牽制與被牽制
“轟!”
恍若開天闢地一般的轟鳴聲,布魯被反震過來的力量高高彈起,磊子嘴角掛着血絲,整個人被這一下朝着流沙中狠狠砸進一寸。
布魯的這一劍平淡無華,卻蘊藏着極致的巨力,彷彿斬下去的不是一柄劍而是揮舞着的重錘,如果不是磊子反應極快,連人帶盾只怕就要像球一樣被拍飛。
誰也沒想到,風屬性的布魯所發出的這一劍竟然會有這麼澎湃的力量。
磊子被這一擊轟得目暈耳眩,那劍與盾相交所發出的巨響震得他的耳朵眼嗡鳴一片,耳膜都快要破裂。
但他不驚反喜,擋下來了!自己居然擋下來了!
要知道,面前這個可不是普通的劍僕,他可是四階職業者,初級魔劍士啊!
自己只不過是土屬性高級重盾劍僕而已,說是重盾劍士,不過是一個稱號,就像不管是初級魔法學徒,還是初級魔法師,還是傳說中的魔導師,都統稱爲魔法師一樣,只是一個稱號。
高級劍僕距離初級劍士只差一階,但便是這一階的差距,恍如雲泥,天差地別,沒有半點可比性。
便是這一階的差距,彷彿一道天塹,橫在所有三階職業者的面前,窮其一生也不能窺得其門,九成三階職業者臨死也只能抱憾終生。
可是面臨着這一階的差距,自己居然只付出了輕傷的代價就擋下了對面初級魔劍士的一劍,是自己太強,還是對手太弱?
這個念頭在磊子心頭一閃而逝,卻彷彿黑夜中劃過的流星,即便速度再快,在視角里也清晰無比。
原本龜縮着的磊子蠢蠢欲動,心中的怯懦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無比的亢奮。
初級魔劍士,不過如此!
也許,自己趁下次他發起進攻的時候,還能還上一劍?
便在這時,耳邊傳來土法師在他身後急切的叫嚷聲:“磊子,當心!”
當心?當心什麼?
磊子下意識地擡起頭,眯着眼睛,猛然發現空中刺眼的陽光彷彿被什麼東西遮住了一部分。
那是……什麼!
土法師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前面與布魯交鋒的磊子身上,從他們發動衝鋒開始,觀察細緻,老練謹慎的土法師便下意識打量了一下布魯身後的法師有沒有發動進攻。
結果進攻沒有看見,卻意外看見了折鶴團所在地面上鋪滿的雞骨頭,頓時,無名的怒火猛地在他心頭燒了起來。
想自己小心翼翼,推測再推測,謹慎更謹慎,生怕折鶴團有什麼圈套在等着自己,所謂的燒烤不過是掩耳盜鈴,誰能想到,從地上這麼多雞骨頭來看,烤的時間,吃的時間已經不是一時半會兒,折鶴團這些人還真是在燒烤。
這是何等的輕視!
何等的狂妄!
何等的目中無人!
然而戰鬥在即,自己的隊員已經與對手交上手,哪怕天大的事情都要先放到一邊,等到這場戰鬥勝利,想怎麼羞辱折鶴團的人,還不是一句話的事情。
歷史永遠都是勝利者書寫的,這句話放在這場戰鬥中也是一樣。
他的注意力瞬間被拉回場中,僅留下一絲時刻關注着那邊看似按兵不動的衆人,心裡默默祈禱老鼠倆人能夠更快到他們身邊。
看這些學院派的模樣,分明沒有發現自己隱藏着的兩枚暗子,只要被刺客近了身,沒有絲毫準備的法師還算得了什麼,再厲害不過是案板上的魚肉而已。
之前的轟鳴聲將土法師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磊子能夠擋下對面初級魔劍士的一擊,這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不然的話也不會讓磊子和老張兩個重盾劍士負責拖住這唯一的初級魔劍士了,但是磊子擋下了這一擊卻僅僅是輕傷,這就讓他很是驚奇了,難不成磊子平時表現出來的實力有所保留?
這個念頭在他腦海中僅僅一轉,緊接着,他便看見了讓了驚恐地一幕,隨即有了後來他的那聲大叫。
布魯彷彿一枚落葉,被反震的力量輕而易舉地震飛在空中,然而這卻是在他意料之中的事情。
李琦施加在他身上的輕靈術效果比他自己施加的輕靈術效果何止強了百倍,速度的大大提高意味着他那一劍的力量大大增加,更意味着有着輕靈術加成的時候,他的身體重量要更輕一些。
在磊子託着重盾半跪在地上的時候,他與那片沙海大地便融爲了一體,布魯的這一劍就像是以他一人之力狠狠砸在了大地上,換句話說,那股力量在經過磊子全身之後便毫無保留地反震回了布魯身上。
而單純以力量便能讓高級土屬性重盾劍僕受到輕傷的這一劍,反彈回來的力量有多大?磊子不知道,李琦不知道,赫連不知道,圍觀的衆人都不知道,當然,布魯也不知道。
但是他知道的是,以自己風屬性初級魔劍士的身體素質,絕對不會僅僅是以輕傷的代價就能接下這一劍的反震之力。
所以他做了一個很聰明的決定,他在這一劍劈出去之後,整個人便跳在了空中。
沛然巨力如期而至,卻沒能給布魯造成半點傷害,狂風呼嘯得再厲害,在風中隨波逐流飄飄蕩蕩的樹葉也不會受到什麼傷害。
而現在,布魯就是那片樹葉。
別看他被無比狼狽地卷在半空,卻是刻意爲之,雖然狼狽,那反震的力量卻隨着推送他飛得越來越高而逐漸消散。
人在空中,布魯不驚不憂,從戒指裡隨手扯出兩枚卷軸,一枚紅色,一枚橙色。
紅色的卷軸是赫連親手做的金屬性一階鋒銳術,橙色的是自己閒時無聊做的風屬性三階風行術。
爲什麼要當魔武士?因爲除了魔武士和魔法師能用卷軸,其他人,可用不了卷軸啊,而在單打獨鬥之中,可沒人會給你施加增益。
就像是現在!兩枚卷軸化作飛灰,洋洋灑灑隨着風消逝在浩瀚無邊的沙海之中,隨着風消失的,還有布魯。
要知道,風屬性魔劍士強的,可不是力量啊!
速度,唯有極致的速度!
布魯在空中一閃,瞬間出現在那重盾劍士的身後,一劍向着那劍士的脖子抹過去,經過鋒銳術加成的長劍,這一劍比之剛纔,寒光更加凜冽,想來必定輕而易舉地就能劃破面前這人的脖子。
而此刻,跪蹲在重盾之後的磊子纔回過神來,看着眼前瞬息而至的長劍,頓時魂飛魄散。
速度太快!從土法師提醒到布魯出現在他的身後,僅僅是他一個反應的時間,他來不及做任何動作。
死亡的危機感籠罩磊子全身,肌肉在瞬間緊繃,血液彷彿堵塞在了血管之中,動作完全僵化,唯一能夠活動的,僅有自己的意識,周圍的一切彷彿都在遠離自己而去,世界在眼中僅剩下那一抹寒光。
只有那一抹寒光!
唯有那一抹寒光!
那一抹寒光便是磊子現在的全部世界!
“蓬!”
一聲彷彿玻璃炸碎的清脆聲音將磊子的思緒拉回腦海之中,面前那道寒光已然消失不見,磊子將目光轉向土法師。
土法師顫抖着的手纔剛剛放下,手中的法杖頂端還冒着殘留的黃光:“磊子!撐住!不要分心!”
磊子猛然明白過來,剛纔那生死一瞬間,是土法師釋放的土盾術救了自己一命,不知道在剛剛那一瞬間,他到底釋放了多少層土盾術才堪堪擋住了那一擊,但看他現在的樣子,也絕對不會輕鬆。
磊子猛然想起土法師交給他的任務,重獲新生的喜悅瞬間被沖淡,他虎目含淚,將右手門板一般的巨劍猛地插在地上,朝着土法師重重點了點頭,高聲吼道:“老張!跟我上!拖住他!”
另一邊的重盾劍士身藏盾後,只聽得一道甕聲甕氣的應聲,那面重盾向着磊子靠近。
布魯立在空中,恍若一隻大鳥,靈動無比,打得下面的兩名重盾劍士畏首畏尾,與土法師立在一起的兩位弓箭手射出來的劍對有着李琦輕靈術加成的他來說,毫無威脅力,而他每揮出去的每一劍,都讓下面兩名重盾劍士苦不堪言。
如果是在真正的戰場上面,他會利用自己的高機動性,先將那邊兩名弓箭手和那個土法師幹掉,最後再來慢慢啃面前這個烏龜殼,和法師一樣,弓箭手的近戰能力弱到不行,至少是相對他這個魔劍士來說。但是這並不是在戰場上面,而且,就像是折鶴團的衆位相信他一樣,他也相信赫連等人,只是區區野火團的第七小隊,需要那麼認真麼?
他散漫地再次揮出一劍。
土法師驚怒交加,從他加入野火團以來,憑着自己的實力和出色的大局觀,很快帶領着自己所在的小隊獲得了第七小隊的稱號。
這稱號不僅是一種稱號,更是對各個小隊實力的排名,說明在整個野火團,土法師所在的小隊排名第七,而在野火團內部的較量之中,即便是面對前三的小隊,自己所帶領的第七小隊也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被動過。
原本完美無缺的計劃,衆人拖住這個唯一的魔劍士,然後讓兩名刺客對付那些剩下的法師,對付完法師之後,整支隊伍在他的帶領之下再打敗魔劍士,輕鬆贏得比賽,可是……哪裡出了問題?
場上的情況分明是這魔劍士拖着他們,而不是他們纏着魔劍士,而且看他的樣子,明明遊刃有餘,若是自己,現在肯定先將自己所在的遠程梯隊一掃而空,剩下的烏龜殼,再厚,也總有被撬開的時候。
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半空中的布魯再次消失不見,磊子手持重盾,喝醉酒一般重重後退三步,雙腳周圍的黃沙如波浪般涌動不已。是了!自己估計錯了這個風系魔劍士的實力!
土法師看着這一幕,心中豁然開朗,自己原以爲五個人能夠應付得了這個風系魔劍士,但其實自己五個人只是被這風系魔劍士牽着鼻子走而已。
這個風系魔劍士的實力被錯估,導致現在這種尷尬地劣勢,那另一邊的兩名刺客呢?
土法師悚然一驚,猛地朝着折鶴團衆人所在的地方看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