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屋中,裡恩靜靜地沉睡着,周圍的一切擺放依舊如以前一樣,沒有絲毫的變動,周圍的空氣中瀰漫着奈德麗身上那清幽的香味。
“唔......奈德麗!”
沉睡之中的裡恩面目忽然扭曲,驚坐而起,臉色蒼白無比,額頭上已經滿是冷汗。環視一週,發現周圍的環境如此的熟悉,正是奈德麗的那個木屋,裡恩心中這才終於放下心來。縈繞在鼻間那淡淡的香味讓裡恩安心,就像是回到了家一樣的感覺,非常放鬆。
“裡恩!”
房門被推開,奈德麗和雷恩加爾一起走了進來。
奈德麗見到坐在牀鋪上的裡恩,驚喜地叫了一聲,撲了過來。
將臻首埋在裡恩懷裡的奈德麗,身軀不斷的扭動着,在裡恩的懷裡盡情地釋放着自己的思念與留戀。那柔軟的身體在裡恩的懷裡顯得那麼的嬌小,就像是一個小女孩一樣,對裡恩充滿了依賴。
裡恩臉上的線條變得異常的柔和,伸手輕輕撫摸着奈德麗的長髮,入手之中的柔順依舊,連帶着那柔軟的身體,都是那麼的熟悉。
“你沒事。”
裡恩放下了心中的一塊石頭,奈德麗的身上沒有任何的傷口,儘管看起來有些疲憊,但是卻沒有受到傷害,這是裡恩最希望的。
“嗯,我沒事,一點事都沒有。倒是你,怎麼弄得,全身都是傷口,而且還發燒了!”
奈德麗從裡恩的懷裡擡起頭來,滿臉嗔怪。
之前雷恩加爾將裡恩送到奈德麗的面前時,奈德麗可是被眼前裡恩渾身鮮血,高燒不退的樣子嚇了一跳,直接慌了神。如果不是雷恩加爾還能夠保持冷靜,幫裡恩處理身上的傷口和病痛,恐怕真的會耽擱了裡恩的恢復。但是現在看來,裡恩的恢復相當不錯,只是身上的傷口沒有那麼簡單癒合了。之前利用魔法藥水,裡恩身上的傷勢恢復了不少,而且恢復得非常迅速。但是連續三天的趕路,基本上沒有任何的休息,讓裡恩身上的傷口幾乎全部都撕裂,魔法藥水的作用效果也已經過去,只能是依靠效果不錯,但是恢復起來更慢的藥草來穩住傷勢,儘管有一些傷口因爲淋雨的關係已經發炎了。
“嗯,之前,發生了一些事。”
裡恩臉色忽然黯淡下來,但是似乎是因爲裡恩不想給奈德麗注意到,所以很快就將黯淡的臉色掩藏下去。就如裡恩所希望的,奈德麗也沒有注意到裡恩的臉色變化,只是旁邊的雷恩加爾眉頭一皺。
“現在庫莽古森林的情況怎麼樣了?我聽朋友說,諾克薩斯似乎是看上了庫莽古森林的土地和資源,已經開始大肆掠奪了!”
裡恩忽然響起自己前來的目的,一個是爲了保護奈德麗,而另一個,則是爲諾克薩斯而升起的憤怒。
聞言,奈德麗輕輕一嘆,道:“是的,情況很不好。庫莽古森林確實擁有很多的資源,因爲自很久很久之前就一直沒有被人類所開採過,所以這裡的各種資源都非常的豐富。諾克薩斯已經開始了戰爭,針對大陸上很多的勢力,所以他們需要大量的資源,理所當然地盯上了庫莽古森林。”
“哼,諾克薩斯算個什麼東西,如果不是那個怪物一樣的傢伙,就憑辛吉德那種只會用簡單的格鬥術和化學武器的傢伙,我直接宰了他!”
一旁的雷恩加爾似乎非常憤怒,直接打斷了奈德麗的話。
裡恩愕然,沒想到又是辛吉德。當然,之前從凱特琳得到的情報中已經提到了辛吉德,只是裡恩心中焦急,沒有注意到罷了。
“嗯,辛吉德確實很壞,他用魔法炸彈把庫莽古森林弄得一片狼藉,毒煙化學藥劑之類的更是數不勝數,他們絲毫不會在乎會不會對環境造成什麼影響。也就是因爲辛吉德的原因,森林裡大部分的野獸都沒辦法很好的戰鬥,甚至是還沒有戰鬥,就已經被毒煙打敗了。本來依靠我和雷恩加爾,已經足夠對付辛吉德了,但是那個後來出現在的巨大的傢伙,卻是讓我們根本沒辦法靠近。”
“大傢伙?”
裡恩一愣,細細地回想着凱特琳那裡的情報,似乎並沒有提到這個所謂的大傢伙。
“沒錯,好像是一個死人被科技和魔法復活了,聽說以前是諾克薩斯的戰神,叫塞恩的傢伙。”
“塞恩!”
裡恩驚呼一聲,沒想到,竟然會是他!
“你認識?”雷恩加爾看向裡恩的目光變得怪異起來,似乎是在懷疑裡恩是不是與諾克薩斯之間有什麼關聯。
裡恩沒有否認,點了點頭,道:“也不能說是認識,只能說是知道,因爲塞恩是諾克薩斯上一代將軍克卡奧同樣的強者,是諾克薩斯的戰神與信仰。我曾經在書裡看到過,塞恩存在的那個年代,是諾克薩斯最爲強盛的時期,攻無不克,戰無不勝,幾乎沒有任何的勢力能夠在塞恩手中的軍隊下抵抗。儘管那些書裡也許把塞恩寫的誇張了一些,但是既然塞恩已經復活了,那就意味着諾克薩斯的戰神回來了,怪不得,諾克薩斯這一次的胃口竟然這麼大,剛剛攻打完艾歐尼亞,又轉頭面對德瑪西亞。”
“戰神?哼,不過是一具沒有靈魂的屍體罷了!”
雷恩加爾聽得愣住了,但是很快反應過來,依舊是冷哼一聲。
看着雷恩加爾閃爍的眸子,裡恩指導,雷恩加爾肯定已經和塞恩交過手了,而且,一定是完敗,那種亡靈一樣的存在,並不是那麼輕易就能夠打敗的,更何況還是塞恩。
“如果真的是塞恩的話,那就有些麻煩了,只是我們的話,根本不可能是諾克薩斯的對手。只是,我想不明白,爲什麼塞恩這樣強大的傢伙沒有出現在戰場上,而是出現在這裡?”裡恩苦笑一聲,眼眸黯淡,卻是沒有多說什麼。
“誰知道呢,也許是爲了更快的掠奪資源。”
奈德麗輕輕一嘆,面對那種不怕死的亡靈一樣的生物,而且是強大無比的亡靈生物,無論是誰,都會感覺到無力。
“只能,逃吧。”
裡恩的聲音剛剛落下,奈德麗和雷恩加爾不可思議的目光就已經看向裡恩。裡恩一愣,不解地看向兩人,不知道他們爲什麼會這樣地看着自己,難道面對塞恩這樣的強者,除了逃之外,還有什麼其他的辦法麼?
“你變了。”
奈德麗的聲音很輕,但是卻帶着一股失望。
一旁的雷恩加爾冷哼一聲,雖然沒有說什麼,但是那眼眸之中閃爍的憤怒,卻是已經說明了一切。
“這裡是我們的家,如果放棄了,我們還能夠去哪裡?跟着你一起流浪?也許可以吧,但是我認識的裡恩,並不是那個聽到對方名聲就會嚇退的人。也許他會逃,但是卻絕對不會害怕而且退卻。但是,你卻害怕了,開始退卻了,爲什麼,你會變成這樣?”
奈德麗的話,像是一把刀一樣刺入裡恩的心中。
裡恩怔住了,他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說出那樣的話,甚至是說出來之後,裡恩自己仍舊沒有察覺到自己的恐懼與退卻。
爲什麼,自己竟然開始害怕了?
“不,我沒有害怕,只是在擔心你們!”
狡辯,爲什麼,竟然會是在狡辯?裡恩在內心的深處詢問着自己,明明就是在害怕,爲什麼不敢承認了?自己的實力未必能夠勝過塞恩,畢竟那是諾克薩斯曾經的戰神,後退並不可恥。但是,爲什麼會不敢承認自己想要後退?
“裡恩,你讓我很失望。”
奈德麗的眼眸晶亮,如同星辰一般的眼眸之中,竟然是泛起了點點的淚光。
“膽小鬼,我們不會後退,爲了守衛我們的家!”
雷恩加爾冷哼一聲,手中的匕首直接將面前的桌子一切兩半,強橫的力量帶起嘶厲的狂風,將這個房間都吹的晃動起來。
憤怒的獅子,那渾身的毛髮都已經立了起來。似乎是知道如果自己繼續在這裡呆下去,肯定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雷恩加爾重重的哼了一聲,轉身一腳把門踹開,最後冷冷的看了裡恩一眼,離開了房間。
“可是,我真的,不是......”
“裡恩,不要再說了!”奈德麗錘着臻首,就那麼坐在裡恩的旁邊,聲音中帶着悲慼。“裡恩,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就是那麼的狼狽,那你是英勇戰鬥之後留下的榮耀!我很敬佩你,尤其是知道了你是爲了朋友,爲了跟隨着自己的女人,從而面對着阿茲爾和澤拉斯那樣的強敵,我更是驚訝,而且敬佩你。之後,我發現你是一個非常驕傲的人,而且非常的堅韌,從來都不會那麼輕易地屈服,哪怕對手很強,甚至是面對自己給自己帶來的威脅,你也能夠從容應對。我喜歡你,從你將自己體內的魔法能量戰勝的那一刻起,我確確實實喜歡上了你,而且義無反顧地將自己交給你。之後,你離開,我不怨你,只期望能夠有一天再相見,你還能接受我。但是,我卻沒有想到,再一次相見,你卻已經變成了這個模樣......短短的幾天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擡起頭來,奈德麗那星辰一樣的眸中,閃爍着晶瑩的淚光。
物是人非事事休,語罷淚雙流。
空閨寂寞美人淚,一雙眸,爲誰而動?
裡恩心顫,看着眼前奈德麗淚流雙頰的樣子,心中更是猶如刀割一般。他不知道,爲什麼,眼前的女人要爲自己流淚?
“我......我不知道......”
裡恩咬着自己的嘴脣,他不明白,爲什麼,自己會突然變成這個樣子?
“你,讓我很失望。”
奈德麗站起身來,轉身離去。
裡恩想要挽留,但是卻不知道該怎麼挽留。
那背影,如此的淒涼,如此的悲傷,縱然有千言萬語在心頭,欲說卻無言。
整整一天的時間,裡恩就那麼坐在牀鋪上,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怎麼了。
入秋的夜帶着微涼,寒風蕭瑟,雨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聽了。下過雨的天空,更加的明淨澄澈。晴朗的天空上,浩瀚的繁星點點,將這枯燥的夜空點綴起來,讓它明亮,變得動人。
木屋外的空地上,樹下,曾經裡恩和奈德麗兩個人坐在這裡,看着同樣清朗的夜空,只是現在,卻只有一個人了。
美人望星空,長嘆一聲,曾經心,爲誰動?如今心,爲誰冷!
曾經眸裡有他,欣喜雀躍,似是找到了一生的依靠;
如今卻是眸裡無他,心中悲涼,秋風之中瑟瑟......
蕭蕭遠樹流林外,一半秋山帶清秋。
木屋的門被推開,裡恩的身影出現在門後。那一雙沉寂的眼眸沒有了往日的風采,渾濁,惆悵,看不透這穢世明暗。
“來之前,我的劍,斷了。”
悲涼的聲音,帶着苦澀,帶着無奈,帶着迷茫,落在奈德麗的耳中,卻是猶如驚雷。
劍斷了,心,也隨劍一起去了。
發生在皮爾特沃夫的那一場戰鬥,那個穿着白色西裝的男人,那個手中拿着靈風的男人,那個一劍斬裂蒼穹的男人,就像是惡魔一樣,從來都不曾在裡恩的眼前消散。時時刻刻都在裡恩的面前,在裡恩的夢中,裡恩不知道該如何去拜託這個噩夢。
那萬里雪飄之境,那捲風怒嚎的蒼龍,讓裡恩後怕。
看着越是訴說,臉色越是蒼白的裡恩,奈德麗忽然心痛了。
顫抖,緊緊握着拳頭的手在顫抖,鮮血流出,指甲已經深深地嵌入肉中,但是裡恩卻好像根本不知道一樣。已經收縮成鍼芒一眼的瞳孔中帶着畏懼,帶着後怕,帶着不敢相信與不願意接受。
但是,那是已經發生過的事實。
魔宗利刃,在裡恩的面前斷了,本來以爲根本沒有看清,也沒有記住的一幕,回想起來,卻是那麼的清晰。
靈風的劍刃劃過魔宗的刃,沒有任何的停頓,就像是切豆腐一樣的,將魔宗的刃斬斷。
那冰藍的光芒化作兩半,跳動在地面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如同魔音一般,久久無法消散。
“裡恩......”看着眼前這個驚恐如同受驚的野兔一樣的男人,奈德麗驚訝了,也慌了。她怎麼也沒有想到,裡恩,竟然會露出這樣驚恐的表情,那死寂而且閃爍着恐懼的眼眸,就如裡恩的心一樣,已經退縮了。那個陰影,穿着白色西裝的陰影,讓裡恩的心已經崩潰了,絕望了。
被自己的劍,還有自己的招,打成完全無法還手的模樣,這是多麼大的悲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