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者這三個霓虹大字,把站在流浪者門口的阿濱襯托的很卑微很卑微,他並沒有選擇直接進入這搖搖欲墜的地方,反而是站在門口看着進進出出各種各樣形形**的人們,沒有人在意這個異類,然而這個異類也想着不在意任何人,卻怎麼都做不到。
也許臨走時,潘東子忘了跟他說上那麼一句,這美麗到驚心動魄的慾望花朵之下,是永恆的深淵。
白色的寶馬525在阿濱眼前停下,下車的是看起來格外焦灼的李般若,他看着有些失神的阿濱,大步走上去,兩隻手搭在阿濱的肩上說道:“她不值得你爲她付出。”
“我都知道。”阿濱看着或許是一臉關切的李般若說道。
李般若有些錯愕,慢慢的收回了他的收,他並沒有看到阿濱露出一絲驚訝的表情,這讓他格外的恍惚。
“阿濱!”一個格外動聽的女聲打破了李般若的恍惚,雖然這聲音格外的賞心悅目,但是李般若轉過頭之際,他的表情開始變的無比無比的冰涼。
白色的連衣裙,一頭烏黑垂直的長髮,淡淡的妝容勾勒出一張格外俊俏的臉,她很美,氣質上完完全全跟那些濃妝豔抹的女人們高尚一個等級,她像是孩子一般揮着手,臉上是如同聖女一般的笑容。
李般若的手指攥的啪啪作響,他喜歡美麗女人,認爲那一類女人生來就是被呵護的,但是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眼前這個青春動人的女人不是。
阿濱卻毫無保留的笑了,李般若很是不快,爲什麼明明知道這些,阿濱還要爲這樣一個女人付出這麼多,這個世界上不是每個人都值得拯救,因爲大多人都是自作自受罷了。
她小跑向阿濱,或許這個世界上,唯有她清楚此刻她小女生的姿態是不是飾演出來的。
“你來作甚?”李般若冷着臉說道。
袁巧兒察覺到了李般若眼神之中的敵人,卻做出一副渾然不覺的樣子,一把摟住了阿濱的胳膊說道:“我來找阿濱。”
李般若氣的要爆炸一般,他知道這個女人心中打着什麼心思,正當他要發作之際,阿濱開口了:“般爺,讓我跟袁巧兒單獨聊聊。”
“阿濱,你可要考慮一個清楚。”李般若恨恨的說道,然後一頭扎進了流浪者。
站在霓虹下,袁巧兒慢慢鬆開阿濱的胳膊,輕聲說道:“你知道了?”
“從第一開始,我所爲的就不是這個,所以你不需要擔憂什麼。”阿濱說道,臉上的笑容就好似無論這個世界上發生什麼,他都會渾然不覺。
她的臉紅了起來,她知道她會得到這麼一個溫柔到不能再溫柔的答案,她鼓足勇氣說道:“阿濱,你可能會覺得莫名其妙,我喜歡你,也許你對現在的我沒有任何感覺,但是我會努力變成你愛的人,你願意,給我這個機會嗎?”
他不笑了,表情變的木然起來,表情呆滯的伸出手,慢慢摸向她的髮梢,但是就好似觸電一般收回頭,那不是他所熟悉的溫度。
“袁巧兒,永永遠遠的離開這一座城市,再也不要回來,忘了我,這一切,不過只是一場夢罷了。”他緩緩說着。
一滴一滴淚水從她臉上滑落,弄花了她精心所畫的妝,她哽咽道:“我願從這夢中永遠都不要再醒來。”
“你...還...要...繼續傷害多久,才能夠罷休?”阿濱突然兩隻手抓住了她的肩膀,抓的那麼那麼的緊。
她哭的像是個孩子,周圍投來異樣的目光,已經開始有人想着玩一出英雄救美,但是等他們注意到這男人是李般若身邊的人後,又一個個灰溜溜的走開。
阿濱突然回過神來,他也不知道剛剛自己到底怎麼了,轉過頭看往另外一個方向說道:“你永遠也不會變成我所愛之人,那個人已經死了。”
“可我,真的愛上了你,我想要重新開始,我先要拋棄掉那個無可救藥的袁巧兒。”她似是掙扎一般說道,雖然她突然感覺,這個男人開始陌生起來。
“愛?你都不懂得什麼是愛,再沒有遇到那個你願意爲他萬劫不復的那個人之前,請不要再說出這個詞彙,所以就當是還了我這個人情,永遠的離開這一座城市,如果你繼續待下去,這一場夢,就真的結束了。”阿濱說着。
她一時無言。
“你所愛上的,不是才相識了一天的我,而是我給你帶來的希望罷了,又或者你實在太痛恨曾經的自己了,才錯把我這個同樣無可救藥的人當成了你的救贖,但是其實不是,這個世界能夠拯救自己,救贖自己的,沒有任何人,唯有自己。”阿濱轉過頭,看着她,她已經停止了哭泣,表情反而變成了一種冷漠,也許這才本該是她的樣子。
“繼續留在這一座城市,你還會發生很多很多的不幸,同樣也會給予身邊的人帶來很多很多不幸,所以你走吧,不必回頭,不必感謝,甚至不必回憶我這麼一個人。”阿濱轉過頭,再次給予了她那一張陽光一般的笑臉。
或許是錯覺,她分明感覺這一張笑臉,跟她不處於一個世界,也許也許,這是她最後一次見到了。
阿濱走向流浪者,只給予她留下一個背影,甚至沒有再轉過頭,天各一方。
她顫抖着,哽咽着,似是痛恨着這個世界,又像是在痛恨着自己,就像是一朵凋謝的花兒一般。
她背後這一座城市,似是無時無刻盛開着這樣一朵又一朵的慾望花兒,但是所有人看到的,僅僅是這花兒盛開之時的美麗,沒有人看到這花兒凋謝之時,是多麼多麼的殘酷。
李般若靠在門口,看着走進的阿濱說道:“你太善良了。”
“我其實比任何人都要自私。”阿濱喃喃道。
李般若笑了,拍了拍阿濱的肩膀,似是釋然了這些東西,他說道:“我們有麻煩了。”
阿濱卻露出了那笑容,似是一點也不在意李般若所說的,這讓李般若在心中剛剛對阿濱升起的好感蕩然無存,因爲這天真的笑容跟這殘酷無比的現實,形成了無比鮮明的對比,他笑罵道:“小子,你還是那麼的不知死活。”
阿濱仍然笑着,似乎這就是他給予李般若的回答。
但是在他的笑容之中,李般若分明看到了那一朵凋謝的花兒,那是一朵曾經璀璨的慾望花兒。
一個月後的某天,一場盛大的婚禮,郎才女貌,只不過卻只有男方的家屬出席,唯一代表女方家屬出席的,唯有一個看起來陰沉沉的男人。
老薛並沒有入座,只是從入場口,靠在牆抽着煙,在新娘的臉上,洋溢着無比幸福的表情,老薛似是也跟着笑了,他揉了揉微微發紅的眼喃喃道:“東子,或許你給予了這個世界無限的絕望,但是在這一片無限的絕望之中,卻盛開了如此如此美麗的花朵,可惜你再也不能見到這麼一天了。”
也許對於那個做盡了喪盡天良事情男人來說,他也沒有想到,在自己拼命揮灑着這朵慾望花的種子的時候,扔下了一顆希望的種子。
司儀賣力的烘托着現場的氣氛,其樂融融的一片,吵鬧的孩子,忠心祝福的老一輩,露出羨慕眼神的少女們,還有那一幫開着葷段子的損友們。
老薛卻踩滅了菸頭,離開了。
慾望的花兒凋謝,希望的花兒綻放,對於老薛來說,這是最美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