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我,都怪我,都是因爲我,要不是我,你就不會來,也不用被她威脅了。”小時候也是因爲她,哥哥纔會被秋槿控制,說到底,她就是個累贅。
“別這麼說嫣兒,我從來沒有怪過你,相反,我很開心自己有你這樣一個妹妹。”柒孜燁急忙說道,目光誠摯地看着她。
“可是,可是……秋槿讓你殺你的朋友啊。”柒嫣愁眉苦臉。
“我不會殺他,但是也不會讓你出事。”堅定的語氣。無論如何,一定要想到解決的辦法。
是夜,寒風瑟瑟,因爲這幾天溫度驟降,風吹在身上刺得人骨頭生疼,彷彿一柄柄小刀劃拉着般。
天空中沒有星星,整個蒼穹深邃而壓抑,只有一輪彎月散發着暗淡的光,鑲嵌在漆黑冰冷的夜幕中,看上去好似被吸走了所有的光華,讓人不舒服。
院子裡,柒孜燁仰望着夜空,瞳孔裡倒映着那輪彎月,漆黑的眼眸好像另一個深邃的蒼穹,沉浮着看不見的思緒。
“吱呀”,房門被打開的聲音,接着身後響起一道女聲:“哥。”
柒孜燁沒有回頭,“你怎麼還沒睡?”
“你不也沒有休息嗎?”柒嫣走了過來。
“睡不着。”
“我也是。”
接着,是長久的沉默。
這時,一名女子走進了院子,是飛花。柒孜燁冷冷地看着這位不速之客。
“宮主說你今晚大概睡不着,所以請你過去聊聊天,順便給你解解惑。”飛花也不假辭色,冰冷的神情看不見一絲情緒。
柒嫣聞言忽然緊張地看着柒孜燁,對方給她一個安心的眼神,“快去睡吧,沒事的。”說完,跟着飛花離開了。
梧桐宮的大殿裡,秋槿靠在椅子上,看着門外進來的倆人。
秋槿依然一身白衣,但與之前不同,是從頭到腳的白。坐在那寬大的座位裡,更顯單薄瘦弱,儘管冰冷着面容,卻不知爲何透露着一股無法言喻的悲傷氣息,這是她以往所沒有的。無妝無飾的打扮讓那一身白衣看上去好不吉利,就像,喪服一般。
“宮主。”飛花停了下來。
“你去休息吧,不用管我了。”秋槿淡淡地說道。
“可是……”飛花看了柒孜燁一眼,有些不放心。
“沒事,你去吧。”淡淡的口氣不容反駁。
“你找我幹什麼?”柒孜燁開門見山。
“難道我不能找你?”秋槿反問。
柒孜燁不說話,他知道,秋槿這個時候找他一定有事。
看了他一會,秋槿說道:“明天就是第五天了,你說簫弄弦會不會來?”
“不知道。”他希望他不要來,可是,他如何肯定他一定會來?這明顯就是一場鴻門宴,自己對他有這麼重要嗎?可如果來了,那該怎麼辦?所以柒孜燁心裡很糾結,既希望簫弄弦來,又希望他不來,所以回答“不知道”,似乎也沒有錯。
“我相信他一定會來。”秋槿目光投向殿外,胸有成竹地道。
看着她那般篤定的神情,柒孜燁眼裡閃過一絲疑惑。
看見他的不解,秋槿說道:“我瞭解他。”
“瞭解?”柒孜燁一愣,他們不是仇人嗎?難道以前有什麼別的關係?
知道柒孜燁想錯了,秋槿解釋道:“正因爲我們有仇,所以我瞭解他。”
有時,往往最瞭解你的不是熟悉你的人,而是你的對手。因爲爲了打倒對方,需要把對方研究透徹,而在這個過程中,你也在不知不覺瞭解對方。
“知道’涅槃‘嗎?”見柒孜燁不說話,秋槿忽然問道,依然神情冰冷。
“涅槃”?他一愣,這個,好像在煙隱島聽隱夜說過。當時隱夜問簫弄弦要,但是簫弄弦沒給他。難道……是因爲這個?
“‘涅槃’是一本書,裡面記載着可以讓人起死回生的方法。”
起死回生?難道,是因爲秋槿想要令某個人活過來,但是簫弄弦沒有給她“涅槃”,所以結下了仇怨?可是,起死回生,這,未免有些荒謬吧?
“不相信是不是?我開始也不相信,只是抱着試一試的心態,但簫弄弦那般堅持的態度,讓我知道,這樣的方法是存在的。”似乎想起了過去,秋槿的目光有了波瀾。
當年,在她沉浸在失去母親地痛苦中久久難以忘懷的時候,一名男子出現在了她面前。那是新加入梧桐宮的。
當時她正值二八年華,雖說不是傾國傾城,卻也算貌美如花,宮中不少男弟子都對她加以青眼,其中就有他。
剛開始她是不屑一顧的,因爲母親地經歷,讓她對男子並沒有好感,甚至有些排斥,所以她認爲他對自己好是別有用心的,但是後來她才知道她錯了。
他會小心翼翼地逗自己開心,只要自己表露出一絲愉快的情緒他就會高興半天,即使自己並不覺得那可以被稱爲愉快。
他是個溫柔而開朗的人,每當他靠近自己,她就會感覺到一股溫暖,就好像,太陽一般,把她從黑暗中拉了出來。漸漸地,她開始對他改觀,開始注意他,開始,喜歡他。
但是,因爲倆人的親密,其他人不高興了,雖然他開始被孤立,卻也沒有人動什麼歪腦筋,然而有一個人,卻視他爲眼中釘。
那個人與他一同長大,但是卻什麼都不如他,本來心中就懷有怨恨,這下卻連喜歡的女子都選他而不選自己而爆發,最終,殺死了他。
她知道後自然沒有放過他,但是她喜歡的人卻因爲傷勢太重而不治身亡。
她非常傷心,剛從失去母親的陰影中走出來沒有多久,心愛的男子也離她而去,讓她如何能夠承受?精神幾乎就要崩潰。但是這時,卻有人告訴她夜鶯教有一樣寶物,名曰“涅槃”,可以讓人起死回生。雖然她覺得這有可能是因爲宮人不忍心看她如此傷心所以才告訴她這個消息,但她還是決定去試一試,說不定是真的。
於是她趁着晚上,偷偷摸進了夜鶯教,好不容易找到“涅槃”,發現是一本醫書。正當她準備帶着它離開時,簫弄弦卻出現了。那時的她武功不及簫弄弦,所以“涅槃”又被他搶了回去。
說到這,秋槿平靜的眼裡忽然爆發出了一股強烈得恨意,幾乎要焚燒一切,“我那般苦苦哀求於他,可他就是不給我‘涅槃’,還美其名曰爲了我好!你說,我該不該恨他?!”
柒孜燁聽完秋槿地敘述,蹙了蹙眉。這,確實是他不對,不過,雖然他知道像這類東西是不輕易交給旁人的,但那是救人的,這般決絕地不給別人,是否其中隱藏着什麼隱情?因爲他連隱夜都沒給,他們可是很好的朋友啊。
自那以後,梧桐宮便處處和夜鶯教作對,秋槿更是四處尋找合適的人選加以訓練好向簫弄弦復仇。也是在那個時候,她恰巧救了柒孜燁兄妹。
當時一共有五個人被她選中,都是少年,因爲她知道簫弄弦好男色。後來考覈時只有柒孜燁合格,於是,她便用柒嫣作爲籌碼要挾他吃下了蝕脈腐骨丸,還對他施了蠱,爲的就是讓他對簫弄弦充滿恨意,好方便自己地掌控。
爲了削弱簫弄弦的疑心,秋槿特意給了他一個身份,並易容,不爲別的,只是怕有人認出他,畢竟幾年間不足以令一個人變得讓昔日認識他的人認不出他。
“說實話我其實挺佩服他的,”秋槿話鋒一轉,“他並沒有輕易相信這一切,而且一直在暗中調查你的身份,從你們第一次見面開始。後來還派人跟蹤聯絡用的鴿子試圖找到我們,幸好我早有準備。”
對於這一點,柒孜燁其實並不驚訝,因爲他知道簫弄弦不可能那麼容易就相信他,尤其是一開始的接近,太順利了,還是他主動邀請自己同行,這太不正常了。所以能夠解釋這一切的就是:帶在身邊方便觀察,並且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有什麼動作也比較容易發現。
在明處總比在暗處好,主動總比被動好。
“不過可惜,即便知道你有問題,最後卻還是陷了進去,呵呵。”秋槿陰測測地笑了。
“是嗎?說不定因爲這樣他明天就不會來了。”是不是也因爲如此,所以並沒有告訴自己他假死呢?一開始,他確實真的以爲他死了,可是後來他想了想覺得不可能,但是那時他並不確定,後來聽到秋槿一說,他肯定了,簫弄弦沒有死,只是卻因此心中更加難過了。
他爲何要瞞着自己?他是不相信自己仍然在防備自己嗎?那爲何要救他?難道是爲了藉此脫身?自己對他究竟算什麼?
秋槿緩緩搖了搖頭,嘴角掛着意味深長的笑,眼神卻冷硬如堅冰,“不,我說過了,他會來的,你也一定會殺他。”
“爲什麼一定是我?”他沒有說出拒絕的話,因爲他知道,這個時候激怒秋槿,絕對不是明智地選擇。
“誰讓他喜歡上你了呢?他既然讓我失去愛人,那我就讓他嚐嚐被愛人殺死的痛苦!不僅如此,我還要毀了夜鶯教,毀了‘涅槃’!只要是讓他痛苦的事情,我通通都會去做!”一字一句,咬牙切齒,那鏗鏘的語調幾乎可以在地上砸出幾個洞來,瘋狂地恨意在眼裡燃燒,整個人似乎都被仇恨吞噬。她死死地盯着柒孜燁,彷彿那就是讓她憎恨的人。
柒孜燁一驚,從她的話裡抓住了幾個關鍵字,“毀了夜鶯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