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暗花明又一村
一角天地間雪花飄飄,那青色小堡先是被鮮血染紅,然後被大雪鋪白,最後依舊變成血紅一片。
暴風雪化作一片血肉磨盤,絞肉法場,五階魔法的威力不是這些魔獸能夠撼動的,那些耳聰目明的四階魔獸早就躲得遠遠的,交給剩下的低階魔獸拿命去進行消耗。
古新捧着手上的雷珠,猶豫要不要一起扔出去,五階的暴風雪之內,火元素被壓榨到了極致,半天也沒有多一片火羽出來。
雪玉的面容由玉石一般的瑩白慢慢變得枯槁,空中洋洋灑灑的鵝毛大雪片刻間便縮小了一半。
五階魔法暴風雪屬於持續性魔法,便是以雪玉初級魔法師的實力也不能夠多撐片刻,古新估計再過十幾息,便是雪玉油盡燈枯之時,到那個時候,可就真的只能等死了。
古新想了想,還是把那顆雷珠留在手上沒有扔出,說是十八朵金衣紫心蓮,因爲他魯莽的行爲,連爆五朵,導致精神之海翻滾不息,頭痛欲裂,到現在也不過才稍微好受那麼一點點。
這顆雷珠相當於他們最後的手段了,除此之外,他是半點魔法都放不出來了,就算有小貓和小藍在身邊,也擋不住這四面八方蜂擁而至虎視眈眈的惡獸。
他都已經準備放棄了,眼睛卻陡然落到了精神世界中那未入精神之海的圖標之上,眼睛陡然間亮得好似天上的星星。
怎麼把這個給忘了!
一急一緩之下,古新心臟似乎都要停止跳動。
精神世界裡,那無數次被古新忽略的圖標緩緩顯出身形。
大發明家——H-28G進化炮臺。
炮臺這玩意,不是正適合用在這個地方麼。
古新的嘴角斜斜地向上拉了一個鍘刀般鋒利的弧線。
暴風雪籠罩的地方愈加小了,那些生出智慧的四階魔獸磨着自己鋒利的爪牙,腥臭的涎水滴落在地,它們暗自等待着機會,而這機會,已經快要到了。
城牆上,看着遠處天地間那逐漸歸於虛無的暴風雪,金家城主將那梅子酒灑落在地,劃出一條細細的水線:“敬過去的落雪城雪家。”
吳家家主拎起袖袍,將那梅子酒替金家家主斟滿,對視飲勝:“敬以後的金吳兩家。”
兩隻老狐狸“桀桀”笑着,眼中如釋重負。 “二十,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三,二十四……”雪煙腫得和核桃一般的眼眶中再擠出不來一滴眼淚,她看着暴風雪逐漸消失,一顆心沉到了谷底。
“姐!”她一下子哭彎了腰。
雪玉巔峰時候精神力駕馭暴風雪,極限二十三秒。
雪玉師姐彷彿用光了全部的力氣,軟軟地癱倒在古新的身邊,那柄如水一般流轉不停,生生不息的法杖似乎也失去了原有的光澤。
將兩人擋在裡面的血色暴風雪化作最後一縷輕煙,伴着風打了個旋,被撲過來的一頭獅鷲扇得粉碎。
地動山搖,地面上那些魔獸也不甘寂寞,或是撞,或是跳,將它們尖利的爪牙掛在小堡的青條石牆壁上拉出一道道長長的口子,小堡便隨之搖晃不止。
古新癱在雪玉師姐身邊,嘿嘿傻笑不停。
在他身邊,三枚三足炮臺呈三角形將他和雪玉保護在一起,精神世界裡,H-28G進化炮臺的圖標消失不見。
魔法陣之上,那張陣圖方纔融入一點。
三枚炮臺粗如人臂的炮口處,赤紅色的光團蕩人心魄。
小堡頂部,那頭狡猾無比的四階地穴魔蛛剛剛探出一隻牛犢大小的腦袋,三道赤紅色的激光在古新的視網膜內劃過三道筆直的痕跡,重重地擊在那八隻血紅的眼睛上。
如熱刀劃過牛油,幾乎沒有半點凝滯,有着四階實力的地穴魔蛛巨大的身體便墜了下去,壓死了一大片魔獸,八條鋼鐵一般堅硬鋒利的爪子胡亂划動着,將不小心跳到它身上的魔獸切割成兩片。
在它頭頂,嫋嫋青煙呈一條線往上冒着,一股子焦臭味隨着青煙彌散開來,那牛犢大小的腦袋上,透過三道筆直貫通的傷口,清晰可見已被鮮血染紅的地面。
藏在暗處的四階魔獸齊齊一驚,晦澀的氣息變得若隱若現,很顯然,炮臺這石破天驚的一擊讓它們有些摸不清狀況。
三座炮臺開始不斷髮射短小的梭型能量標,能量標首尾相接,攻擊頻率極快,雖然單個威力不算太強,但對付這些實力不高,數量管夠的獸潮恰恰合適。
即便有漏網之魚,也有小藍與小貓在一邊掠陣,古新只需坐在一邊觀龍爭虎鬥便是,何況他的確也做不了其他事情。
這三座炮臺召出來之後,古新僅剩的精神力用的一乾二淨,只有那方黑色墨池裡面的精神力不曾動用,再加上之前盡全力用過踏前斬,古新是再沒有一絲力氣了。
“只知道古師弟實力不俗,沒想到在鍊金術上也有如此造詣,單憑這三座炮塔,古師弟便能躋身大師吧,果然是深藏不露啊。”雪玉精神力耗盡,全身軟綿綿不受控制,卻不影響到她的思考。
“師姐這便是謬讚了,我也不過是死馬當作活馬醫,沒想到能取得如此奇效。”古新終於可以喘一口氣,面前的殺戮不再帶給他無窮的壓力。
按照現在的情形來看,只要那些四階魔獸不一擁而上,這半個時辰是肯定可以撐下來了,那炮臺只要不被摧毀,可是可以無限存在沒有時間限制的,可是按照現在的情形來看,這些魔獸連近身都做不到,何論毀了這三座炮臺。
這想法才從古新腦海中消失,便看見那天上密密麻麻亮起了無數的白點,古新眯着眼睛,心頭涌上一絲不好的預感。
雪玉自然也看見了這一幕,只是這個時候,她卻連鬥一鬥的力氣也沒了,只是苦笑着淡淡說道:“四階白頭鷹,天賦魔法,光羽劍,古師弟,看樣子就算你的炮臺再厲害,該死的人還是要死的啊,只可惜這陣法也要被毀了。”
古新沒有理她,他的腦袋飛速轉動起來,全力想着自己還有什麼手段,他可不想死。 無所謂對死亡的恐懼什麼的,他只是覺得,拼死拼活的,已經支撐到現在了,已經到了最後一步了,總不能這麼輕易的就說一聲放棄吧。
我的字典裡,可沒有放棄兩個字!
他的牙齒緊緊的咬着嘴脣,瞳孔中漸漸燃起了一團火,一團滿是不屈的火。
天空中那白點越發清晰起來,卻是無數形似羽毛的白色光劍,光劍扁平,兩側鋒弦刺目,古新緊緊是盯着看了兩眼,眼中已經止不住流下淚來。
大發明家的炮臺在遊戲裡面可以說是非常變態的一個技能,讓他把炮臺造好,只要操作得當,他在炮塔裡面幾乎就是無敵的存在,但有得必有失,那些手長的英雄比如女警只需要不停地把炮臺點掉,大發明家就廢了一半。
在這個世界,雖然沒有女警那樣的遠程攻擊者能夠拆除炮臺,但這些扁毛畜生想出來的這一招天賦魔法,瞎貓碰到了死耗子,卻恰恰是這炮臺的剋星。
況且,古新用屁股想都知道,只要這光羽劍落下,不管這些炮臺是不是毀了,他和雪玉卻是死定了的。
但巧婦難爲無米之炊,便是他絞盡腦汁,想出來的幾個法子也得他們能動才行,難不成如雪玉所說,只能等死? 古新心中滿是不甘,如果說在進入這小堡之前,與陳土等十名落雪盾劍士一起死了,那也便罷了,黃泉路上還有十名漢子作陪,死得不怨。
只是距離勝利明明只有一步之遙了,卻因爲那些只知道窩裡斗的鼠狼之輩丟了性命,這卻是古新萬萬也忍受不了的,就像是吃了一顆老鼠屎一般噁心。
他心中憤懣,那白頭鷹卻不可能因爲古新的憤懣而手下留情,天空中那百十來道白點終於匯在一起,匯成一道巨大無比的光羽劍,飄飄蕩蕩向着下面落下來,一如之前的鵝毛大雪。
只是鵝毛大雪有千萬片,它僅有一片。
那些魔獸在這道攻擊面前,似乎也感覺到了畏懼,它們朝着天上嘶吼着,卻萬萬不敢在這個時候距離小堡更進一步。
古新伸出手指,指尖上一枚紫色圓球離弦之箭一般射出,猛地向着那道巨大的光雨撞過去。
在他周圍,小貓毛絨絨的爪子一揮,層層疊疊的白骨盾牌擋在那光羽劍之前,三座進化炮臺能量積蓄完畢,三道赤紅光線隨之射出,搶在那紫色圓球之前便與光羽劍撞在了一起。
只聽“嗤”的一聲,就像是一柄薄而鋒利的刀子穿透了堅韌的牛皮紙。 那赤色激光束以穿透力著稱,天空那道巨大的光羽劍之上,竟被穿出了三枚小孔,那激光束射入天空,也不知穿透了多少看戲的飛行魔獸。
然而,僅僅只是如此,那光羽劍光暈流轉之下,那三枚小孔瞬間恢復如初。
緊接着便是那滾滾電漿,將整片光羽都籠罩其中,彷彿一團紫色的霧氣,翻滾不息,兩個呼吸之後,一道道白色光束利劍一般刺穿電漿,翻滾紫霧像是一隻巨大無比的刺蝟。
那光羽劍再次顯出身形,悽悽慘慘已是毀去大半,危險的氣息卻不減絲毫。
古新眼中那希冀的光芒終於黯淡下來,他沉沉地倒在了地上,拍起了幾縷灰塵,心如死灰。
就連那顆雷珠都沒能攔下這片光雨,僅僅是二階魔法的白骨盾哪怕再多一些,又能起到什麼用。
他的目光盯着空中,然後便看見一抹比大海還要蔚藍的顏色,腦海中閃過思緒萬千,緊繃的身體瞬間便放鬆了下來。
他閉上眼睛,笑罵道:“這傢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