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商
哈曼城折鶴院內。
諾大的學院裡面，人煙稀少，遠不及之前那麼繁忙。
自從赫連殺了紅鼻子矮人之後，學院裡面便有不少學員偷偷溜走，甚至還跑了小半導師。
對於這種事情，郭老頭從來不阻攔，事實上，從那天見過他之後，這些天他就一直沒有露面，不知道在幹什麼。
學院裡有不少導師對此頗有微詞，但又不好多說什麼，畢竟折鶴院屬於郭老頭一個人的財產，更何況他對赫連的喜愛衆所周知，不做出表態什麼的，纔是常事吧。
“李老大走了多少天了？”文濤面色依舊有些蒼白。
這些天他一直在自己的住處養傷，得知此事之後，立馬前來與諸位師兄會和，用他的話說這叫同甘共苦。
赫連他們心中有些好笑，但也有些感動，反正也不缺他一個人，每天留着他守家。
“十幾天了吧，算算日子，也差不多要到落雪城了。”小白仔細打量着自己的手指，彷彿上面長了一朵花。
“準確的說，十四天零三個時辰。”常德明倚在門框上，眯着眼睛，出神地看着外面的太陽，讓人有些怪異的是，最近日子一直不離手的酒瓶卻不知了去向。
“是啊，十四天了。”赫連目光深邃：“哈曼城這些蠢蠢欲動的世家多多少少被擺平了一些，剩下那些都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現在只等紅葉城來人了。”
“算算日子，紅葉城如果來人的話，現在也應該到這裡了吧。”
“差不多吧。”
“那是不是說，我們要準備戰鬥了？”
“準備？還要什麼準備，我可是等他們等到現在了。”
“我會讓他們知道，爲什麼這裡叫哈曼城，而不叫紅葉城！”赫連森冷的語氣讓衆人齊齊打了個寒顫，陡然精神起來。
精密，繁複，完美，令人迷醉……
眼前的御流火陣陣圖面目全非，已經完全看不出來這上面之前刻畫的是御流火陣。
圖裡斯顫抖着伸出手，想要撫摸，卻又不敢把手放上去。
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陣法，看上去是這麼的……完美，是的，除了完美，他想不到其他的詞來形容它。
他從來沒有想過，會有人能夠在已經成型的陣圖上面再做修改，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完整的陣圖就像是魔法師的魔法烙印，已經成型的烙印，怎麼可能還可以多作刻畫。
但這不可能的事情就這麼眼睜睜的發生在了他的面前，他的心情已經不足以用文字來形容。
他老辣的目光告訴他，面前這個人並不是毫無意義的亂加的那些結構，每一種結構都能夠起到非常好的效果，雖然還沒有經過測試，但他知道，面前的御流火陣威力增強不止一籌。
這個時候，他才意識到自己之前的想法是多麼的淺薄，所有的身爲煉金術士的驕傲在這個少年的面前顯得是多麼的可笑。
井底之蛙！
他終於知道井底之蛙這個詞的含義。
面前發生的不可思議的一切似乎把他木然的靈魂拉了回來，強烈的求知慾讓他僵硬的腦袋與思維逐漸恢復正常。
他走到李琦身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請小先生教我！”
李琦到現在都不敢相信這是自己能夠搞出來的東西，他能夠從那些紋路中感受到經過自己改過的御流火陣效果提升了多少。
四成！
整整四成！
他把自己所過看到的所有可以添加結構的地方都重新刻畫了一遍，不僅僅是之前那種可以增加火屬性魔法效果的結構，就連鎖釦結構，回形結構等等，都被他加了進去。
他就像是得到了一個好玩的玩具，面前的御流火陣已經面目全非，或許改一個名字反而更加貼切。
御流火陣的作用是在煉金術士或者是武器鍛造師打造器物的時候提供可控的魔法火焰，不僅僅要求火焰溫度夠高，更要求對火焰的控制力。
可以說，這是一種比較常見的輔助魔法陣，常見，意味着它的結構已經穩定。
李琦在入手的第一時間就瞭解到了這個魔法陣的用處，不過沒關係，在當時，他只是想體驗一下自己這十幾天領悟出來的那些結構到底有沒有用。
雖然還沒有對眼前的法陣進行測試，但他有一種強烈的預感，它能夠做到比之前更好。 正在這時，耳邊突然傳來一聲恭敬的聲音：“請小先生教我。”
李琦頓時嚇了一跳，他擡起頭，看着面前恭恭敬敬的圖裡斯，不由有些恍惚。
折鶴團裡，自己從來都是在師兄的照拂之下，屬於最底層成員，就算唯一能夠被自己欺負的文濤都很不服氣自己，什麼時候有人對自己這麼恭敬過。
他有些受寵若驚：“快起來，快起來，你這是幹什麼，有什麼話好好說就是了，是不是怪我把你的陣圖弄壞了？我賠給你，多少金幣？”
“請先生教我！”圖裡斯依舊固執如前。
李琦頓時就有些手足無措。
是夜。
幾頭土甲龍圍成一個環形的防禦圈，衆人在圈內生起幾堆篝火，環坐在一起，有說有笑。
最中間的那堆篝火之前，李琦，圖裡斯，德叔，雪煙，雪玉，阿圖魯，還有微霜團的其他妹子都在，與其他幾堆篝火不同，這裡的氣氛卻顯得凝重許多。
淡淡的精神力操控着面前火紅色的陣圖，空氣中與火堆裡面遊離的火元素涌入其中，慢慢的，火光愈盛。
嗤！ 彷彿火柴摩擦的聲音，一團金黃色的火球自那陣圖中冒了出來，圖裡斯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
面前的火球開始發生變化，忽而變成小鳥，忽而變成一張紙，過了片刻，圖裡斯睜開眼睛，長吁了口氣。
“怎麼樣？”李琦迫不及待地問道，他雖然能夠感受到經過他改進的御流火陣增加了四成的威力，但終究只屬於感受。
感受，那是什麼？
玄學！
在沒有得知確切答案的時候，李琦心裡總歸是七上八下的。
“四成！整整四成！不僅僅是火焰威力增大，就連控制起來都簡單了很多。”圖裡斯說這話的時候，手都在哆嗦，他捧着那張火紅色的陣圖，就像是捧着一件聖物。
果然是四成！
李琦傻呵呵地笑着，自己還是很厲害的啊！
篝火旁邊的衆人雅雀無聲，看着李琦的樣子就像是第一次認識他。
不僅僅是微霜團的那些人，就連德叔都在內心開始正視起李琦來。 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怪物啊，原以爲現在看見的就是他所能達到的極限，但一轉臉，他又能甩出一堆能夠讓你震驚的東西。
你以爲現在看見的是他的所有，其實不過只是冰山一角，藏在水面之下的，是足以讓你失去語言能力的龐大。
“請李先生教我！”圖裡斯將陣圖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地上，直起身來，再次鄭重行了一禮。
從得知李琦的真實姓名之後，圖裡斯對李琦的稱呼就從小先生變成了李先生。
“這個……”李琦轉臉看向阿圖魯，他倒不是不捨得教什麼的，星宗對他來說，就是個傳說，《魔法陣詳解》上面那些立下來的規矩自然也沒有被他放在心上。
他是想看看阿圖魯的態度，畢竟圖裡斯一直是他在照顧，自己不分青紅皁白收下圖裡斯，萬一阿圖魯不願意的話，那豈不是害了人家叔侄之間的關係。
阿圖魯似乎對這件事情早有考慮，在李琦把他們都叫過來的時候，就已經把事情都告訴了他們。
他直起身子，那雙和善的淡藍色的大眼睛之中，寫滿了鄭重：“請李先生收下他吧。”
“他在族內的處境並不算太好，我看李先生並不像是壞人，讓他和你在一起我也放心，何況圖裡斯這麼執着地跟着你，你就收下他吧。”
“這……這……”李琦頓時有些懵逼，讓自己鬧着玩玩可以，這是要來真的啊，《魔法陣詳解》自己只是看到了第二頁，哪裡有資格收徒啊。
他眼珠一轉，計上心頭：“咳！”
一聲輕咳，把所有人的目光都拉了過來，所有人都意識到，李琦只怕要做決定了。
“這個……你說你是煉金術士，是哪一個等級的煉金術士？等級太低可沒資格和我學習。”李琦裝模作樣。
“先生放心，我在一年前便已經摘取了鍊金大師的稱號。”圖裡斯恭敬回道。
鍊金大師！
篝火處頓時響起了幾聲低呼，德叔看着圖裡斯的目光都開始變了，眼珠比那天看見天晶蟻的時候還要綠。
李琦不知道鍊金大師是個什麼等級，不過看周圍人的反應，似乎自己這一招知難而退並沒有起到什麼效果。
他又輕咳了一聲，大聲說道：“鍊金大師很了不起麼？是不是因爲這個入門稱號，讓你開始志得意滿了？” 入門稱號？
德叔看着李琦的目光滿是古怪，他竟然說鍊金大師是入門稱號，大師之上，僅有宗師，那是鍊金術的巔峰，他竟然說鍊金大師只是入門稱號！
雪玉與雪煙兩雙美目睜得老大，就連趴在李琦身邊的小貓都發出了一聲**，用毛茸茸的爪子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丟人！太丟人了，怎麼跟了這麼一個沒有常識的主人。
“是！先生教訓得對！”圖裡斯回想自己得到大師稱號之後的心態，後背冷汗涔涔，不由更覺得李琦深藏不露。
“嗯，有這種態度也不是無藥可救，比如說我，我會告訴你，我創造出了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複合魔法麼？”
“很明顯不會麼！所以啊，人，哦不，地精，不能驕傲啊！”
“是是！”圖裡斯腰彎得更低了。
複合魔法！老天，那可是複合魔法，竟然被李先生創造出來了麼！
“嗯！”李琦滿意地點了點頭：“說說看，你一個入門煉金術士，跟着我，能做什麼？” 圖裡斯剛想回答自己可以幫李先生煉製鍊金器具，卻陡然想起來，這都是自己要和他學的，李先生在這個上面的造詣不知道比自己深多少，怎麼會需要自己幫忙。
一想到這裡，他頓時有些詞窮，嘴張了幾次也沒說出話來。
“是不是想不到什麼優點？”李琦循循善誘：“做飯會麼？”
“額！”圖裡斯瞪大眼睛：“不會。”
“洗衣服會麼？”
圖裡斯有些氣餒：“不會。”
“戰鬥力強麼？打得過二階魔獸不？”
“不強……打不過。”圖裡斯面色已經不能用羞愧來形容。
“你說說你，又不會做飯，又不會洗衣服，又不會幫我打架，你說說看你跟着我有什麼用？”李琦強烈的反問語氣讓德叔忍不住想要拿巨劍敲他的腦袋。
你不要可以讓給我們落雪城啊！每一位大師級別的人物，都足以得到城主的禮遇，更何況面前圖裡斯年紀還這麼小，有着極大晉升宗師的可能。
臭小子，你怎麼可以這麼對待一名大師！ “我……我……”可憐的圖裡斯一臉無辜，被李琦說得真覺得自己一無所是，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
“打下手，圖裡斯雖然境界不高，但是跟着先生您至少可以幫您打打下手，乾乾雜事之類的。”一邊的阿圖魯連忙幫腔。
“打下手啊。”李琦斜着眼睛，勉爲其難地說道：“好吧，我倒正好缺一位打下手的人。”
圖裡斯原以爲已無希望，突然之間峰迴路轉，臉上豈能單純以驚喜形容，連聲道謝。
“不過話說在前面，你跟着我可以，以後我讓你做什麼，你就得做什麼，什麼事情以我的話爲準，當然，這些都是建立在不傷害你利益的前提下，你答應麼？”
“答應，答應，先生說什麼就是什麼。”
“嗯！”李琦滿意地點了點頭：“看你誠心可嘉，行吧，你就先跟着我吧。”
“哎！哎！”
於是乎，一場令人大跌眼鏡的不平等協議在衆人面前正式簽署。
德叔手中的巨劍“咚”一聲重重砸在地上。
雪玉睜大了眼睛，青蔥手指捂着了自己的嘴。 小貓毛絨絨的爪子舉到了一半，小藍“啪”地一聲落在了地上。
雪煙撅着嘴，咬着牙，說出了所有人心裡的一句話。
“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