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後的某一天晚上,位於諾克薩斯最高指揮部的深宅大院內,夜深人靜,從將軍所住的那棟房子裡透露出微弱的燈光。
燈光來自二樓的某個房間,房間裡並沒有開燈,光亮是從壁爐裡散發出來的,柴火燒得正旺,時不時傳出噼裡啪啦的聲響。
在壁爐的旁邊有一面落地鏡,鏡子跟前站着一道瘦長的人影,他在試穿一套華麗的衣服,鳥頭造型的權杖被掛在了衣架上,而在衣架的最頂端,還蹲伏着一隻活生生的怪鳥,它每一側各長了三隻眼睛。
就在此時,傳來了敲門聲,只聽試衣服的那個神秘人說了聲“請進”,他的聲音是如此陰森,彷彿烏鴉的鳴叫般。
門被推開了,被爐火照亮的地毯上,出現了一道高大的影子,緊接着那人邁着沉重的步子,走進了屋內。
他與屋子的主人恰恰相反,雖然個子也很高,但體型壯碩,並且身上穿戴着厚重的鎧甲,與站在鏡子前試穿華服的那位形成鮮明的對比,兩人一文一武,明顯身份不同。
屋子的主人並沒有轉身迎接來客,他繼續照着鏡子,整理自己的衣着,饒有興趣地說:“怎麼?這麼晚了,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了,德萊厄斯將軍。”
原來,這位深夜造訪的不速之客,正是諾克薩斯之手,德萊厄斯!
他的形象發生了很大的改變,兩年前在普雷希典所受的重創,基本已經看不見了,唯獨在他臉上留下一道狹長的疤痕。
“那羣德瑪西亞人在邊境上集結部隊,似乎要對諾克薩斯動手了。”德萊厄斯說道。
站在鏡子面前的神秘人笑了笑,“如我所料,他們終於發現嘉文四世被俘了,但也爲時已晚。”
透過鏡子,神秘人瞥了一眼身後的德萊厄斯,又說:“你看上去好像不太高興啊,德萊厄斯將軍。”
德萊厄斯陰沉着臉,深吸了一口氣,說:“斯維因,你到底在謀劃些什麼?讓德瑪西亞人在家門口搗亂,這簡直就是諾克薩斯的恥辱!”
斯維因不動聲色地說:“別激動,一切都在計劃之中。”
德萊厄斯懷疑道:“計劃?難道被他們發現嘉文四世是假的,也是你計劃的一部分麼?我記得你說過,樂芙蘭必死無疑。”
斯維因笑着答道:“這一點我承認,與我原先的想法略有不同,因爲那名刺客從沒有讓杜-克卡奧失望過,我以爲他也不會讓我失望。”
德萊厄斯哼了一聲,不屑地說:“杜-克卡奧家的人,一個都不能信!”
聽了這句話,斯維因頓時停止了擺弄衣服,他沉吟了一下,說:“這僅僅是你個人的想法,不要到處宣揚。”
德萊厄斯嗤笑了一聲,“怎麼,難道你斯維因怕了?真是新鮮吶,杜-克卡奧在位的時候,你可從來不聽他指揮,反倒是他人現在失蹤了,就剩下個嬌生慣養的女兒,你卻突然客氣起來了,呵呵!”
但就在這個時候,只聽從房間的角落裡,突然傳出一個女人冰冷的聲音:
“但願我父親回來的時候,你也能當面對他說,你的女兒嬌生慣養。”
德萊厄斯的表情頓時僵硬了,他露出難以置信的眼神,回頭朝聲音響起的那個角落望去,由於光線昏暗,他甚至連個輪廓都看不清,沒想到房間裡竟然還有別人?!
“你...你...”德萊厄斯一臉錯愕的表情,他又趕緊看了看斯維因,只聽斯維因說道:“別看我,將軍家的千金剛剛到,就在你說話的工夫。”
忽然一陣風吹進來,窗簾擺動,德萊厄斯這才意識到:距離房間角落最近的那扇窗戶是開着的,難道說她就是這麼進來的?
只聽角落裡響起了腳步聲,有一道纖瘦的人影從黑暗中走了出來,她人還未露面,那頭絢麗的紅髮率先映入眼簾——不祥之刃,卡特琳娜。
卡特琳娜停下了腳步,壁爐裡的火光只照亮了她半張臉,另一半隱藏在黑暗中。
“繼續啊?我很想知道,你接下來又會用什麼詞,來形容我這位嬌生慣養的大小姐。”她盯着德萊厄斯,冷冷地說道。
德萊厄斯回過神來,冷笑了一聲,說:“難道我說錯了?你們杜-克卡奧家族,不是號稱諾克薩斯最能取人性命的刀聖麼?怎麼這次失手了?我看是徒有虛名罷了!”
卡特琳娜反駁道:“那是因爲你們的情報有誤,泰隆告訴我他遇到了一個會疾風斬的敵人,阻撓了刺殺行動。”
疾風斬?!德萊厄斯一聽,頓時愣住了。
卡特琳娜不屑地哼了一聲,雙手抱胸,說:“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引以爲傲的部下里,似乎是有一個這樣的傢伙,而且自從兩年前入侵艾歐尼亞失敗之後,她人就失蹤了吧?”
德萊厄斯露出一臉震驚的表情,說:“不可能...這絕不可能...”
卡特琳娜嗤笑了一聲,她不屑於再同他講話,直接繞過德萊厄斯,走到壁爐跟前,將捏在手裡的一封信放在了壁爐頂上,對斯維因說:“這是從樂芙蘭那裡拿回來的情報,我走了。”
斯維因溫文爾雅地點了點頭,說:“非常感謝,順便我想請教一下卡特琳娜小姐,您覺得我這身衣服怎麼樣?”
卡特琳娜打量了一番,“不錯,與你的氣質非常相符,像一名絕代智將,等到大典的那一天,肯定會是萬衆矚目的焦點。”
斯維因微微一怔,緊接着笑了:“絕代智將?我喜歡這個稱呼。”
卡特琳娜沒有再說什麼,便轉身走了,但當她走到窗戶跟前的時候,卻又突然停下來,回頭看了一眼德萊厄斯,瞧見他還是一臉錯愕的表情,忍不住說道:
“對了,我剛纔的話漏了一點,阻撓泰隆的傢伙是個男的,所以並不是你那失蹤的部下,而且那個傢伙不止會疾風斬,泰隆形容他左手握着風,右手握着閃電。”
說罷,卡特琳娜露出一絲壞笑,嗖的一下子從窗戶鑽了出去,如同一隻靈巧的黑貓,消失不見了。
德萊厄斯愣在原地,他腦海中不斷重複着剛纔的那幾句話:左手握着風,右手握着閃電——
他的眼瞳突然放大,猛然露出驚恐的表情,顯得比剛纔還要震驚,甚至渾身一顫,差點摔倒——
斯維因挑了挑眉毛,好奇地說:“怎麼了?德萊厄斯將軍?”
只見德萊厄斯扶着桌子,勉強站穩身子,他迅速搖搖頭,說:“沒...沒事...”
他情不自禁地用手捂住了臉,臉上那道駭人的疤痕,又開始隱隱作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