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兩次

潮溼陰冷的牢房裡,僅有一盞油燈散發着昏黃的燈光。

傑克·斯派洛靠在牆邊,默默注視着隔壁牢房裡的犯人。

幾人和當下這個時代的其他犯人一樣,渾身髒兮兮的,牙齒黑黃。

其中一人正拿着一塊不知道什麼生物的骨頭朝着牢外過道里一隻嘴裡叼着牢房鑰匙的灰色雪納瑞拼命逗弄着。

“快過來小寶貝!想啃香噴噴的骨頭嗎?”他說。

另外幾個人則在幫忙用口哨聲吸引狗的注意。

“沒用的,那隻狗不會過來。”傑克一臉淡然地坐在那裡。

幾人回頭,其中一人譏笑道:“真是對不起,明天要被吊死的可不是我們。”

說完,立刻引來其他幾人的一陣嘲笑。

傑克不以爲意,把頭往後靠在牆上,笑着說:“會有人來救我。”

頓時,嘲笑聲更大了。

“這傢伙怕死怕得出現幻覺了!”

“是啊,他可能以爲自己是幸運女神的私生子。”

然而,就在這時,一隻通體全黑的烏鴉突然從牢房過道的窗戶飛了進來。

立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被烏鴉吸引了。

先是在狹小的過道里盤旋了一圈,烏鴉朝着地上的雪瑞納俯衝而去,一爪將後者口中叼着的鑰匙搶了過來,而後撲閃着翅膀高高躍起,把鑰匙往傑克·斯派洛所在的牢房裡一拋。

鑰匙落在牢房的石質地板上,發出“叮”的一聲,清脆悅耳。

最後,烏鴉扇動着翅膀從進來時的窗戶飛了出去。

整個過程持續了不到十秒鐘。

頓時,之前嘲笑傑克的幾個犯人再也笑不出來了。

傑克也愣住了,他知道白天那個男孩兒一定會來找他——精通話術的他清楚的聽出男孩兒對他很感興趣。

但卻沒想到會是這種方式。

彷彿一隻躍動的小鹿,傑克小心翼翼地跳到鑰匙旁,用腳尖踢了鑰匙幾下,見沒有異狀,這才捏着指頭彎腰把鑰匙撿起。

接着,他來到牢門邊,把鑰匙從外面插進鑰匙孔輕輕一扭。

“咔嚓”一聲輕響,彷彿有什麼東西被打開了。

傑克彷彿被嚇了一跳,猛的朝後方躍開。

隨後,他小心的往前湊了湊,捏着中指用食指點了下牢門。

“嘎吱”一聲,門開了。

“啊哈!”傑克驚喜地叫了一聲。

轉身把手放在胸前,彎腰衝之前嘲笑他的幾個犯人行了個禮。

“回頭見。”他說。

說完,拿起過道里的一身裝備,消失在通向監牢外的樓梯拐角處。

直到這時,另外幾個犯人才終於回過神來,朝着傑克消失的地方瘋狂大叫。

“混蛋!把我們也放出去!”

叫了幾聲,幾人驚訝的發現,傑克竟然去而復返,立刻大喜。

“聽着,夥計,我們剛纔不應該那麼說你!”

“是的,是的,我們跟你道歉,快把我們放出去!”

傑克面無表情地望着幾人。

接着,他把手上的鑰匙朝幾人亮了亮。

在幾人期待的目光中,傑克低下身子,重新把鑰匙放回了過道里依舊傻傻地蹲在那的那隻灰色雪納瑞犬的嘴裡。

直起腰,朝已經傻了的幾名犯人咧嘴一笑,指着其中一人手上拿着的那根大骨頭,幾顆金牙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格外顯眼。

“繼續加油!”

說罷,便再次轉身離去,消失在了幾人的視線中。

只是這次,他沒再回來。

......

夜晚,霧格外的大。

無論天空中的月亮抑或是遠方的海平面,都沒法看得真切。

只能聽到浪濤拍打在陡峭的懸崖邊,發出巨大的轟隆聲。

一個鬼祟的身影,藉着碼頭上瀰漫的霧氣,接連躲過好幾波巡邏衛兵,把自己隱藏在幾箱碼放整齊的貨箱後面,探出頭,藉着朦朧的月光,遠遠地望着一艘停靠在碼頭的雙桅戰船。

船尾寫着船的名字——攔截號。

“你欠我一次。”

一個聲音在背後響起,把人影嚇得一個激靈。

僵硬着身子,回過頭,正好見到白天那個男孩兒那張俊朗的臉。

後者正舉着一根火把,站在他的身後。

“是你。”

人影略微鬆了口氣,從貨箱的陰影后面走出,露出那張帶着奇異氣質的臉。

“你欠我一次。”卡爾重複道。

傑克·斯派洛咧嘴一笑,豎起一根食指。

“第一,我沒叫你來救我。”

“第二,我之所以被抓進牢房,全都是因爲你。”

“所以,嚴格來說,是你欠我一次。”

傑克滿面笑容地望着卡爾,絲毫不顯得不好意思。

卡爾也笑了,他沒有反駁,而是從懷裡拿出一件東西。

只看一眼,傑克的呼吸不由一滯。

“我記得,它應該是你的。”

“不過我想,既然你說我欠你一次,那你應該不會想要它了。”

說罷,卡爾作勢就要用火把把東西點燃。

“別!”傑克忍不住叫了一聲。

卡爾停了下來,也不說話,左手拿着東西,右手拿着火把,笑呵呵地望着傑克。

傑克也在回望着他,一副毫不退讓的模樣。

於是,卡爾又把火把往東西上靠了靠。

頓時,傑克泄氣了。

“好吧,我欠你一次。”傑克垂頭喪氣地說。

卡爾搖搖頭,豎起兩根手指。

“現在是兩次。”

“嘿!”傑克不滿的大叫道。

卡爾臉色不變,只是拿着東西望向他。

半晌,傑克再次妥協。

“好吧,兩次。”

“兩次,什麼兩次?”卡爾笑着問。

“我欠你兩次。”傑克生無可戀地說。

“看來我們達成了共識。”卡爾滿意地點了點頭。

說完,便把手上的東西拋給了傑克。

傑克接過,立刻把東西彷彿戀人般抱在懷裡,他不以爲以後再也見不到它了。

片刻之後,他把它戴在了頭上。

那是一頂皮質三角帽,正是他往日常戴的那頂。

只是奇怪的是,帽子明明白天被諾靈頓用劍劈成兩半的那頂,此時卻重新歸於完整,看不出一絲破損的痕跡。

“男孩兒,如果你將來不做巫師,倒是可以考慮去做個修補匠。”

重新拿回帽子,傑克·斯派洛心情大好,開起了卡爾的玩笑。

只是,讓他奇怪的是,男孩兒並沒有對他的話作出任何反應,反倒不知什麼原因皺起了眉頭。

就在此時,碼頭上突然颳起一陣陰風。

傑克立刻察覺到了什麼,心有靈犀一般,與卡爾一起同時往遠方的海平面上去。

被陰風一吹,海面上的大霧已經完全散去。

皎潔的月光下,一艘黑帆戰船出現在遠處黑色的海面上。

遠遠望去,宛如一艘鬼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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