嘆息一聲，陳爍回想起自己從來到這個世界開始，壓根就沒接觸過幾個女人，能說得上話的無非是任婷婷與一休和尚的女徒弟菁菁，要是寬泛一點的話，秋生的姑媽或許也算。
但以上三人顯然跟他碰見的事沒多大關係，想來想去，除了女人，還有從四目那裡趕回任家鎮的路上見到過的那個唱戲的女鬼，那位演王三小姐的褚清涯。
不久前把文才拐到荒郊野嶺玩狐狸的那位。
“我知道老鬼難纏，沒想到女鬼也一樣難纏，咱們才見過一面吧，就這麼對我念念不忘，到底什麼仇什麼怨，值得這樣三番五次的強請？”陳爍道。
女鬼將怡紅院姑娘的身體放下後，才款款道：“倒沒什麼仇怨，純粹就是想當面對公子道一聲謝！”
“謝什麼？”陳爍不明就裡。
“當然是謝公子爲我解決了一件生前的恨事！”
陳爍跟糊塗了，腦袋上緩緩迸出一個問號。
？
瞧見陳爍疑惑的目光，女鬼輕輕揮袖，一支白玉雕琢的梅花釵從外面飛進來，落在了她手中。
陳爍看清那物件後，多了幾分凝重，驚異道：“我把這東西和銀元一起埋在義莊我那間屋子的牀底下，你竟然也能找出來，真是厲害啊！”
“一點小術而已，不算什麼！”女鬼淡淡道：“當年若非這釵的主人糾纏於我，我便不會那樣輕易的含冤而死，更不會讓整個戲班付之於丙丁，追溯因果，我一切的悲劇都是因這人而起！”
她的話雖然沒有多少情緒起伏，可身上的紅衣卻開始騰起一絲淡淡的黑色煙氣。
陳爍看了一眼，打斷道：“抱歉，你現在是要開始講故事嗎？我並不是很想進入你的回憶時間，能不能簡斷截說？”
原本逐漸沉浸在自己情緒中的女鬼被他這句話噎了一下，身上騰起的怨氣像是被一陣風吹散一樣，難以爲繼！
頓了會，她才幽幽開口道：“我記得對你說過，這釵的主人當年想娶我，其實不是娶，是納，而且是威逼，手段下作，我後來之所以身死，正是由此而起！”
陳爍：“嗯，完了？”
褚清涯笑道：“不是你要我簡斷截說麼？何況我瞧公子的做派，即便我忍痛將生前之死說與你聽，你多半也是不信的，我又何苦平白找些罪受！”
陳爍點了點頭：“確實，畢竟有個詞叫鬼話連篇嘛，況且人都是死了，我關心這個幹嘛，所以你把我弄到這來就是單純的想感謝一下？”
“是，也不是！”褚清涯展顏一笑：“白天脂粉店裡那位是叫秋生吧，聽說他曾經和一個叫董小玉的女鬼有過一段情？”
陳爍一臉懵逼的看着她。
調查能力這麼厲害的麼？這種八卦都能探到！
“這跟你有什麼關係？”陳爍奇怪的看着他。
褚清涯眼波流轉，目光注視着他，意思不言而明。
陳爍心裡‘咯噔’了一下。
這波光粼粼的眼神，如果要用一個字形容的話，就是：饞！
“臥槽，你該不會是想……我告訴你我可是正經人啊，你既然知道董小玉和秋生的事，肯定也知道董小玉的下場，我知道你們女鬼當久了多多少少都有這種毛病，但還是請你三思啊！”
陳爍忙制止住她這種危險的想法。
女鬼的腦回路真是異於常人！
他對女鬼什麼的可是毫無興趣，人鬼殊途，當你自己以爲玩得很嗨的時候，從普通人的視角來看其實就是在對着空氣玩，白操勞不說，還得倒貼上大量陽氣，嚴重的還得減壽，划不來！
有這工夫去做大保健不比這好？
這種事完全可以花點錢嘛，花點，花不了多少……
“我來這裡也聽說你師父的一些名頭，不過依我看來他的道行也很普通嘛，至少他想要對付我，絕不會像對付董小玉那樣容易！何況公子大費周折的裝死，難道不是想以假死之法脫離師門？再有，你用了那裝死的法子之後，應該有一段時間施展不了道術吧，既然如此，我還有什麼好怕的呢？”褚清涯一副吃定他的樣子。
陳爍也沒給她解釋道術用不了，還有裝備能用。
看了看她近乎凝實的鬼體，再進一步就能行動如生人，無懼陽光、桃木劍和一些針對性強的道術，難怪有這種自信！
女鬼見陳爍不爲所動的樣子，笑道：“其實公子也不用憂心，我呢，沒有董小玉那樣輕賤，迷魂之類的下作手段是不屑去用的，我還是希望能和公子培養一下感情，彼此瞭解，閒來吟詩作對，舞袖唱曲，如此情投意合，長伴幽冥豈不是更好！？”
長伴？
這比吸陽氣更過分！
但陳爍沒有急着義正言辭的拒絕，眼珠輕輕轉了轉，拍手稱讚道：“說得對啊，一夜情什麼的我最不喜歡了，簡直就是對愛情兩個字的褻瀆，你這個意見最好，咱倆先處上一段時間培養培養感情，等關係升溫了再更進一步，這樣對你對我都好，只是我有一個請求！”
“哦？什麼請求？”
陳爍：“我是個有始有終的人，既然打定主意裝死脫離師門，就絕不會半途而廢……”
褚清涯不待他說完，便接過下文：“這個好辦，我會找一具剛死不久的屍體，將他的相貌變成你的模樣，然後送去義莊，這樣你的師父師兄們就都會以爲你死了，如此一來就不算半途而廢咯！”
陳爍眨了眨眼，狐疑道：“變成我的模樣，這麼厲害？能瞞過我師父？他眼睛可尖着呢！”
“自然，至少比你裝死的笨法子好上許多！”女鬼傲然道。
“既然如此，那我還有一個請求！”
褚清涯笑吟吟的盯着他：“你的請求可真多啊，一併說了吧，能滿足你的我自然會滿足你！”
“我希望你用變成我模樣的屍體瞞過我師父以後，再悄無聲息地把那具屍體換回來，把我塞進去，讓我走完整個法事流程，直到入土之後，你再把我撈出來，要神不知鬼不覺那種，你能辦到嗎？”陳爍說道。
只要讓他把葬禮流程體驗完，撈不撈出來已經不重要了，之所以這麼說，也不過是誤導而已。
褚清涯疑惑道：“這是爲何？”
陳爍臉不紅心不跳的解釋道：“我師父辛辛苦苦教導我道法，我雖然不孝，想要假死遁逃，但終究還是九叔的徒弟，我本人雖然沒死，但九叔徒弟這個身份已死，我說過了，我是一個有始有終的人，我最後想以這個身份退場，合理吧！？”
褚清涯愣愣的點點頭：“聽起來是有幾分道理。”
陳爍笑了：“那就有勞你幫我這個忙了，你放心，我陳雲對天盟誓，只要你能幫我辦到此事，從今以後，你讓我往東我絕不往西，讓我向前我絕不向後，不管是上刀山還是下油鍋，只要你一句話，我一定辦到，若有違此誓，就叫我，叫我天打雷劈！”
“轟隆隆！”
他誓言剛說完，就聽見了一聲炸雷！
陳爍心驚不已，麻痹，靈幻世界發誓不會這麼靈驗吧？
我是以小號發的誓啊，這也算？
擡頭，褚清涯正目光盈盈的看着他，似乎帶着幾分滿意和讚賞。
陳爍乾笑了兩下。
不怕，回想一遍發誓的內容，以後肯定是見不着了，怕個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