,你趕快恢復過來,我要堂堂正正的擊敗你!”
海棠朵朵一拍腦門,心想他要是恢復了,你還能打得過他嗎?
接下來的幾天,苦荷並沒有着急追問秦浩進入神廟的方法,苦荷也清楚秦浩不會輕易將這個秘密告訴他,不過狼桃卻被他派了出去,也不知道是去做什麼了,秦浩旁敲側擊的嘗試問過海棠朵朵,看錶情似乎她也不知道。
“唉,磨蹭什麼呢,看不到吃飯了嘛,幫忙端菜。”
海棠朵朵沒好氣的衝秦浩喊道。
秦浩伸了個懶腰,從巨石上坐了起來,這冬季的暖陽曬在身上實在是太舒服了,不過讓秦浩鬱悶的是,五臟六腑的傷經過這些天的調養,已經有了好轉的跡象,可寸斷的經脈,不管他怎麼運轉‘天一道功法’都無法修復。
“慶帝究竟是怎麼成爲大宗師的?”
當年慶帝也遇到過同樣的情況,可究竟是如何破而後立,成爲大宗師的,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餐桌上,秦浩有些心不在焉,伸筷子的時候恰巧碰到了海棠朵朵的筷子,後者不禁衝秦浩怒目而視。
“你故意的是吧,沒看到我筷子在這嘛,不知道讓開點。”
秦浩下意識收回筷子,呆立良久,忽然對海棠朵朵道。
“把你剛剛的話再說一遍。”
海棠朵朵伸手在秦浩眼前晃了晃:“被我罵傻了這是?”
“把你說的話再說一遍。”
“沒看到筷子在這,不知道讓開點?”
秦浩忽然一拍大腿,直接丟下碗筷,重新盤坐在一旁的石頭上。
海棠朵朵被秦浩莫名其妙的舉動弄得不知所措:“師父,他不會是瘋了吧?”
苦荷並沒有回答,目光也一直在秦浩身上沒有挪開。
直到半個時辰後,苦荷忽然瞪大眼睛,原本猶如古井波瀾不驚的臉上,露出震驚的神色。
海棠朵朵剛剛收拾好碗筷,見到師父這副模樣,下意識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
只見此刻,沐浴在陽光下的秦浩正慢悠悠的做出一些特定動作,面露痛苦之色,額頭上早已佈滿汗珠,眉頭緊皺,似乎正在經歷什麼莫大的痛楚。
海棠朵朵有些疑惑,不就是一些最基礎的練功動作,怎麼這個表情?
“師父,他.”
還沒等海棠朵朵把話說完,就被苦荷擡手打斷:“噓,他一旦分心,會立刻爆體而亡。”
“這麼嚴重?”海棠朵朵也嚇了一跳。
隨後壓低聲音詢問:“師父,他這是在幹嘛?走火入魔了嗎?”
苦荷搖了搖頭,同時輕嘆一聲:“這小子稱得上是天縱之才,全身筋脈寸斷,他就另闢蹊徑,不用丹田儲存真氣,直接將真氣儲存在體內。”
“直接將真氣儲存在體內?”海棠朵朵滿臉的匪夷所思,這打破了她對武者的認知。
衆所周知,武者吸納真氣,是經過一些特定的動作引導外部的能量進入體內,然後通過經脈的引導運轉,儲存在丹田,這是千百年來無數先輩總結出來的經驗。
之所以通過經脈進入丹田儲存,原因也很簡單,因爲天地間遊離的能量並不穩定,很容易對人體造成損害,引導能量進入經脈運轉,其實是一個降服、同化的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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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體內的器官,也只有經脈跟丹田足夠堅韌,能夠承受得起這些能量的衝擊。
而現在苦荷卻告訴她,有人能夠不使用經脈,直接用身體儲存真氣。
“這怎麼可能?”海棠朵朵感覺自己世界觀都被顛覆了。
苦荷緩緩搖頭:“這世上沒有什麼事是不可能發生的,更何況他曾經進入過神廟。”
作爲神廟的忠實信徒,在苦荷看來,就沒有什麼是神廟做不到的,任何事情只要是粘上神廟,再神奇也是可以理解的,這也更加證實了秦浩進入過神廟。
“神廟真的有那麼神奇?”海棠朵朵狐疑的問。
苦荷一臉虔誠的道:“當然,神廟的神奇遠遠超乎你的想象。”
“上次那個戴眼罩的人你還記得嗎?”
“當然,他很厲害,居然能跟師父打成平手,不過不是說這世上只有四大宗師嗎?他難道是新晉級的第五位大宗師?”海棠朵朵跟五竹交過手,對方連真氣都沒有運用,一招就將她擊敗,這樣的人,只有可能是大宗師。
苦荷眼裡滿是追憶的神色:“不,二十多年前,他就是這麼厲害。”
“二十年前?他看起來最多也不過三十幾歲吧?”海棠朵朵記得自己當初還問過對方用什麼保養的。
“他究竟多大,我不清楚,但我知道,他根本就不會老,哪怕再過二十年,他依舊是這個樣子。”
“什麼?”
海棠朵朵忽然有種暈眩感,在這麼短時間內,世界觀被反覆沖刷、推翻,讓她甚至都在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如果這些話是別人跟她說的,她肯定會懷疑這人是不是個瘋子,可是師父的話,她從來不會懷疑。
“現在知道我爲什麼要留着這小子的性命了吧?長生的秘密就在神廟!”苦荷眼中閃過一絲狂熱。
作爲大宗師,又是北齊皇室,在世俗之中,苦荷已經沒有太多追求了,但人總會老、會死,大宗師也無法違抗自然規律。
長生的誘惑實在是太大了,沒有人能夠抵抗得了,不管是王侯將相,還是大宗師。
海棠朵朵還是第一次看到師父這樣的表情,一時間竟然有些害怕,直到苦荷逐漸平復心緒,重新恢復成一派世外高人的模樣。
“對了師父,那個瞎子不是要阻止您去殺肖恩嗎?怎麼忽然走了?”海棠朵朵小心翼翼的岔開話題。
苦荷語氣平淡的道:“我答應不對肖恩還有一個慶國小子出手,他就走了。”
“他跟肖恩關係很好?”
“不,他要保護的是那個慶國小子。”
“那人叫什麼?”
“範閒。”
“哦。”
就在師徒二人閒聊之際,秦浩忽然發出一聲痛苦的嘶吼,緊接着衝着面前的湖水揮出一拳。
“砰”
一股水柱沖天而起,掀起丈許浪頭,隨後化作漫天水滴,落在湖面上。
此刻,秦浩緊閉的雙眼才緩緩睜開,大口喘着粗氣,整個人就像是剛從湖裡撈上來一樣,全身被汗水浸溼。
然而,這些卻難掩秦浩眼中的興奮,他終於找到了恢復實力的方法。
既然經脈寸斷,那他就不依靠經脈,既然無法利用丹田儲存真氣,那他就以身體做容器。
當然,這樣一來,他每次修煉都要承受常人難以承受的痛苦,但好處也是顯而易見的,首先不需要通過經脈運轉來同化外界能量,他的修煉速度會遠超普通武者,其次,不通過丹田儲存真氣,而是利用整個身體作爲容器,他能夠儲存的真氣同樣遠超普通武者。
就在此時,狼桃忽然闖進小院,趴在苦荷耳邊一陣低語。
苦荷對秦浩說道:“小子,準備一下,半個月之後我們要出發前往神廟。”
秦浩這才明白,原來狼桃離開是去替苦荷聯絡北齊皇室了。
苦荷去過神廟,所以他很清楚要抵達神廟所在的極北之地,單槍匹馬是不可能的,即便是大宗師在茫茫無際的雪原,長時間找不到食物,也是要餓死的。
必須要有一支裝備精良,物資充足的軍隊,纔有可能抵達神廟。
“半個月,是不是有些太倉促了?”秦浩雖然找到了恢復實力的方法,但他現在體內的真氣量,頂多也就是四品武者,要想重新回到九品巔峰,一切順利的話,也得半年時間。
“小子,我不是在跟你商量,要麼去,要麼死!”苦荷說完,一股令人心悸的殺意瞬間將秦浩籠罩。
“咳咳,苦大師別怪我沒提醒你,沒有充足的補給,即便是大宗師也無法存活。”
面對秦浩“善意”的提醒,苦荷語氣平淡的說道。
“這個就不用你操心了,爲了這一天,我已經準備了二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