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曹德寶不輕不重的抽了自己兩下。
“秉昆,真是對不起啊,酒喝多了,有些口不擇言,不好意思啊。”
曹德寶的這個樣子,讓孫趕超,肖國慶和唐向陽都是暗自皺眉。
孫趕超和肖國慶跟周辰關係好,他們雖然也好奇周辰爲什麼能賺那麼多錢,但他們知道這是人家的本事。
周辰這些年可沒少虧待過他們,經常請他們吃吃喝喝,還會給他們送點好煙好酒。
雖說他們也同樣會幫周辰做些事情,但跟周辰的付出相比,顯然是他們佔了更多的好處。
唐向陽的想法就更簡單了,走出了吉春,進入了燕京,他也算是見過世面的人,所以對於曹德寶這種算計自己朋友的做法,那是相當的看不上。
比起曹德寶,跟周辰在一起,他會更自在些。
人家周辰怎麼賺錢,那是人家的私事,你當衆問人家,這算怎麼回事?
周辰面上一點都沒有露出不滿之色,反而是帶着笑容說道:“沒關係,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事情,有什麼不能說的。”
鄭娟面帶急色的看着周辰,她知道周辰的錢是從哪裡賺來的,只是那種賺錢方法並不是正常的途徑,若是被有心人舉報的話,絕對可以算得上是投機倒把。
雖然這裡的都是朋友,可人心隔肚皮,她肯定不希望周辰說出實情。
可週辰又怎麼可能真的說出實情,在衆人好奇加激動的目光下,他緩緩的說出了‘實情’。
“其實呢,事情並不是像你們想的那樣,我們家的那套房子,的確是被我買下了,不過並不是全款買的,而是分期付款。”
“分期付款?”
所有人都懵了,就連鄭娟也是一臉茫然,她還以爲周辰會說出實情,可沒想到周辰居然說出了這麼個答案。
吳倩急切的問道:“什麼叫分期付款?”
唐向陽開口道:“秉昆,難道是分幾次付錢?”
“向陽說的沒錯。”
周辰點點頭,道:“分期付款的意思就是,我買房子,一開始不需要全部把錢給賣家,而是先給他一部分,剩下的則是分成幾次給他,我跟賣房的人說清楚了,分五年還給他,這樣一來,除了第一次給的,接下來每年只要給一百多就行了。”
曹德寶驚道:“那賣房的人不就是個純傻子嗎?分五年給他,他難道就不怕你不還給他了?”
喬春燕倒是有幾分頭腦,疑惑的問:“哥,莫非你們房產證沒變更?等還完錢了,再過戶給你?”
周辰像看傻瓜一樣看着她:“你覺得我又那麼傻嗎?房產證不過戶,我會願意給錢?”
“可那也說不通啊,難道那人真是傻子?”
第一次聽說周辰是這麼買到房子的,肖國慶和孫趕超等人,都是覺得不可思議,他們的想法跟曹德寶差不多,覺得只有傻子纔會做這樣的交易。
唯有唐向陽皺着眉頭:“秉昆,事情應該不像你說的那麼簡單吧,能有那樣房子的人,怎麼都不可能是個傻子吧?”
“當然,這世界上又有誰是傻子呢?”
周辰輕笑道:“我說的分期付款也沒有你們想的那麼簡單,錢確實是分期的,只不過這中間還有事,我答應了賣房的房東,除了首批付款,剩下來的錢,我會按照本金多支付他百分之十的利息。”
“你們想想,現在存銀行纔多少利息,我一下子給了他百分之十的利息,不比銀行划算多了?”
“還要給利息啊?”
喬春燕等人都是面面相覷,他們還真是沒想到這點。
吳倩問道:“那這樣不就跟放高利貸差不多了?那風險太大了吧?”
“是啊,昆兒,就算你願意多給百分之十,可還是有很大的風險,人家怎麼就答應了呢?”
周辰緩緩的解釋道:“這就是關鍵了,別忘了我之前是在哪工作的,我好歹也認識不少出版社的領導,有他們給我做擔保人,賣家又是從出版社退休的職工,如此一來,他當然會信任我了。”
唐向陽聽後,讚道:“分期付款,支付利息,找擔保人,僅僅就支付一小部分錢,就能先得到房子,秉昆,你果然厲害。”
聽到了周辰的解釋,其他幾人也都回過神來,其實並不是很難理解,只是他們以前沒有接觸過,現在周辰一說,他們幾乎都明白了意思。
肖國慶豎起了大拇指:“秉昆,還是你有本事,要是換了我,我根本就想不到這些。”
喬春燕強調:“就算你能想到,可你也找不到人替你擔保,那麼多錢,誰敢冒這個險啊?”
“是啊,這可不是幾塊十幾塊,這可是幾百上千塊,誰敢擔保啊。”
其他人也是十分感慨,他們以爲自己瞭解到了周辰的路子,知道了不可能複製,所以也就沒有再多問。
鄭娟則是低着頭,一聲不吭,她是周辰的妻子,自然知道真實情況是什麼。
一看到周辰只是隨口說了一個藉口,竟然就把所有人都唬住了,心中既是吃驚,也是自豪。
還是她男人有本事,這裡所有人加起來,都沒有她男人有本事。
在喬春燕和曹德寶的有意指引下,吳倩幾人說着說着,就又說到了房子上面。
吳倩十分羨慕的說道:“春燕,我是真的羨慕你啊,你看看你們這個房子,有廚房、有廁所、有暖氣、煤氣、自來水;也不用挑水了,也不用倒泔水了,冬天上廁所不怕被凍,夏天還沒有味,這人比人,真是氣死人啊。”
喬春燕道:“好什麼好啊,就我們這房子,照我哥房子,那是差遠了。”
“那不一樣,人家秉昆那房子是花錢買的,你這房子,是單位分配的,一分錢沒花。”
“啥啊,那我哥那房子還是他的呢,有房產證,我這房子又不是我的,說不準哪天我被擼下去了,這房子也就沒了。”
“行了吧你,春燕,你就別顯擺了,讓我們羨慕羨慕咋地啦,我也就羨慕羨慕了,這條件,我是指望都不敢指望了。”
說着,吳倩就坐直了身體,抱怨道:“本來呢,我們有秉昆的幫忙,能住在他們家房子裡,我以爲日子能好過些,可誰曾想他那大姐夫居然得癌症了,”
一聽吳倩說起這個,肖國慶頓時就生氣了,對着她怒目而視。
可吳倩卻一點都不怕他,反而是懟道:“看啥啊,我說的不對嗎?你大姐夫看病,你把錢借給你姐,結果呢,病沒看好,錢也花光了,更絕的是,他大姐夫的單位,人剛走,後腳就把房子收走了;最後,他大姐只能帶着孩子回孃家住,可他們傢什麼情況,你們都知道,咱們這個啊,就喜歡充大頭,把他大姐弄到咱們住的房子裡。”
“本來我們一家三口,住在秉昆家還算可以,結果他大姐一家三口來了,六口人擠在一起,吃的,喝的……”
肖國慶再也忍不住了,拿起旁邊的東西,直接就砸向了吳倩。
“你給我閉嘴吧,不嫌丟人嗎?”
“你敢打我。”
“我就打你了,怎麼了?”
剎那間,屋裡頓時就是一片混亂,直到喬春燕一拍桌子,大聲喝道:“國慶,把你的臭脾氣給我收斂點,這大過年的,幹啥呢?”
幾人連說帶哄,總算是把肖國慶和吳倩勸住了。
看到這裡,周辰也是覺得煩了,不想再待下去了,於是他站了起來。
“春燕,德寶,不好意思啊,我們家下午約好了要拍全家福,現在時間已經不早了,我們就先回去了。”
“啊?”
喬春燕等人都是站了起來:“哥,拍什麼全家福啊,我怎麼沒聽乾媽說起啊,再說了,照相館也沒到開門的時候呢。”
周辰笑道:“這是我爸年前就定下來的,我託以前的同事幫忙,請他們拍的,就今天有空,不信的話,你問問娟兒。”
鄭娟雖然不知道怎麼回事,但她自然不會反駁自己的男人。
“是啊,春燕,我們家都已經說好了。”
曹德寶問道:“秉昆,怎麼這麼急啊,是不是咱們說的話不好聽啊?”
“沒有,沒有,是真的有事。”
周辰嘴角抽了抽,你特麼也算是有點自知之明。
“國慶,趕超,吳倩,於虹,向陽,你們在這好好玩啊,有空再找你們,我們先走了啊。”
“等等,秉昆,我跟你一起走。”
唐向陽迅速的站了起來,然後滿臉歉意的對曹德寶說道:“德寶,真不好意思啊,我爸媽身體都不好,身邊不能離人太久,我得回去照顧他們了。”
“向陽,你怎麼也要走啊,再留下來坐坐啊。”
“不,不了,下次吧,下次我請你們。”
幾人極力挽留,但周辰還是帶着鄭娟,跟唐向陽一起走了。
送走周辰三人,曹德寶和喬春燕的臉色都不好看。
“我就說吧,人家現在是大學生,看不上咱們了,你非得屁顛顛的上趕着去請,現在好看了吧,人家都懶得聽我們說話,跟我們就不是一路人。”
喬春燕不耐煩的斥道:“你就是個馬後炮,不過我哥咋這樣啊,才坐這麼短時間就走了。”
曹德寶哼道:“我看拍全家福就是個藉口,他根本就看不上咱們,以前是,現在也是,他就是……”
“吱呀。”
房門突然被推開,周辰笑着說道:“不好意思啊,鄭娟的手套忘記拿了。”
說着,他從曹德寶旁邊的沙發上拿起手套,在幾人一臉驚愕的目光下,揮揮手又離開了。
這一下直接把屋裡的人都整蒙圈了,過了許久,喬春燕才弱弱的問:“剛剛的話,我哥應該沒聽到吧?”
曹德寶漲紅了臉,大聲叫道:“聽見了又怎麼樣?我既然敢說,就不怕被聽見,何況我又沒說錯,我說錯了嗎?”
色厲內荏的模樣,看的肖國慶和孫趕超都是嗤之以鼻。
肖國慶唰的站了起來:“春燕,德寶,我也先走了,吳倩,你走不走?”
喬春燕一聽急了:“國慶,你幹什麼啊,那麼急着走幹嘛,你又沒什麼事,就剩咱們幾個了,你要是走了,這聚會就真的散了。”
曹德寶也是勸道:“是啊,國慶,現在留在吉春的,也就只有我們幾家了,我們可不能再生分了。”
在幾人的勸說下,再加上吳倩耍小性子,最終肖國慶還是沒走成。
周辰跟唐向陽告別,兩人約定好了,到燕京之後再聚,然後就分開了。
騎着自行車,他回想起剛剛聽到的那些話,就有點想笑。
說實話,如果是以前,他聽到曹德寶在背後議論他,他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可剛剛他是真的沒生氣,也可以說是不屑生氣,他已經不把曹德寶放在眼裡了,所以對他所說的話,完全就無視,連生氣都犯不着。
無視,徹底的無視。
“娟兒,這下你明白,爲什麼我不願意來參加他們的聚會了吧?”
“看到咱們家越過越好,他們心裡難免就會有想法,那種場合下,咱們能說什麼呢?稍微說兩句,就有可能讓他們心裡不舒服,可我也不能讓自己不舒服,所以不去參加,是最好的選擇。”
鄭娟這次沒有再勸,也沒有反駁,剛剛的情形她看的清清楚楚,雖然沒有指着他們,但話裡話外,都把他們牽扯了進去。
別說是周辰聽着不舒服了,就算是她,也覺得不舒服。
“好,以後我不勸你了,你怎麼說,我聽着就行。”
“我只是說這件事,別的事情你還是要說的,我又不是神仙,不可能什麼都是對的。”
“在我眼裡,你比神仙還厲害。”
“哈哈,娟兒,你現在越來越會哄我開心了。”
…………
初四這天,周辰帶着鄭娟,周睿和周聰,前往了省大院,拜訪馬守常和曲秀貞。
“哎呀,盼星星盼月亮,總算把我的大孫子給盼來咯。”
周辰他們剛進屋,馬守常和曲秀貞就一人一個,把周睿和周聰給抱了過去,疼的不得了。
他們兩人這麼多年,逢年過節基本上都很孤單,雖然也會有人登門拜訪,但基本上都是一些禮尚往來,還有就是幾個後輩。
周辰一家子可不同,兩個小的可是他們認的幹孫子,雖不是親的,但見過的次數,比親孫子都要多。
只有周辰一家四口過來,他們才能感受到團圓,纔不覺得孤單。
“秉昆,我說你啊,這都初四了,你纔過來,可把我們等的急死了。”
馬守常摸着周睿的腦袋,頗爲不滿的對周辰抱怨,指責他來的太遲了。
曲秀貞抱着周聰,也是在一旁夫唱婦隨:“老馬說的沒錯,太遲了,而且跟你說了多少次了,來就來,還帶那麼多東西,下次再帶東西,就讓你在外面站着。”
周辰笑着說道:“馬叔,曲阿姨,這可不能怨我,現在的人啊,就算是去親爸親媽家,都要帶東西呢。”
“你小子。”
馬守常笑着指了指周辰。
過了一會,曲秀貞就讓保姆去做飯,然後對周辰問:“秉昆,你們學校什麼時候開學啊,你們準備什麼時候回燕京?”
“我們準備初十走。”
“哦,還挺早啊。”
“…………”
在馬守常和曲秀貞家裡吃過午飯,周辰也沒急着離開,而是跟馬守常下起了象棋,曲秀貞和鄭娟則是帶着孩子去院子裡玩去了。
郝家別墅。
今天的郝家難得清靜,夫妻兩人吃過飯,在門口散步消食,突然郝高官豎起耳朵。
“咦,哪來的小孩子聲音?”
省大院裡的小孩子也有不少,但這剛吃過午飯沒多久,應該都在休息。
金月姬推了推眼鏡,看了一圈,然後指向了西邊:“那裡,是老馬家門口。”
郝高官詫異道:“老馬家哪來的孩子聲音?好像還不止一個。”
金月姬想了一下,說道:“應該是來拜訪他們的人。”
就在這時,他們忽然看到兩個孩子朝着他們這個方向跑來,後面跟着曲秀貞和一個年輕的女人。
“咦,那個孩子,怎麼有點眼熟?”
“是啊,我沒記錯的話,好像就是冬梅之前帶回來過的那個小孩子,是秉義弟弟的兒子。”
金月姬一下子就想明白了:“我明白了,這兩個孩子應該就是秉義弟弟的兩個兒子,我就說嘛,能讓老曲這麼高興,肯定是她的幹孫子。”
“孫子啊。”
看着跟兩個孩子追逐嬉鬧的曲秀貞,那開心的模樣,讓郝高官忽然幽幽一嘆。
時至今日,他才知道,原來女兒和女婿之所以結婚那麼多年,還沒有孩子,竟然是他女兒的原因。
像他這樣的年紀,除了心心念唸的完成自己的目標,更想要的就是有一個後代,所以得知女兒不能生育之後,他心裡其實是非常難過的。
金月姬明白丈夫爲何嘆息,當初她得知這個事情的時候,心情跟丈夫一樣,甚至更悲痛。
“走吧,我們進屋吧,你身體還沒有完全恢復,難得有空閒時間,好好休息休息。”
“嗯。”
周辰跟馬守常下了兩局象棋,就坐在一起看着電視聊天,主要就是馬守常說他當年抗戰時期的故事。
周辰聽得非常認真,時不時的還發表了幾句意見和吹捧,讓馬守常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
曲秀貞和鄭娟帶着滿頭大汗的周睿周聰走進屋,又是給他們打水洗臉洗手,又是給他們倒水喝。
忙完之後,曲秀貞才氣喘吁吁的在沙發上坐下。
“老了,真的是老了,不服都不行,這才活動多長時間啊,就累成這個樣子了。”
馬守常笑話道:“你還以爲你是當年啊,那時候一鼓氣跑幾十公里都不帶喊累的。”
曲秀貞嘆道:“是啊,那時候是真的年輕,現在也是真的不行了,連小孩子都不如了。”
“所以啊,以後還是要稍微鍛鍊鍛鍊身體。”
“我連煙都戒了,還不是爲了身體嘛。”
曲秀貞雖然是女的,但也抽了幾十年的煙,是個老煙槍,不過最近幾年咳嗽嚴重,看過醫生,建議她戒菸。
她自然是不想戒的,可爲了身體着想,還是忍着難受,開始戒菸。
“曲阿姨,戒菸對身體是有好處的,這點我得佩服您,還有我上次給你們帶的藥,你們也按時服用,那些藥都是我精挑細選過的,沒有毒素,長期服用對你們身體有好處。”
周辰上次來的時候,專門給他們老兩口帶了不少藥和營養品。
馬守常笑道:“我跟老曲活了那麼多年,都沒有見過那麼多藥,你小子一下子給我們弄來那麼多,不知道的還以爲我們兩個得了什麼大病呢,說給你錢,你又不要,弄得我們多難受啊。”
周辰笑道:“馬叔,那您可太見外了,你們給睿睿和聰聰買了那麼多東西,以前有幫了我那麼多,我這點纔算什麼;你們就安心的服用,我以後每隔幾個月都會定期給你們運送過來,你們可不要給我省啊。”
“還要給我們買?”馬守常和曲秀貞都是嚇了一跳。
“那是當然了,按照你們的話,這就叫長期作戰,你們也不用爲我擔心,我可是在醫學院上學,也在醫院工作,這點藥對我來說,根本不是個事。”
“這可是我孝敬你們的,你們要是不收的話,以後你們給睿睿他們買東西,我也就沒臉收了。”
曲秀貞指着周辰:“你小子,人家孝敬長輩,都是買好吃的,好用的,你倒好,給我們兩個整那麼多藥過來。”
鄭娟在一旁笑道:“馬叔,曲阿姨,秉昆這是一片孝心,不止是你們,睿睿奶奶在家的時候,秉昆也是定期讓她吃這些。”
“好,好,我知道你們是好心,都是好孩子。”
其實他們兩人也就是嘴上說說,實際上心裡還是非常感動的。
“老馬,剛剛我跟睿睿他們玩的時候,看見了老郝和金大姐,他們兩人在門口散步呢。”
“喲,是嗎,這些天他們家可是夠忙的,今天居然有閒空?”
聽到馬守常和曲秀貞說起郝家夫妻,周辰眼中光芒一閃,今天他過來確實是爲了拜訪老兩口,但其實他還有一個目的。
那就是衝着郝家夫妻來的,除夕那天的事情,他可沒有忘記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