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谷做爲一個來華已經快要兩年的島國人,對於華國的文化一直都不是特別的瞭解。
最有特色的是他標準的塑普,成爲他的標誌之一,別人可以通過他的口音判斷出來,他應該不是一個華國人。
而他對於中華文化的學習也一直沒有辦法特別深入,雖然他特別喜歡中華文化,可是就是學不進去。
但是關谷又偏偏對一些亂七八糟的文化特別感興趣。
比如說鬍鬚六君子,糖送八大家。
這些東西他一聽就全部記住了。
包括張偉以前跟他說的橘子梗。
你站在這裡別動,我去給你買個橘子。
我去給你搬個火車站吧。
其實我吃兩個,剩下的都給你。
你還吃兩個,橘子皮可以泡水。
等等等等之類的梗,他全部都耳熟能詳的。
很明顯剛纔,關谷,又想叉了。
“他活着的時候就特別喜歡吃橘子,遇到人問的第一句話就是吃橘子嗎?”
關谷接過了橘子之後,呂妻似乎有些悽慘的笑了笑,似乎回憶起了什麼心酸的往事。
關谷聽到這話有些尷尬的點了點頭:“哦……是這個樣子啊……”
我還以爲你在玩梗……
“我懷孕的時候,他就查出來了白血病,其實我們家本來條件還不錯的,但是那個藥實在太貴了。
他說孩子剛生下來的時候,他看到了孩子第一眼,他就不想死了。
他想看着孩子長大,結婚,再生個孩子。可是最後……他還是死了……”
呂妻笑着搖了搖頭,似乎在笑自己的丈夫,這個孩子給了他最大的生存希望,最後也成爲他死因的導火索。
因其生,爲其死……
有的時候,事情就是這麼的玄妙。
呂受益在看到自己孩子的第一眼的時候,他燃起了最強烈的求生慾望,他想看着自己的孩子長大。
當他最後在醫院的時候,在看到自己孩子的時候,他選擇了死亡,認爲這樣是對孩子最好的方式,讓他們可以擺脫自己這個負擔。
“對不起,提到你這個傷心事了。”關谷有些不好意思說道,想必他也是看到自己這個和她丈夫長得一模一樣的人,難免觸景生情吧!
呂妻搖了搖頭,笑道:“不,感謝你能來一趟,看到你這張臉,讓我感覺他好像還活着一樣。”
關谷看着擠出笑容的呂妻,他也是在難以想象這個女人心中到底是有多少的悲傷。
喜極而泣,悲極而笑,一個人在最困難的時候,選擇和自己丈夫一起面對病魔的女人,她的丈夫走後,會給她多大的打擊,根本是不得而知的。
“不過,因爲呂先生的去世,程勇先生感受到了生命的重量,然後開始幫助那些白血病人買藥,拯救了很多的生命,我想,呂先生應該也是很開心的。”
關谷雙手握着水杯說了一句,雖然自己活着的時候沒有辦法得到這些救命藥,但是自己的朋友卻幫助了更多的人。
呂妻聽到這話露出了一個悽慘的笑容:“呵……你真認爲他們是什麼好朋友嗎?你真認爲那個男人是什麼好人嗎?”
“啊?”關谷聽到這話,頓時就愣住了,頭上一堆黑人問號。
不是嗎?外面不都是這麼說的,而且我看之前他們幾個的合照,看起來也很親密。
如果說好人的話,那程勇虧本幫助那些病人買藥,雖然看起來可能是觸犯法律的,但是也沒有辦法否認他是一個好人吧。
“難道不是嗎?應該是一個好人吧……”關谷有些弱弱的說了一句,他感覺這裡面有點內情,但又不好明着問。
“或許在外面那些人看來是這樣吧,但在我看來不是……”呂妻有些神情淡漠的搖了搖頭。
“那些人是告訴你,程勇是最近幾個月纔開始虧本賣藥的對吧……”
“對,不是這樣嗎?”關谷總感覺自己好像要知道了什麼驚天大秘密,不會被殺人滅口吧。
“不……其實在一年多之前,他就已經開始賣藥了,他是……第一個賣仿製藥的。
而我的老公是第一個發現這個藥的,告訴了他,希望他可以從印國幫他們帶回這種藥。”
關谷聽到這裡愣了一下,不過也沒有說什麼,繼續聽呂妻說下去。
“他一開始的時候一瓶要賣5000塊錢,我老公也跟着他一起賣藥,不僅有免費的藥可以吃,而且收入也不錯。
那個時候我真的很感謝他,是他親手把我們家從崩潰的邊緣拉成了一個完整的家,對我來說他是我們整個家的大恩人,救命之恩。
可是這樣的日子沒有持續太久,他可能是害怕了吧,他把仿製藥的渠道賣給了那個張長林,然後這個傢伙開始擡價。
從5000到6000,從6000到1萬,從1萬到2萬,最後因爲價格變的太高了,被人舉報。
而我們也又買不起藥了,他的病情不斷的惡化,最後……最後死在的醫院裡面……”
說着,呂妻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臉,似乎已經哭了起來。
關谷看到這個場景,急忙抽了一張紙巾遞過去。
“謝謝。”呂妻接過紙巾道了一聲感謝。
“或許他是愧疚吧,我丈夫死了以後,他又一次開始賣仿製藥了,這一次還不賺錢,甚至是虧本賣。”
“這樣嗎?”關谷聽到這話點了點頭,他大概明白事情的起因經過結果,可以寫一篇作文了。
呂妻擠出了一點笑容:“或許在他們看來,他是一個好人,但在我看來不是……或許他沒錯,但我沒辦法原諒他……”
關谷聽到這話,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從一個旁觀者的角度看,程勇的所作所爲似乎也沒有什麼錯。
他也害怕坐牢,所以他最後把藥的途徑賣給了別人,他也不知道這樣會害死自己的朋友。
那呂妻呢,程勇在最困難的時候給了他們希望,然後又收回了。
人最害怕的不是絕望,而是在絕望之中看到了希望,這個希望又消失了……
這纔是讓人最絕望的。
正在關谷不知道說什的時候,忽然門又響了起來,似乎又有什麼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