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琦與亞托克斯一人扯着子瑞一條臂膀,憑着他們過人的身體素質,才擠出人羣,還沒來得及喘一口氣,便有那莫大的危機感如同冰冷黏滑長滿倒刺的舌頭朝着李琦舔過來。
李琦眼神驟然一清,心頭暗凜,頭也不回往左邊撲過去,另一邊,亞托克斯實力比較李琦更強上許多,早就拉着子瑞往右邊退走。
那無聲無息的劍刃鬥氣在地面上劈砍出一道長約半米的淺溝,淺溝深不見底。
李琦驚魂甫定,剛落地便像是裝了彈簧一樣,從地面上蹦了起來,果不其然,第二道劍氣從他身下掠過,在那雨幕中拉出一道白色波紋,沿途的雨珠被撞得粉碎。
直到這個時候,他纔有時間去看一眼是誰發出的這陣偷襲。
那人出手兩劍,似乎知道這樣殺不了李琦,索性停下手笑眯眯地看着他。
李琦面色陡然沉了下來,心頭暗叫不妙:“是你!”
“怎麼,你認識?”另一邊,亞托克斯面色奇差無比,孤身一人走過來,子瑞已經不見了蹤跡。 “何止是認識啊,在下與這位還是相恨見晚的好朋友呢。”慕青看了一眼模樣奇異的亞托克斯,手持着長劍,微笑說道。
“相恨見晚你大爺,誰是你好朋友啊,怎麼,上次給你臉了,我還沒出手呢,你還沒完沒了了?”李琦拍了拍怦怦直跳的心臟,指着慕青大罵。
“哦,你仇家啊。”亞托克斯探過腦袋,在李琦耳邊說道,彷彿對這一切很是輕車熟路的樣子。
“廢話,不是我仇家是誰,上!削他!”李琦面不改色,指着慕青鼻子繼續罵道。
“上次我一個不慎,讓你小子逃掉了,怎麼還有臉回來?不知道哥是出了名的睚眥必報?還敢覬覦我的女人,不要命了是不是?”
“你的女人?你什麼時候有女人了?”亞托克斯一頭霧水。
“哎呀你不懂,我就隨口說說,不然的話,揍他也不是名正言順的事情啊。”李琦昂首挺胸。
“揍他?”亞托克斯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圈:“不是我瞧不起你啊,你一個二階,還受着傷,我看你的樣子,應該打不過他的。”
“我?”李琦一臉的問號:“不是你上麼?”
“我上?”亞托克斯比他問號更多:“開什麼玩笑,我還受着傷呢,巔峰時期,我一口氣吹死他,可是現在怎麼可能打得過他。”
“哎哎!不是你說你可以保護我的麼?”李琦腿肚子一哆嗦,有點慌了。
“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不記得了?”亞托克斯眨了眨眼睛,恍然大悟:“哦,你說昨天那些話啊,我意思就是如果你怕的話,我陪你過來壯膽啊,我什麼時候說我現在可以打架了?”
“沃日你大爺!”李琦頓時急了:“你坑爹啊,要不是你說那些話,我剛纔幹嘛去激怒他,我埃克斯你個歪歪的,現在誰上?”
“你上啊,我肯定不上,不利於我傷勢的好轉,再說了,人家找的是你,說那些話的也是你啊。”亞托克斯一臉的理所當然。
“我也有傷的啊。”李琦頓時無比懷念格林,欲哭無淚。
“我說你們兩個,遺言都交代好了?”慕青被李琦罵了一圈,面色早就陰沉下來,他冷笑着看着李琦。
“要是你把上次那個美人現在在哪裡告訴我,沒準大爺我心情好,還能饒你一命。”慕青桀桀笑道:“如果不說的話,我還是會有辦法讓你慢慢說,說個夠的。”
“上次的美人?他是說格林?格林什麼時候變成你女人了?”亞托克斯湊熱鬧。
“閉嘴!”李琦低喝一聲,向前踏了一步,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指着亞托克斯嚷嚷:“你知道他是誰麼?敢這麼跟我們說話?”
“他是誰啊?他是龍還是虎啊?他是龍他得盤着,是虎他得臥着!怎麼滴?還想跳起來跟我過招啊?”慕青掂着手裡的長劍,猛地一揮劍,甩出一道犀利寒光。
李琦定定地看着那抹寒光,嚥了口唾沫:“我說你別過來啊,像你這樣的四階,我殺了都不知道多少個了,你在向前一步可別怪我不客氣了。”
“呦,你還殺過人呢?你還殺過四階呢?來啊,殺我啊,我就站在這裡呢。”慕青踏着水窪,一步一步向前逼過來。
“喂喂,我說你啊,夠了啊,你再敢褻瀆高貴的龍族,可別怪本龍對你不客氣!”亞托克斯抱着膀子,在一邊高聲嚷嚷,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樣子。
“小子,你誰啊你,不想死的滾遠點,省的我們長老動手。”之前站在慕青身後的那人高聲嚷嚷着。
“敢這麼和偉大的亞托克斯說話,你的命我收下了。”亞托克斯打量了一下那人的實力,陡然變了一副臉色,無比的莊嚴肅穆。
李琦被這變臉看得目瞪口呆。
“這人交給我了,那人交給你,怎麼樣,沒問題吧?沒問題就這樣愉快地決定了!”亞托克斯站在李琦身邊,一副淵停嶽峙的模樣,嘴裡飛快地說道。
“誰跟你愉快地決定了啊!”李琦心裡都想抽死他了:“你不是龍族麼?高貴的龍族啊,尊嚴呢?底線呢?都哪兒去了啊?”
“在生命面前,沒有尊嚴,沒有底線!”亞托克斯義正辭嚴,而後鬼祟地加了一句:“要不我帶你跑吧。”
“能跑?”李琦頓時變了臉色,怎麼看怎麼都有點像是賊眉鼠眼的感覺。
“當然!”亞托克斯肯定地點了點頭。
“那就趕緊跑啊!”李琦二話不說,扯住他扭頭就走:“等會把精靈族那些個高手都帶過來,我非得把小山派平了不可!”
“連一個五階都沒有,還叫高手?”亞托克斯嗤之以鼻。
“總比你現在好吧,連個四階都打不過!”李琦鄙視他。
兩人拉扯着,剛剛轉過頭,面上所有的表情便凝固起來。 在他們身後的小巷長街之上,不知不覺之間已經擠滿了面色兇狠的惡徒,那屋頂廊檐之間,有寒光閃爍不定。
李琦苦笑一聲:“看樣子這次想跑也跑不了了啊。”
“怕什麼,跑不了,殺就是了。”亞托克斯這次面色是真的冷了下來,他猙獰笑着:“我就不信了,就憑這些歪瓜裂棗,還能奈何得了我。”
“也只能這樣了。”李琦眼神逐漸變得清澈起來:“你前面,我後面。”
“好!”亞托克斯的身影逐漸變得模糊,就像是藏在了一面鏡子的後面,無形的氣勢從他身上散發出來,天空中掉落的雨點似乎都變得緩慢了許多。
獰笑着的小山派門人只覺得眼前那人陡然之間似乎高大了許多,胸口彷彿被一塊大石頭壓上,不由同時悶哼了一聲,再看向他的眼神中,不自禁已經帶上了一絲驚恐。
慕青似笑非笑的臉色不知不覺之間已經變得凝重起來,他盯着那個似乎遁入了空間之中的那個人,心裡開始變得有些慎重。
沒想到自己也有走眼的時候,那人氣息虛散,渾身上下既無鬥氣波動也無精神力逸散,分明就是一副身受重傷的模樣,沒想到受了重傷之後居然還有這等實力,那個少年到底是誰?
他心裡不自禁已經有了一絲退意,對自己之前的冒失舉動罕見有了些許的悔意。
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他面沉似水,手中長劍“錚”一聲激響,直指天空,猛然斬下。
“上!”
“滴答……”
“滴答……”
那溼黑如油的泥地自營地建造以來,歷經無數遷徙逃難之人的踩踏,又或者是那些自持武力高強之人的拼鬥,早就變得高低不平。
陰雨天氣已經持續了兩天,雨絲不大,落在森林中,洗得碧葉青翠欲滴,水珠一點點滴滑滾落下來,還沒有落到樹木的根處,便被枝葉吸收或是揮發。
少有透過枝葉縫隙滴落下來的,也多了一絲清逸的味道。
小山營地的土道之上自然是不會種着那些高樹喬木的,自然也就不會有樹木把那雨絲瓜分。
兩日的陰雨,雨絲再怎麼不大,終究是洇溼了泥地之下半尺厚的泥土,在那些低窪地方順理成章地匯成了小小的水窪。
水窪之上,不知不覺已經盪漾起一陣漣漪,雨絲滴落在上面,漣漪相撞,互平若穿,不分彼此。
站在場內的小山派門人陡然覺得這陰冷天氣中似乎在不知不覺中多了一絲暖意。
就像是清晨時分,那把整片雲朵整圈都照耀成透明金邊的曦光,單是看着,都有一絲暖意寧和的氣息。
有光自地面而來,衆人把目光循着那光一點一點向上爬,然後便都匯聚在了一個人的手上。
那人手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捧了一支金蓮。
金蓮宛如黃金鑄成,又像是在浴火中燃燒,蓮心紫色,嗅之無花香。
雨水落在金蓮三尺處,便被蒸發無形。
那個被所有人忽略的少年嘴角輕輕牽起彎月般溫柔的笑容,似乎在剎那間變了一個人。
“又見面了,老夥計。”
半年之後,混亂之領。
金衣紫心蓮重出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