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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段子豪端着盒飯發呆,大口扒拉着米飯的歐陽振華就說:“這盒飯是吃的,不是看的!快點吃呀,要不然等會就沒有了!”然後埋頭大吃。
段子豪問:“不是有叉燒麼?”
歐陽振華擡頭:“叉燒在哪兒呢?你說叉燒飯呀,那是頂級劇組的待遇,咱們這是小劇組,給你盒飯吃已經不錯了,有的需要自己找食!”
段子豪這才明白一點點,貌似能吃上叉燒飯或者燒鵝腿的劇組都是拍電影的,這時候的很多電視劇組甚至不管飯。
實際上也的確如此,電視劇組隸屬電視臺,電視劇製作成本苛刻,因此很多劇組就從演員吃喝上剋扣;而香港電影黃金十年那段時間,只要有戲拍就能大賺特賺,因此很多劇組對演員的待遇就特別好,爲的是拉攏人心,不讓他們隨便跑去別的劇組。一句話,戲多人少,演員競爭激烈,因此連跑龍套的都成了香餑餑。
段子豪這邊一邊思忖,一邊扒拉米飯,那邊歐陽振華已經換第二份了,段子豪實在佩服他,這樣的白米飯也能吃得這麼快。
可是很快,歐陽振華就又將第二份盒飯給消滅掉了,在段子豪驚訝的目光中,這廝再次將手伸向了飯框。
與此同時,那個黑皮哥也朝飯框伸出了手,兩人一看,裡面只剩下最後一份盒飯。
黑皮哥下手迅速,眼看就要得逞。
歐陽振華忙道:“慢着!”然後“呸呸呸”,朝飯框裡吐了幾口吐沫,然後攤攤手對黑皮哥說:“好了,你隨意!”
黑皮哥肺都要氣炸了,若放在平時早一記老拳打過去,可是現在……他看了一眼跟這賤人一夥的段子豪,終於還是退讓了,“給你吃先,撐死你!”黑皮咒罵着,放棄了那最後一份盒飯。
“呵呵,你不吃我吃,撐死我也是飽死鬼,不像某人是餓死鬼!”歐陽屁顛地拿了飯盒,獻媚地給段子豪道:“老大,要不這份你吃?”
段子豪搖搖頭,“我可不習慣吃你的口水!”
“不髒的!我只是呸了呸,在耍那個傢伙!”歐陽振華笑嘻嘻地打開飯盒,雖然是白菜豆腐,他卻依舊吃得津津有味。
段子豪再次搖頭,怪不得前世這傢伙會變胖,原來不改吃貨本色。
……
這邊,羣衆演員和龍套們吃着不怎麼管飽的白菜豆腐大米飯,那邊雞哥早遞給潘導演一份“加料”的飯盒。
打開一看,白米飯,燒鵝腿,燒油麥,還有半截糖醋魚。一盒小小的米飯內能夠裝下三份菜,也算這雞哥有本事。
看着如此美味,潘導演心情似乎很好,對雞哥說道:“剛纔的武打設不錯,值得嘉獎!”
雞哥忙道:“這都是我應該做的,呵呵!”
“以前可沒見你有這本事,誰幫的忙?”潘導演美滋滋地吃着飯盒道。
雞哥原本想把功勞歸到自己身上,不過卻知道這潘導演不容易糊弄,於是就順水推舟道:“喏,就是那個……是我從訓練班挑選出來的新人,當時就看他不錯,沒想到卻在這裡幫上了忙。”
潘文傑看了一眼不遠處的段子豪,似笑非笑地對雞哥說道:“原來你也是個伯樂來着!”
“伯樂不敢當,呵呵,潘導您是我的伯樂纔對!”
“好了,別拍馬屁……那個武術指導‘大炮華’呢,什麼時候能歸隊?”
“大炮華”原名林滿華,是這部戲的武打設計,這段時間忙着撈外快,去別的場子跑穴。本來像他們這樣的技術人員,在劇組的薪水也不算太高,忙完自己的事兒去別的場子兼職賺些外快貼補家用也無可厚非,潘文傑對此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大家討生活不易;可是這一次“大炮華”做得有些過分,明知道《十三妹》這邊趕着拍戲,自己卻總是玩失蹤,不知道又竄去哪兒賺外快去了。
雞哥平時和大炮華的關係很要好,又是牌桌上的好搭檔,因此就幫他說話道:“最近他老婆快要生了,家裡面缺錢,他也是逼不得已!”
“逼不得已?我拍這戲也逼不得已,一天到晚被上頭像催命鬼催着趕戲,他倒好,作爲武術指導一天到晚見不着人影!”潘文傑發脾氣道。
雞哥見導演發火,也不敢再開口說話。
潘導演罵完之後,就又道:“那個新人不錯,有武打的戲就找他過來,明白我的意思嗎?”
“明白,我當然明白!呵呵!”雞哥諂笑道,然後看了一眼段子豪,心說,也不知你小子是走運還是倒黴,不僅要跑龍套,還要免費做武打設計,有的累了!
……
吃過盒飯以後,段子豪和歐陽振華等一幫龍套又拍攝了幾個不痛不癢的場面,基本上都是揣着手扮演路人甲乙丙丁,沒什麼臺詞,也沒什麼肢體動作,就是走來走去,像鬼魂般在鏡頭前晃悠。
這種龍套角色要比之前的死屍強盜還要無聊,並且是無聊透頂。不過對於段子豪來說,這一切都是鍛鍊和磨練。尤其像自己這種“小白”般的新人,更需要多多去努力,並且對自己的每一分工作抱有積極的心態,不爲別的,只爲自己的夢想。
……
如此忙碌一天,等到收工的時候得到薪水是一百六十八塊。
段子豪沒想到自己第一次正正經經地打工,得到的薪水會這麼“多”,按照歐陽振華的話來說,“多的只夠去廟街打一炮”。
不管如何,段子豪第一次明白了做演員這麼不容易,演戲會這麼不簡單。
前世的時候自己看過不少的電影,只覺得電影好看,拍戲也一定很好玩,可是現在,段子豪再也不會有這種幼稚的想法。
離開將軍澳片場的時候,天色已晚。
爲了節省路費,段子豪和歐陽振華在路邊攔截了一輛拉貨的貨車回灣仔市區。
貨車上,段子豪和歐陽振華累得像死狗一樣坐在車兜裡,大口喝着啤酒。
夜風吹着段子豪紅色的臉龐。
看着香港夜色的迷離,他忽然問身邊的歐陽振華:“你有什麼夢想?”
歐陽振華喝了一口啤酒,說道:“當然是做明星啦!你呢?!”
“我……”段子豪想起了這一天的一點點一幕幕……他仰望了一下週圍的高樓大廈,但見四周高樓林立,燈火通明。自己坐在車上疾馳在寬闊的道路上,兩邊路燈鋪灑下燦燦金光,猶如行駛在通往黃金帝國的大道上。
忽然---
“我要成爲影壇大亨,建立屬於自己的黃金帝國!”段子豪從車廂中站起來,將手中的啤酒罐狠狠地捏扁,砸向遠方。
那一刻,他豪情萬丈!
那一刻,整個香港燈火輝煌!
黃金帝國?
影壇大亨?!
歐陽振華看着信誓旦旦的段子豪,不禁一怔,他想要笑着說,我的野心不過纔是“發哥接班人”,你這未免太大了點。
可是不知爲什麼,當他看到段子豪那堅毅的眼神時,他就把這話收了回去。
也許,他真的能成功!
歐陽振華不禁泛出這樣奇怪的心思。
畢竟這裡是香港,遍地黃金的香港,不是嗎?!
此刻,貨車迤邐在金光大道上,速度越來越快,猶如馳往某人臆想中的黃金帝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