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場中正在戰鬥的兩人,正打得難解難分。
爆喝聲讓林沖下意識的分神,關勝雙眼一凝,大刀就要朝林沖砍去。但就在此時,他突然看見一道細長的黑影正極速射向這邊,他扭頭一看,卻是一根利箭。而目標,正是林沖,射箭之人卻是自己的副官。
關勝沒有微微一皺,原本已經要砍下去的大刀卻中途變向,刀身一磕,就將射向林沖的箭矢打飛。
同時,遠處的魯智深見有人居然要偷襲林沖,他也是怒吼一聲,手中禪杖脫手而出,猶如一顆導彈般直射關勝。
林沖聽到身邊的脆響聲,他知道關勝幫自己擋住了一箭,既然如此,他也不能趁人之危。
於是林沖從馬上躍起,左腳在水磨禪杖頂部用力一踹,讓禪杖半空失力,同時右腳踢中了禪杖的中部位置,硬是將這幾十斤重的禪杖生生的踢了回去。
魯智深微微一怔,伸手握住了彈回來的禪杖,他疑惑的林沖,“師兄,你這是……”
林沖卻沒有回答他,而是重新落在馬上後,第一時間朝關勝看過去。
卻見關勝也在看着他。
“林教頭果然名不虛傳,林家槍確實厲害,今日總算是領教了。”
關勝抱拳拱手,面無表情的說道。
“關將軍也不錯,沒有墮了武聖之名。”
林沖同樣抱拳拱手,面帶微笑的說道。
“林教頭過獎了,我怎敢和先祖相提並論,”關勝搖搖頭,然後看着林沖,“那麼林教頭,還打嗎?”
“那要看關將軍了。”
“呵呵,還是要看林教頭從纔對,你若要殺太尉,必然要過我這關的。”
“哼,我與高俅,乃至不共戴天之仇,他當年害我險些家破人亡,此仇不報,我誓不爲人!”
林沖面沉如水的說道。
“我明白,但我亦有我的職責,而且林教頭,就以你身邊這些人,你覺得你能從我手中奪走太尉嗎?如果我是你,我會現在就離開,而不是在這裡繼續糾纏下去。”
關勝看着林沖,他這話說的,可不像是一個朝廷武將該說的話,但他現在就是這麼說了,到底是何想法,恐怕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林沖沉默了,他看看關勝,看看遠處的高俅,再看看自己身後不遠處只剩十幾個的騎兵,以及突然出現的魯智深和他身邊的兩百多人,雙方實力差距太大了,那兩百人看上去也只是普通的山匪,或許連正規的軍事訓練都未必有,站在遠處一個個吊兒郎當東倒西歪的,再看對面的大軍,不僅數量足足有十幾二十萬人,而且全部是精銳的禁軍,如果他繼續衝擊的話,結果不用說,他,他的騎兵,以及突然出現的魯智深等人,恐怕都要擱在這裡了。
說實話,林沖不怕死,但他不想在報仇之前就死掉,而且他也不能帶着魯智深一起往火坑裡跳。
所以狠狠的咬咬牙之後,林沖只能輕哼一聲。
“那就如關將軍所言,你我,來日再見!”
“好,來日必定要分出個勝負。”
關勝點點頭。
明明佔據了巨大的優勢,但他還是把林沖給放走了。
林沖立刻打馬轉身,迎上了魯智深,然後說了沒幾句話,就帶着魯智深和那兩百人朝不遠處的十幾個騎兵走去。
高俅站在遠處,一看林沖居然轉身離開,而關勝完全沒有追擊的意思,他的臉色立刻就變了。
“傳我命令,進攻!”
他對身邊的關勝副官說道。
“太尉……”
“我的命令你沒聽到嗎?”
“額,不是……全軍聽令,衝……”
“住手!”
關勝的聲音突然響起,他也已經轉過身來,正朝這邊走來。
本來已經準備衝鋒的大軍硬生生停了下來,所有人都在看着關勝。
“關勝!聽我號令,衝上去,殺了那些賊寇!”
高俅急聲厲喝。
“此時不可,”關勝卻沒有聽高俅的命令,輕輕的搖了搖頭,“太尉,此敵不可追擊。”
“你……”高俅懵住了,他沒想到關勝居然敢違抗他的命令,“關勝,你,你這是要抗令嗎?”
“非也,”關勝繼續搖頭,“我軍剛剛抵達此處,前方是否有埋伏我並不知曉,冒然出擊,難免會遭遇到不可想象的危機,太尉你的安全是最重要的,我不能冒險。”
“冒險?”
高俅怒極反笑,“二十萬人追擊二十人,這也叫冒險?梁山上下不過萬餘人,其中還不包括那些老弱婦孺,這麼大的兵力對比,你和我說冒險?”
“確實是冒險,已經有二十萬人被擊潰了,這就說明梁山的賊寇並不好對付。他們還襲擊了東京金明池,搶走了裡面的九艘戰船,這天底下山匪多如牛毛,但能做到這種程度的,梁山還是第一個,所以末將認爲,對他們再小心都不爲過。”
關勝面不改色的說道。
雖然呼延灼的部隊是剛剛潰敗的,消息還沒來得及傳出去,關勝這裡更加不可能得到消息。但當他看到高俅的時候,他就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高俅可是這支部隊的最高長官,而且因爲是皇上面前的大紅人,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他怎麼可能一個人出逃?而且被梁山人馬一追幾百裡,如果不是前面發生了重大變故,關勝想不到這種情況爲什麼會出現。不過既然已經出現了,那他就不得不提高警惕。而且他認爲,梁山可能就是藉着朝廷瞧不起他們沒多少人,輕敵大意,纔會擊潰前面的大軍。那麼他就不能再犯同樣的錯誤,所以明明知道這是抓住林沖最好的機會,他卻並不會追擊。
更何況他心裡也有一些小小私心,剛纔的戰鬥讓他認識到,自己和林沖之間實力是旗鼓相當的,而且他對林沖的事蹟知道的還是不少,他知道林沖之前的工作,知道他是因爲什麼才落到今天這副境地的。關勝沒有幫林沖報仇的想法,他欣賞林沖,但他也不是傻子,他纔不會去和高俅做對。但不作對,不代表他沒有其他方法,他就是要用這種方法把林沖放走,也算是他幫了對方一個小忙。以後再見面,或者是生死大敵,或者是同僚戰友,這些都還說不好呢。
至於說高俅那邊……說實話,關勝不願意得罪高俅,但也不怕高俅,畢竟高球就算是當朝太尉,處理一個鎮守一地的將領也不是說說就來的。他關勝平日裡爲人處事如何,他自己很清楚,他沒有把柄能給高俅抓住,所以高俅如果想要那他撒氣,那可是找錯人了。另外,關於高俅會不會給他穿小鞋什麼的他,他也不會在意。畢竟他只是一個區區巡檢,就算丟了官又能如何?反之,就算升了官又能如何?
升官和丟官在關勝看來沒什麼大不了的,因爲無慾無求,所以他可以完全不鳥高俅。
高俅被關勝兩句話說得無言可對,他咬咬牙,最終只能冷哼一聲轉身離開,不過他心理已經想好了。一個呼延灼,一個關勝,等他回到朝中,必然要狠狠的給他們參上一本的。呼延灼已經投靠了敵人,那就不說了。但關勝還在啊,他可壓根就不準備放過關勝的。
……
再說另一邊,確定大軍沒有追上來之後,林沖稍微放下心來。
他扭頭看向一邊,魯智深正坐在馬上看着他,屁股後面還跟着兩百多人。
而林沖這邊,因爲一個騎兵將戰馬貢獻了出來,所以如今只能當步兵,跟在馬屁股後面不行。
“兄弟,你怎麼過來了?”
林沖一肚子話想問魯智深。
自野豬林之別,他們就再也未曾見過,他雖然也有心去尋找魯智深,想要帶着對方上山,可怎奈魯智深此人神龍見首不見尾,梁山派人下山找了幾次找不找魯智深,最後也只能作罷。
“師兄你有所不知,在和你分別之後,我就去了二龍山……”
魯智深便把他最近的經歷說了一下。
原來自從那日在野豬林魯智深救了林沖,卻也因此得罪了高俅。高俅吩咐大相國寺,不許寺裡收留魯智深,同時派人捉拿魯智深。魯智深卻得衆潑皮報信,一把火燒了菜園子,逃出東京,從此流落江湖。魯智深在江湖上漂泊了一段時間,路過孟州十字坡,到張青、孫二孃夫婦的酒店吃酒。孫二孃見魯智深生得肥胖,便用藥酒將他麻翻,打算剁成人肉饅頭餡。張青恰巧外出歸家,看到魯智深的禪杖,知道必非常人,連忙將他救醒,並結拜爲兄弟。魯智深在張青店中住了四五日,聽聞青州“二龍山寶珠寺可以安身”,便離開孟州,直奔青州二龍山而去。
魯智深到了二龍山,請求入夥,卻被寨主鄧龍回絕,便與鄧龍動手廝殺。鄧龍打不過魯智深,便關閉山下關卡,封鎖了上山道路。魯智深攻不上山,便在山下樹林中休息。當時,楊志因丟失了生辰綱,在曹正的建議下正要投二龍山入夥,恰巧在林中碰到魯智深。二人言語不和,動手廝打,連打四五十合不分勝敗。他們互通姓名,因在江湖上久聞對方的名號,遂釋嫌爲友。
楊志得知鄧龍不肯收留外客,便與魯智深一同回到曹正的酒店,商討對策。曹正想出一條計策,假裝捉到魯智深,將他綁送二龍山,以獻給鄧龍的名義騙開了寨門。魯智深與楊志、曹正進入寶珠寺,趁鄧龍不備突然發難,將其殺死,奪了山寨,迫降了五六百小嘍囉。從此,魯智深與楊志便在二龍山落草,併爲山寨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