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俠榜第八
灰盾相士肝膽炸裂,他自認退得已經夠快,夠果斷了,沒想着這朵詭異的紅花速度竟然比他快得多。
危險的氣息越發的濃郁,盡是從面前這朵不起眼的小花之上散發出來,灰盾相士的臉不知不覺已經蒼白一片,一雙眼睛如同死魚一般鼓得老大。
紅花無聲無息之間,已經貼近他的臉,緊縮的瞳孔中,那寶石一般的血紅似乎微微閃爍了一下。
然後死亡便開始蜂鳴。
灰盾相士沒有半點猶豫,發動第二次的穿梭空間。
他所在的地方,空間如水波一般輕輕盪漾了一下,然後整個人便如如水的魚兒,鑽入其中消失不見。
那紅花似未察覺,一個閃爍,也隨之消失不見。
下一秒鐘,幾百米外,空間碎裂,灰盾相士悄然出現。
他怨毒地看了李琦一眼,扭頭就走,滿是忌憚。
然後他剛剛掉頭,整個人便僵在了那裡。
他手指微微顫抖着,手心中間,汗水滑膩。 在他面前,一朵紅花嬌豔欲滴,緩緩綻放……
堅不可摧的圓盾並沒有對紅花形成什麼實質上的阻攔,它就像是無形無質的東西,輕飄飄地便穿過了替灰盾相士擋下無數次攻擊的圓盾,然後落在了他的臉上。
灰盾相士所有的表情在這一剎那凝滯,生機如流水一般滾滾逝去,被額頭上那朵紅花吞噬。
紅花越發鮮豔奪目,灰盾相士越發灰敗凝固。
自那紅花紮根的地方,一片細微的紅芒悄無聲息蔓延開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是一剎那,又像半個世紀那麼久遠。
灰盾相士眼中最後一點光芒散去。
灰盾相士額頭上面那朵紅寶石花朵隨風湮滅飄散,一點一滴,漫天晶瑩剔透的紅色光點。
紅色光點落在雕像一般的灰盾相士的身上,然後灰盾相士整個人便慢慢變成了紅寶石塑造的雕像。
衣炔的褶皺,散亂的髮絲,一絲一毫如真人一般無二。
密林之中,空氣溼潤清新,然而不知爲何,目睹這一切的衆人只覺得喉嚨發乾,不自禁嚥了一下唾沫,被眼前詭異的一幕刺激得汗毛直豎。
林中似乎有鳥輕鳴一聲,然後那紅寶石塑像也轟然崩碎,崩成最微小的粒子,被風一吹,沒了蹤跡。
灰盾相士原本站着的地方,空無一人。
林中窺伺,原本想着黃雀在後的衆人沒有半點猶豫,扭頭就走,李琦的危險性再升一個臺階。
死的那個人,就算他們一開始猜不到是誰,看見他用的招數手段,過一會兒也都反應過來。
灰盾相士,遊俠榜第八,以詭異神秘聞名。
就這麼輕易地死了,連一絲一毫活過的痕跡都沒有留下,竟然不是苦字刺客的一合之敵。
有不少人開始猜測,剛纔是不是苦字刺客以自身爲誘餌,誘敵深入,硬生生創造了這麼一個斬敵與當前的機會。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麼苦字刺客的心思陰沉,由此可見一斑。
還有不少心高氣傲的人在滿懷忌憚的同時,心裡打着不知名的小小念頭。
苦字刺客殺了灰盾相士,如今已經躋身遊俠榜,排名第八,相信這個消息過不了多久便會在落雪城掀起軒然大波。 但這不關他們的事情,截殺苦字刺客,是他們接下的必須完成的任務,如果自己能夠親手殺了苦字刺客,是不是意味着,自己頂替苦字刺客再次登上游俠榜第八?
只要能夠登上游俠榜,到時候,自己的身價與現在就是天壤之別。
有這個念頭的人,一顆心怦怦直跳,看着周圍那些詭秘陰森的同行,頓時有些蠢蠢欲動。
如果能夠聯手的話……
閻羅貼着樹幹,目光平視,不經意間瞥過那些鬼祟身影,嘴角泛起一絲冷笑。
那些人的心思,他自然知道,但說到底,不過是些蠅營狗苟之輩,他不屑也不在乎那種做法,沒有絕對的實力,就算偷得一時機巧,只會讓自己的後果更加悽慘。
沒有絕對的實力,遊俠榜可不是想上就能上的。
只是……他看着捧着那個血紅色小精靈飛速後撤,兩個縱躍消失在密林之中的苦字刺客,心中對他的忌憚已經不下於排在他前面的那三個老怪物。
剛纔那朵紅寶石花,以他的眼力都沒能看出其中蘊含的一絲一毫的奧妙,他不是灰盾相士,又隔了一段距離,甚至沒有能夠感受到紅花的氣息,更別說其中蘊藏的大危險。
但眼前的一幕充分說明了紅寶石花的可怕,原以爲必死的苦字刺客居然又一次絕境反殺,雖然那朵紅花不是出自李琦之手,但那個原本藍色,現在火紅的小精靈無疑是苦字刺客養的魔獸。
一個魔獸都有如此可怕的威力,那苦字刺客能降服這兇物,自然不會只是徒有虛名之人。
那先藍後紅的到底是個什麼?
有這些念頭的同時,閻羅的心裡又不由自主冒出了這麼一個念頭。
那東西看上去像是隨處可見的花精靈,只是哪有花精靈有這麼厲害的,卻不知道是不是什麼上古異種。
他心中無比忌憚,依舊悄悄綴在了李琦的身後,只是心裡頭誓殺李琦的念頭弱了不少。
活着多不容易,如果因爲要殺面前的苦字刺客,把自己的命搭上了,還是賣給吳家的,那多不值,打打殺殺不好,坐下來喝喝茶還是可以的。
他可不是那些退去的人,就算沒能殺了李琦,吳家也不敢拿他怎麼樣,不過如果苦字刺客黔驢技窮的話,他也不介意要他一條命向吳家賣個好。
都在一念之間而已,現在麼,倒是不着急出手了,先跟着看看情況再說。
落雪城吳家。 事情已經過去一天了,吳陰山的臉色依舊難看得要死,李琦是他帶去慶功宴的,金家的人抓住這一點不放,死死咬住吳家問他們居心何在。
要不是吳陰山人微言輕,他倒是反問那些鬍子一大把的老頭,你金家如此咄咄逼人,居心何在。
父親因爲這件事情已經與家族裡面那些宿老爭吵過不知道多少次,那些人明知道這不是他的過錯,卻依舊死死咬着不放。
尤其是以大長老爲首的那羣人,抓住這個過失,簡直要把整個吳家翻天,鼠目寸光的傢伙,在這等危急時刻還要窩裡反,說什麼攮外必先安內,不過是看見把父親掀下來的機會罷了,也不想想,如果吳家沒了,就算他大長老當上了這個家主,又有什麼意義。
雖然父親沒有說什麼,但吳陰山的心情反而變得更加糟糕了,若是父親訓斥他一頓,他心裡還能好受一些。
他看着外面逐漸黑下來的天空,渾身慢慢被包裹在了黑暗之中,一顆浮躁的心卻慢慢的平靜下來。
打死他也沒有想到,一直和自己嬉皮笑臉,市儈無比的李琦,竟然會是傳說中那神秘無比的苦字刺客。
與其他人不同,他們只知道李琦至今爲止殺的兩個有名有姓的人一個叫晉中,一個叫顏夕,吳陰山卻是切切實實能夠感受到這兩人的恐怖修爲的。
也許在其他人嘴裡他們和死去的那兩個小家族家主一樣,都是四階的修爲,但吳陰山卻是知道,他們這四階和那兩個家主的四階,可不是同一個概念。
可就是這樣的狠人,居然在李琦的手下死得無比的乾脆,晉中的人頭就被扔在那黃土之中。
他還知道其他人不知道的一件事情,據說李琦在逃走的時候,那些小家族爲了獻媚於吳家,集體堵住了李琦的去路,聽說他殺王家家主的時候,居然只用了一招。
那王家家主他也知道,雖然他的四階修爲在自己的眼裡算不上什麼,但好歹也是四階強者,全神貫注的情況下連李琦一招都沒有防得住。
每每想起這個,吳陰山都很慶幸自己的腦袋到現在還留在脖子上沒被擰下來。
至於與李琦打一場?開什麼玩笑,他吳陰山千金之體,未來的吳家家主,一方諸侯,怎麼可以以身涉險。
吳陰山只覺得脖子直冒涼氣,他彆扭地扭了扭脖子,把視線轉向屋內。
這個時間,父親派去的那人應該已經拿着李琦的人頭回來了吧,有這麼一個實力高強的苦字刺客在一旁虎視眈眈,他相信家族裡面這些宿老一個個都睡不好覺的。
故此父親想要請動遊俠榜上的閻羅出手的時候,包括大長老在內的所有人竟然都沒有持反對意見。
也是那個時候,他才知道家族原來還與這種狠人有着聯繫,李琦雖然很強,但他的境界放在那裡,吳陰山不覺得他能和遊俠榜上的人放對。
那些人可都是從屍山血海裡殺出來的,苦字刺客的名頭在他們眼裡,簡直就像是小孩過家家那麼可笑。
遊俠榜啊……
吳陰山自嘲地笑了笑,以他的實力,想要登榜,天方夜譚。
正在這時,門外有人匆匆而行,吳陰山看得真切,是父親的心腹,這大晚上的,走這麼急幹什麼?
他心裡疑心頓起,猛地喚了一聲:“喂!那個誰?”
門外匆匆而行的心腹聽見這道聲音,連忙停下腳步,施了一禮:“少爺。”
“怎麼了,這麼匆匆忙忙的。”吳陰山走出了門,狐疑地看着他。
“城外截殺苦字刺客有消息了,老爺吩咐的,不管什麼時候,都要第一時間告訴他的。”心腹恭謹答道。
“有消息了?李琦的人頭在哪?”吳陰山頓時精神一振,只覺得神清氣爽。
“這……”那人露出一絲尷尬,小聲回道:“沒有人頭。”
“沒有人頭?”吳陰山面色頓時陰沉下來:“都是怎麼幹活的。”
“少爺。”那心腹把心一橫,咬着牙說道:“少爺,是壞消息。”
“壞消息?”吳陰山只覺得心裡咯噔一聲。
“是壞消息,剛剛得到最新的消息,遊俠榜上排名第八的灰盾相士死於苦字刺客之手,苦字刺客頂替灰盾相士成爲遊俠榜第八。”那心腹低着頭,連吳陰山的臉色都不敢看,迅速回道。
“殺了灰盾相士?遊俠榜第八?”
吳陰山張大了嘴,如泥胎木塑,陡然間只覺得眼前一陣天旋地轉,軟軟地癱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