鳶兒卻連看他都不看他,他不由心傷之極,這會兒總算體會到當初王爺的感受了。他對她一心喜歡,對她那麼好,怎麼就得不了這丫頭的心呢?
等人都出去,郭文鶯對鳶兒道:“你也別傷心,還是想想怎麼以後着吧,你若要跟他,就叫他娶你就是,不願意誰也不敢強迫你。就是少了一層膜而已,也沒什麼,你照樣還是你,就當是被男人伺候一回就是了。”
鳶兒吃驚地看着她,不知道小姐怎麼會這麼想?女人跟了男人那個了就是不潔,怎麼到了小姐嘴裡就成了被男人伺候了?
不過既然事情已經這樣,又能怎麼辦?小姐也不可能爲了她殺了徐海。何況她對他也不是一點都沒動心,否則那一日也不會就肯依從了。
她臉上微微一紅,低聲道:“一切等小姐回來再說吧。”
水軍要出海圍剿倭寇,她也知道,這個時候也不想給小姐造成負擔。說到底也是她拒絕的不夠堅決。
※
新南水軍的戰船,分別是雁陣、新英、巨峰、響螺四隊。
這本是四艘大船的名號,因爲船大成了隊中旗艦,各船隊便以旗艦定名。雁陣隊有十二艘三桅大船,是最新裝備的,規模最大的一支,新英隊由四艘大船和二十艘小船組成,規模最小花錢最多。這一支人馬先後裝了一百多門最新造的火炮,專走不那麼太平的航線,是一支戰鬥力很強的艦隊。
徐海這一次把雁陣和新英兩隻艦隊都給拉出來了,齊刷刷的在港口上亮隊。
一年多年還只是幾艘戰艦,十幾只戰船,現在已經發展成四支艦隊,朝廷投了太多的錢在裡面,爲了建這些船,把國庫都掏空了。
結果讓水軍剿匪,瞧這一年多的戰績,剿匪剿的這奶奶樣,倭寇倒現在也沒除乾淨呢,還有臉強上姑娘,也虧他臉夠大?
郭文鶯一看見徐海氣就不打一處來,若是當着許多水軍的面,真想給他一巴掌。
徐海也自知心虛,讓人扶着在她身後,也不敢靠近,遠遠躲着。
郭文鶯看了看遠處的戰艦,問道:“這些艦隊有多少人?”
徐海道:“加上船工大約三萬多,武器裝備都是最新的,船場新出來的,還沒用過。”
郭文鶯站在北茭港口,看見一前一後兩隻大船進港。一條是福船,旗帆不舉;另一條佛朗機船,形制十分俊美。兩船槳孔都伸出了長櫓,於號子聲中齊齊劃開,速度不慢。兩船似是往四號港口去,推浪拍岸,自她面前經過。
她不由蹙眉,“這些船是什麼船?”
徐海道:“是商船。自朝廷開了海禁之後,泉州的商運港口一直沒開起來,便用軍用港口裝卸貨,這些船大都是去雙嶼島。水軍建造花錢太多,各種武器裝備不齊,就暫時讓這些商船借用一下,給些租金。”
徐海說着,似怕被郭文鶯罵,忙道:“也不是所有船都有進港,當然經過特殊審查過後的。”
郭文鶯自是知道,海禁一開,有些有眼光的商人就迫不及待了。商用港口用不了,便把主意打到軍用港口上來了。徐海揹着朝廷做這事,雖也不算什麼大事,但是一旦被人查出來,也絕對是個大麻煩。
這小子這兩年真是越混越膽大了,這種居然也能做得出來。這軍用和商用混用,極易走漏消息。且他精於賺錢,把練兵打仗的事都拋於腦後了,也難怪打了倭寇幾次,都叫人打得跟狗熊似得。
事情已經做了,這會兒罵他一頓也解不了什麼氣,郭文鶯叫他叫幾個商船主事的過來,問些事。
徐海倒是不敢藏私,把一些日常與他關係不錯的都叫了來。那幾個一看也都不是船主,都是跟船的管事,也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只是一個勁兒點頭哈腰。對郭文鶯的話也是有問必答。
郭文鶯從他們口中瞭解到,中土運出的貨物,常常是外洋非要不可的。茶、香料、絲綢、瓷器、硝石、硫磺、火油。用慣了即無日或離,日本的倭刀、南洋的火器,在中土也賣得好價錢。
而這些船大多是進出雙嶼島的,雙嶼經營了二十年,環港一圈沉船,徽商和閩南幫死難無數,活下來的船主則是大發橫財。碰到貨源硬朗買家又付錢痛快,“一船貨,半船銀”亦不算難事。商船把玉石和上等茶葉運往日本,回去的時候把壓艙石換成了白銀。
有一艘雙桅船運走了半船花椒,在呂宋航線上碰到一艘佛朗機船,對方竟然用八百盎司黃金,來交換這泥土之物。他們心驚膽戰的在大炮下完成了交易,扯起滿帆回港,在港口酒家又哭又笑,用酒洗腳,喊處女接客,全體起立敲碗合唱,出盡了洋相。
他們驚奇之下才發現,原來海外貿易有這麼大的利益,本來只有幾條船往海外運貨,現在已經發展成十幾條船了,並且數量還在不斷增加中。只是這北茭港口是軍用的,只有一個地方可以停船,根本容不下這麼多船隻進出。
郭文鶯思慮一下,本來她還爲泉州港口籌建丟失的那筆銀子發愁,這會兒看來倒是可以利用這些商家的急切心理。給一些優惠政策,把銀子籌出來並不是難事。
她跟徐海說讓他引薦一艘商船,她要去雙嶼島上看看。
徐海勸了幾句也沒勸住,只好找了大興號商船的管事,領來見她,那管事四十上下,看着倒是一個實誠人。
徐海也沒說郭文鶯的身份,只道這是一個他自家的親戚,想去雙嶼島辦點貨,讓他們的商船載一程。
那管事姓楊,都叫他楊掌櫃,一聽只是這麼件小事,便忙不迭點頭,“好說,好說,定會照顧好令妹的。”
他看郭文鶯是女人,還以爲是徐海妹妹。
徐海心說,還妹妹呢,我哪兒敢有這樣妹妹?這是我家姑奶奶,好險沒打死我。
※
楊掌櫃爲人還算實在,說是要帶他們去雙嶼島,第二天一早他們便從北茭出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