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沒有寫過這個。”名爲莎士比亞的男子很不留情面地戳穿了亞當那蹩腳的表演，末了還不忘說一句，“不過這段聽上去很不錯，以後說不定能用上。”
“別，這句話是別人的。”博士連忙打消了他的這個想法。
只是這兩人的一唱一和，則將亞當置入了一個無比尷尬的狀態之中。
倒也不是說想責怪他們，事情的根本原因還是亞當自身。
如果不是他胡亂引用的話，也不會遇到這種局面了。
唉……
他也不想的，只是這句話，突然地就浮現在了亞當的腦海裡。
大概是和他現在的狀態很符合吧。
畢竟身體和感覺是始終忠實於記憶的。
而這，對一個過目不忘的人來說，是極爲痛苦的。
因爲過往的一切都會深深地銘刻於他的記憶當中，想忘也忘不掉。
每一次的離別，都歷歷在目。
但還是要繼續迎接這一個又一個的冬天，不只是爲了可能到來的春天，也爲了自己經歷的每一次離別。
既然決定踏上旅途，亞當也不會想着回頭，也沒辦法回頭，只有一路向前。
至於以後，那就以後再看吧。
反正最後——
“餘下的，就只有沉默（The rest is silence）。”
“噢，這句也不錯。”莎士比亞看向亞當的眼裡像是發着光，像是隨時期待着他能給自己新的靈感。
“呃……”亞當的狀態似乎有點不太對，博士有些擔憂，“這句你可以用。但亞當，你還好嗎？”
“我沒事。”亞當擺了擺手。
“不，你並不好。你的眼神充滿着哀傷……或許你只是不想讓別人傷心，但……”莎士比亞直截了當地說着，“最重要的，你必須對自己忠實（This above all: to thine own self be true）。”
“謝謝，但……”亞當試圖解釋什麼。
“就到這裡吧。”莎士比亞打斷了他，看了看自己身後的那堆稿紙，站起身，“我必須工作了，還有一個劇本要寫完。但我們明天會得到答案，博士，我明天會更瞭解你，以及爲何你有這樣的表現。還有你，亞當先生，黑暗無論如何悠長，白晝總會到來（No matter how dark long， may eventually in the day arrival）。噢，這句好像也不錯，還有之前那句……看來我今夜狀態似乎特別的好……這次劇本肯定會非常出彩，要是能吸引到女王親自前來觀看的話……”
說着，莎士比亞已經回到了他的書桌前，看樣子，確實是要工作了。
那麼亞當也就沒有什麼理由繼續留在這邊叨擾了，緩步跟着博士走出了房間。
只是博士在離開的前一刻，說了句，“整個世界都是一個舞臺。”
“我以後可以用到這句。晚安，博士，亞當先生。”
“晚安，莎士比亞。”
“晚安。”
亞當隨手帶上了門，停下了腳步，站在走廊裡。
博士也並沒有繼續行走，而是看着亞當，依舊是之前擔憂的神色。
“我真的沒事。”儘管亞當這麼說，但博士堅決不信，“我只是之前……你知道的，就是一場離別。明明是我們每個人一直都在經歷的事情……就是突然有些傷感，僅此而已，沒有其他事。”
“好吧。”博士勉爲其難地應了聲。
不過也沒有辦法，他對這種事情，雖然經歷的多，其實也沒有得出什麼確實可行的辦法。
要邁過去，只能靠自己。
“那麼，要跟一起過來嗎？這裡的房間其實都挺大的……”
突然地邀請，讓亞當有些猝不及防。
因爲這似乎是博士第一次確切地邀請他……
但……還是拒絕，堅決的拒絕。
不爲了其他，就爲了……
“不。我還是在這裡等貝利女士吧，不然等一下她收拾好房間過來碰不到人可不好。而且，我對……”亞當的眼神開始飄動，視線不停地在樓梯對面的房間和博士之間來回切換，“我對和別人住在一起不是特別習慣。另外，打擾你們的二人時光也不太好……我也沒有參與這種事情的習慣……”
走廊裡本來就只有亞當和博士兩人，而且又是面對面。
亞當的各種小動作都被博士盡收眼底，再加上他那副略帶曖昧的眼神，博士一下子就明白過來。
“我想你大概是誤會了。我和瓊斯並不是那種關係，只是她之前幫過我。爲了感謝，帶她進行一次旅行，然後就送她回家，僅此而已。”
“噢？”
“我寧可自己一個人。”
“不歡迎我一起嗎？”
“你會和我一起嗎？”
“呃……”亞當遲疑了。
“一切不是很明顯嘛。”博士似乎也早先預知了答案，“那麼，晚安了，亞當。”
揮了揮手，然後轉身，自顧自地推開門進了樓梯對面的房間。
“晚安，博士。”
留在原地的亞當輕聲地說了句，也不知道博士有沒有聽到。
因爲原先說話的聲音壓得本來就很低了，這一句更是特別地小，像是亞當自己跟自己說的。
但結尾的“博士”，很明顯又不是。
人啊，真是一種奇怪的動物。
自顧自地隨心所欲，卻又追求皆大歡喜（As you like it）。
明明都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就好像亞當，他不清楚博士只是希望找個旅途的同伴嗎？
當然知道。
他也清楚，自己或許是博士心中最合適的人選。
可亞當並不希望這樣，至少現在如此。
那麼只能希望博士能找到更合適的同伴，打趣他和瓊斯的關係，除了是單純的惡趣味，也有幾分促進他倆能夠更好相處的因素。
但這也只是亞當的一廂情願，是對他而言比較好的選擇，至於對博士來說嘛，則未必了。
就好像浩克當時肯定是希望他能留下的……
不過也說了，除了隨心所欲，還要皆大歡喜。
博士希望亞當能成爲自己的同伴，但與此同時，他又想尊重亞當的選擇，所以纔沒有勉強，第一次的時候，甚至都沒有提起這個話題。
浩克希望亞當能夠留下，可他也知道亞當不可能留下，所以最後才選擇放手，讓亞當離開。
每個人不僅僅在爲自己做着選擇，似乎也在爲對方選擇着什麼。
或許正如博士剛剛說的——
整個世界都是一個舞臺，所有的男男女女不過是些演員而已。
（All the world“s a stage， and all the men and women merely playe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