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想有飯吃嗎?”查理斯忽然問道.
“想,怎麼不想,做夢都想!”幾乎所有人都爭先恐後地回答,就好像查理斯成爲了他們的老大,將他團團圍住,眼巴巴地看着他。
“哼,餓死膽小的,撐死膽大的!”查理斯面露兇光,指着地上那個彪形大漢的屍體,惡狠狠地說道,“老子要是不殺了這個雜種,餓死的是我,撐死的是他!所以,要有種,你們誰有膽子?”
“你要幹什麼?”衆人驚訝道。
“現在哪裡有糧食?”查理斯說道,“黑市、大戶人家、軍隊、皇宮!皇宮、軍隊咱惹不起,但黑市的奸商和大戶人家,本來就是因爲他們投機倒把,才導致我們沒糧食可以吃,我們不找他們討要,找誰討要?”
“你要去偷還是搶?”衆人問道。
“老子不偷也不搶,只是去拿回屬於自己的糧食!”查理斯說道,“你們去不去,不去老子自己去,死,老子也不做餓死鬼!”
查理斯說完,竟然站起身子,隨手抄起一根燒火棍,真的大步向外走去,走到門口,見到衆人還在吃驚沒反應,回頭冷笑道:“哼,一羣沒種的傢伙,早晚是個死,卻死得這麼窩囊!”
“哇哇哇……老子受不了了!”一個人跳了起來,大叫道,“什麼時候輪到這小子指着老子的腦袋說話了,老子沒卵蛋嗎?老子幹了!”
那人說完,從鍋裡拿起那個被舔得很乾淨的木勺子,一比劃,覺得太輕,不趁手,立刻扔到在地上,扛起一根巨大的柴火,朝着大門,跟着查理斯出去了……
有挑頭的,就會有跟風的,衆人一看,一前一後兩人這麼威風凜凜,立刻大腦充血,也跟着抄起柴火,朝着大門跟了出去,一個、兩個、三個……最後,寺廟院子裡,只剩下五六個人,始終都沒有受到任何蠱惑,只是眼睛呆呆地看着別人去喝酒吃肉……
出了寺廟大門,很快就道了大街上,查理斯等八九個人,發現自己並不孤單,大街上,許多地方也聚攏着大大小小的人羣,有的五六個,有的十來個,最多的有二三十人,竟然商量好了一般,都朝着一個方向奔去——東南街區的黑市!
人越來越多,最後,這些人,竟然混成了一團,根本就不再分哪幫是查理斯帶出來的人手,哪幫是查理五、查理六帶出來的人手,總之黑暗之中,誰也分不清是誰,只知道大家目標一致,仇恨一致,那就是黑市,甚至有的不相識的人還相談甚歡,但大多都是談論沿江防線大軍慘敗的話題。
還沒到城東南街區角落的黑市,就已經聚集了上千人,每個人手裡都拿着傢伙,黑壓壓的一大片,大戶人家趕緊關門閉戶,連路邊的狗都不敢吠出來,似乎也被這滿腔的仇恨怒火所震懾。
之所以叫黑市,除了價格黑、商品來源渠道黑之外,還有另外一層意思,那就是交易往往地點都比較隱蔽,夜晚,就是黑市交易最佳時候。
但黑市的奸商們,無一不是有大勢力爲背景,無一不是有黑幫爲背景,也都是刀口舔血討生活的買賣,不容易,所以,黑市的周圍,有上百個黑幫打扮的人,手持長刀,防止的就是這樣的亂民。上千個亂民對於他們來說,根本不叫事,因爲他們知道,這些腦袋充血的亂民只要見了血,就得紛紛潰散,完全烏合之衆,來時氣勢洶洶,去時如鳥獸散,這樣的場景在每一個奸商們看來,只不過是一個笑話而已。
但今天的場面,讓他們見識到了什麼叫做有膽子的亂民,以查理斯爲首的十幾個人,進入到了黑市之後,根本就沒有停下自己的步子,朝着糧倉直奔而去,十幾個黑幫打手提着長刀上來想要將他們嚇唬走,誰知道,人家根本不鳥。
黑幫老大一聲令下,打手們立刻提到上來砍殺,毫不手軟。查理斯等十幾人毫無畏懼,還沒等那些打手到跟前,立刻將手中的大根柴火、燒火棍、石塊砸向奔來的十幾個打手,趁着打手閃避的瞬間,查理斯大聲喊道:“快啊,搬糧食,慢了就沒了!”
大聲喊完,查理斯和十幾個人,猛地向前衝了過去,後面跟着的一千多亂民,被這氣勢所感染,哪裡還顧得上那十幾個已經嚇蒙了的打手,如獸潮一般衝向了糧倉,那些打手們只得紛紛避讓。
但亂哄哄的局面中,沒有人注意到,查理斯和十幾個領頭的人,卻不約而同地很快搶奪了打手們手中的長刀,毫不猶豫地將每一個打手砍成了兩截……
其他的打手哪裡還敢過來惹這幫亂民,糧食是奸商的,命是自己的,自己只是給人家打工的,沒必要搭上自己的性命!於是只得在一旁眼睜睜地看着他們進入糧倉,如螞蟻搬家一般每人扛着一個麻袋,從糧倉裡出來。
扛着糧食麻袋回到大街上的第一批人在大街上大喊大叫到,“搬糧食咯,快去搬,慢了就沒了!”
這種炸彈似的新聞,立刻在正片南街區傳開了,整個街區的燈火紛紛亮起,人們如潮水般從房子裡跑了出來,看到這麼多人扛着麻袋,哪裡還顧得上會不會有什麼危險?沿着扛麻袋的人羣,反方向朝黑市烏泱泱地搬糧食去了……
……
連續幾天,從南街區開始的瘋狂亂潮,迅速向克羅地那城十幾個街區蔓延開來,十幾個街區也都相繼上演了哄搶黑市的行動,讓那些奸商們想及時清運糧倉的時間都沒有,全克羅地那城的糧食地下交易,紛紛土崩瓦解……
但是,許多人並沒有得到糧食,黑市的糧食,哪裡夠幾百萬人的城市每個人一個麻袋?所有的目光,開始向城裡的大戶們聚焦,緊張的局勢,一觸即發……
流言蜚語,如滿城飛絮,如春歸的燕子,進入千家萬戶……
可憐的城防營巡邏隊,如老鼠一般,平時的囂張氣焰無影無蹤……
軍隊中人心惶惶,士氣低落到了極點,本來他們最後的希望就是勤王軍入關,但沿江防線大軍戰敗的消息,比瘟疫的蔓延快了十倍百倍……相比於城下的第五軍團將士每天操練、打馬球、搞歡慶、鄉紳競相勞軍的場面、各種軍演……兩軍的將士都相互看在眼裡,只是彼此的落差,不言而喻……
……
一直平靜的皇宮,終於在壓抑之中爆發了,並不是對城外第五軍團爆發,也不是對城裡的亂民爆發,對朝臣、對軍隊爆發,而是太子尼古拉斯篡位。
太子尼古拉斯親率三百甲士包圍了內宮,自以爲穩操勝券,但哪裡是老謀深算的阿拉德的對手?阿拉德一生戎馬,開國之君,太子的一舉一動,早在他的掌控之下!
內宮外宮五百強弓弩手,枕戈待旦,在三百甲士剛進入內宮之時,立刻浮現在宮牆之上,裡外宮門立刻關閉,三百甲士,除了太子尼古拉斯,沒有幸存者!血染的宮牆,清洗了三天三夜,纔沒有了腥臊味!
“想不到,連你也要反我!”在尼古拉斯最後的晚宴上,滿頭白髮的阿拉德喝了一杯酒,緩緩問道:“爲什麼?”
“我從十幾歲開始,就一直是公爵繼承人、王位繼承人、皇位繼承人的身份,做繼承人的身份,我做夠了!”尼古拉斯表情冷淡,說道,“我想嘗一嘗當君王的滋味!”
“皇位遲早都是你的,你急什麼?”阿拉德說道,“我給你的,你可以要;我不給你,你卻不能搶!”
“哈哈哈,遲早都是我的,父皇自己信嗎?”尼古拉斯大笑道,“沿江防線大軍已敗,克羅地那城將片瓦無存,父皇覺得,如果我不這樣做,能夠在有生之年,嘗一嘗皇帝權柄的味道嗎?”
“我說過,沿江防線穩若泰山!”阿拉德怒道,“你爲什麼要相信那些流言蜚語,相信敵人的煽動之言,做出弒君殺父的豺狼之舉?”
“穩若泰山嗎,連父皇自己都不信吧?”尼古拉斯冷笑着,然後又流下眼淚,說道,“是流言蜚語,我知道!但只有父皇你和兒臣知道,又能如何?如山的流言蜚語,沿江防線的大軍不敗,也是敗了!如今局面,父皇要如何應對?既然戰敗已成事實,皇位讓我坐上幾天,又能如何,你就不能可憐可憐兒臣嗎?”
“還沒到最後時刻,我還有辦法!”阿拉德狠狠地說道,“就算這次敗了,父皇也還有辦法東山再起,與凱瑟琳,與希格小子一決雌雄!”
“自欺欺人之語,父皇竟然也能夠說得如此冠冕堂皇,兒臣實在佩服!”尼古拉斯嘲笑道。
“哼,真是冥頑不化!”阿拉德憤怒地起身,狠狠地甩了袖子,踱步離去……
尼古拉斯凝視着堅定步伐的阿拉德,完全沒有任何回頭的跡象,直到消失在自己的視線當中,他這纔將眼睛轉向自己身前桌子上的酒杯,咬牙切齒地說道:“勝王敗寇,古來如此,若有來世,我尼古拉斯,定然不會再屈居人下!”
說完,毫不猶豫地端起酒杯,一仰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