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戰士
看着勝利的契機眼睜睜地從自己面前溜走,老鼠滿心不甘,他從火焰海中逃出來之後,強忍着身上被火焰炙烤的傷痛,轉了個方向又向着常德明兩人摸去。
然而已經上了一次當的兩人這次怎麼會和之前一樣沒有絲毫警惕,在老鼠身上有傷的情況之下,僅僅是摸進些許,順着吹過來的風,那焦糊味便被小白髮現。
看都沒看,一道風漩渦卷着沙土捲成沙塵暴一般朝着老鼠旋過來,換個方向,又是一道風漩渦……再換個方向,燒烤老鼠再現江湖……
另一邊,磊子和老張即便死死纏住布魯,等級上的巨大差距也讓兩人開始支撐不住,平時就連睡覺都睡在一起的巨盾現在揮舞起來也沉重了許多。
沒有人牽制赫連,在赫連緩緩恢復了些許精神力之後,從那赤地跨出的瞬間,所有人都知道,野火團完了,折鶴團勝勢已定!
沒有人恥笑眼看敗局已定,依舊努力想要衝向常德明倆人渾身傷痕累累的老鼠。
沒有人恥笑手顫抖着連重盾都拿不穩口吐鮮血卻仍然苦苦撐住布魯一劍又一劍的磊子與老張。更沒有人恥笑臉色慘白聲嘶力竭怒吼調度,瘋狂釋放着土系魔法的土法師。
換做他們在野火團的那個位置,想必也不可能做到更好,野火團的頑強與堅持,讓他們動容。
在計劃近乎完美,個人發揮極爲出色的情況下,卻依舊被折鶴團碾壓,還有誰能擋得住氣勢如虹的折鶴團?還有誰能擋得住這幾個少年的王者姿態?
當老鼠身上遍體鱗傷滿是焦黑鮮血掙扎挪動的時候,當磊子虎口迸裂滿是鮮血的手再也握不住那重盾,重盾轟然倒地的時候,當感覺到自己腦袋一陣鑽心疼痛,精神世界快要崩塌的時候,土法師終於無助而心痛地閉上了雙眼,再打下去,只怕以後再無野火團第七小隊!
“我們認輸!”
這四個字從他口中說出,重逾千斤!
方纔出口,土法師便像是蒼老了十歲。
“老大!”渾身焦黑,身上穿着的衣服與皮膚融粘在一起,手上的匕首燒的通紅卻依舊不肯放手,在沙地上蹣跚前行,流下一串血色腳印的老鼠艱難扭過頭,兩行熱淚從他眼角流下,順着皮開肉綻,焦黑似鬼的麪皮往下流。
“老大!”磊子跪坐在地上,鐵塔般的漢子僅有喘着粗氣的力氣,重盾被甩到一邊,幾近扭曲,他怒吼着,掙扎着想要起身,雙手虎口處經脈斷裂,鮮血直流,幾可見骨,撕裂的傷口沾滿沙粒,甫一動彈便是鑽心的痛,他掙扎半晌,身子一歪,再也支撐不住,倒在地上,卻依舊沙蟲一般向着重盾一寸一寸地挪動。
“我認輸!”土法師看着眼前的一幕,仰天怒吼,意志力終於支撐不住,他就像是被抽掉了脊樑骨一樣,一把癱軟在地,潸然淚下。
最頂層的觀戰室內,衆人盡皆動容,即便他們現在爭權奪利,心機深沉似海,但想當年的時候,誰沒有過鐵骨錚錚的男兒情懷,誰沒有過兩肋插刀的兄弟情義。
便是首位上坐着的城主都忍不住睜開了眼睛:“傳令下去,讓我城主府最好的木屬性魔法師替他們醫治,萬不可留下任何隱患,如此好男兒,不該折在這裡!”
“是!”虛空中傳來一聲若有若無的話語聲,衆人相視,均可見其眼中忌憚——如果不是這人應聲,誰也不知道場上還藏有城主府的人,沒想到城主府的一個下人的行蹤,他們都看不透!
場內布魯站在磊子面前,手中的劍斜指地面,看着眼前的人,卻怎麼也刺不下去。
李琦支撐起半個身子,看得不禁一陣熱淚盈眶。
常德明與小白已經停下了手,看向老鼠的眼神再不是輕視,不知不覺之間,已經帶了一絲敬重。
“踏,踏……”赫連從火焰中走出,緩緩走到土法師面前,場中寂靜無比,只餘下赫連的腳步聲與野火團衆人不甘的怒吼,信念逝去的低泣。
土法師感覺到赫連的到來,以法杖撐地,掙扎着起身,臉上掛着淚,卻依舊努力驕傲着看向赫連:“你是來羞辱我的麼?”
“不是!”赫連的語氣中罕見地帶了一絲讚賞。
“如果沒有那個輕靈術,現在輸的,是你們……”土法師沉默半晌,終究是把想說的話說了出來,儘管知道這只是弱者失敗的藉口,但他不吐不快,一張嘴,終究沒忍住說出了口。
話音剛落,土法師便一陣後悔,自己這話說出去,不是自找羞辱麼。
沒想到赫連卻罕見地點了點頭,表達了贊同:“不錯,如果不是李師弟那一記輕靈術,我折鶴團的確敗在了你的手上!”
土法師已經做好了被羞辱的準備,卻沒想到聽到的是這句話,頓時楞在當場,半晌後,他大笑出聲:“世人皆道赫連溫文爾雅,風度翩翩,在我等之前看來,不過是僞君子般的娘娘腔罷了,沒想到還是這麼個漢子!我等輸得不冤!”
赫連臉上掛上一絲微笑:“此戰過後,準備幹什麼?”
提到這個,土法師的臉色頓時黯淡了下來:“這些兄弟夥都是跟隨我多年的老弟兄,我不能讓他們因爲這一戰以後傷了根本,就算是傾家蕩產,歷經千辛萬苦,我也會求來高等級治癒魔法。”
赫連點點頭,輕聲道:“如果撐不下去了,來我折鶴團,我折鶴團給你們留一個位置。”
“此話當真!”土法師眼中暴綻出一絲驚喜。
“當真!”赫連斬釘截鐵。
“那就一言爲定!”土法師臉色好看了許多,兩道綠色光門在雙方面前緩緩浮現。
土法師扶着老鼠慢慢向着綠色光門走去,身後跟着磊子與其他人等,遠遠看過去,與氣勢如虹的折鶴團相比,便像是殘兵敗卒,然卻無一人恥笑。
赫連快要進門的瞬間,耳邊遠遠傳過來一道聲音:“我與你之謀略,相比如何!”
赫連嘴角笑容一絲一絲緩緩綻放,越來越大,到最後高聲回道:“知人善用,嚴密謹慎,環環相扣,我不如你!但在我折鶴團,要什麼謀略,我折鶴團,不需要謀略!”
“師兄又開始裝了!”李琦嘴裡嘟囔了一句,又將話題轉向常德明:“常師兄,我今天可是救了你一命啊,你就一聲感謝就完了?”“不然還要咋地?”常德明把手搭在李琦的肩上:“我問你!”
“師兄平時待你怎麼樣?”
李琦一句“暴君”卡在喉嚨處差點沒嚷出來,憋了半天,憋出來一句:“還行!”
“還行?”常德明頓時不樂意了:“你那法杖哪裡買的,你這買法袍的錢誰給你的,禁斷之戒……”
“打住打住!很好很好!”李琦頓時一陣頭痛。
“那不就對了!”常德明讚歎一聲:“師弟救師兄是不是理所應當的?”
“不是應該師兄救師弟麼?”李琦小聲嘟囔。
“你說什麼?”常德明聲音高了八度:“再說一遍,我沒聽清楚啊!”
“應當的,應當的!”李琦連忙換了個語氣。
“這纔對嘛,這纔是我的乖師弟麼。”常德明滿意地點了點頭:“還有什麼問題麼?”
“當然有問題!”赫連冷冰冰的聲音從邊上傳了過來,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大比這麼嚴肅的事情,你倆居然還有功夫在那邊打打鬧鬧?成何體統!折鶴團的臉面呢各位?”
“折鶴團還有臉面麼?”李琦看向布魯。“我沒聽說過這種東西。”布魯聳聳肩。
“我告訴你倆,如果不是李師弟這次出手及時,我們折鶴團就倒在團隊賽第二場了懂麼!那是什麼?那是恥辱!赤裸裸的恥辱!”赫連揮舞着手臂,在觀戰室內走來走去。
“你倆那就是罪臣,罪臣你懂麼!”赫連就差沒指着常德明和小白的鼻子罵了。
“喂喂,我說,適可而止就算了啊!咱倆誰不瞭解誰啊!”常德明拍開指着自己鼻子的手:“難道你不是因爲我們沒有看你釋放旋燈火的時候那副英姿勃發的樣子而感到憤怒麼?大比成績這種東西,你什麼時候放在心上過。”
“你也知道英姿勃發啊……”赫連說到一半猛地回過神:“我是那種人麼!咱們折鶴團代表折鶴院來參加大比,不拿一兩個第一名回去,怎麼對得起院長老人家!再說大比成績我什麼時候沒有放在心上過,你別忘了,之前團隊賽開賽的時候,各支隊伍的情報還是我高價搞來的呢!”
“你還記得折鶴院有院長這種東西?”小白在一邊冷不丁來了一句。
“本來我是不想說話的……”李琦舉手:“可是師兄,你那個情報實在是不得不讓人吐槽啊!”
眼看場面越來越亂,大有整個折鶴團都要拖進去的趨勢,一直等在觀戰室內看得熱血沸騰的文濤一陣頭疼,他眼角突然瞥到觀戰室地面上一閃一閃地亮點,話語聲脫口而出:“咦,這不是微霜院的交流請求麼?”
微霜院?雪玉!常德明頓時閉上嘴,“嗖”一下竄到光點面前。
微霜院?雪煙!李琦眼睛一眨不眨,手攥得緊緊的,死死盯着那個光點。
“出息……”
衆人頓時一腦門黑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