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鐵塔掃了一眼正加班加點佈置的會場,從話中掏出一盒銀盒黃鶴樓,習慣性的遞向李水婕,但似乎是想到了什麼,收回煙,自己放到嘴邊點燃說道:“婚禮定在什麼日子?”
“四天後。”她見王鐵塔收回煙,自己從懷中掏出一盒軟玉溪,嫺熟的彈出一根,放到嘴邊點燃,看動作好似一個老煙槍,只不過抽菸的動作很是優雅。
王鐵塔對於抽粗煙的李水婕有幾分側目,但又回到重點說道:“這麼急?我聽說郭家丫頭纔剛剛到吧?這四天有夠忙的。”
“你也知道三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老太爺算是長了教訓,所以這一次爲了怕夜長夢多,打算速戰速決,反正也只是走一個形勢而已,畢竟三年前,他們就已經是合法婚姻了,而且這全京城,可有着太多人想要看李家笑話。”她極其老練的說着,這不像是一個女子該說出來的話,當然如果知道她的身份,估摸着也不會有人覺得意外了。
王鐵塔聽着,默默點了點頭,喃喃道:“事非之年,快點也沒有什麼壞處,不過這一次,只要到了麗景之內,就不會有人敢生出什麼亂子,這個你需要放心。”
李水婕當然明白王鐵塔的意思,雖然這一句話乍一聽無比的狂妄了些,但是她很清楚,麗景酒店的勢力完全可以嚇退京城任何一方勢力,沒有人敢在麗景之中鬧事,但是她還是有些擔憂的說道:“這麼一個病態的傢伙,誰能保證不出來幾個瘋子?”
王鐵塔反而是爾爾一笑,然後說道:“首先這個瘋子也得先踏進麗景才行。”
“我相信你的實力,不過李家這邊,也會派人過來,希望王叔你不要見外,畢竟這事關重大,我們不敢有一絲一毫的馬虎。”李水婕有些小心翼翼的說着,因爲這並不是一件多麼有禮貌的事情,她怕碰觸到了看似粗大條的王鐵塔的逆鱗。
而看起來直率的王鐵塔,此刻表現的卻是無比沉穩,似乎並沒有覺得李水婕的說法有什麼不妥,不過還是意味深長的說道:“如果都是自己人,我當然不會拒絕,畢竟這種事,不怕人多,就怕人雜。”
李水婕明白了王鐵塔的擔憂,立馬說道:“這個你放心,絕對都是信的過的人,我還沒有粗糙到那個地步。”
王鐵塔笑了笑,似是默認了李水婕這一句,然後說道:“好了,就不打擾了你,你應該手上還有着一堆事情。”
李水婕打心眼裡感覺這王鐵塔心思細膩,因爲她並沒有表現出一絲急促,不過既然王鐵塔這般說,她也不會不識相,順着繼續說道:“正好,我約了郭家的人在下面會談,我就先走了,不過王叔,婚禮當天你可一定要過來,一起坐坐,不嫌棄我這個女孩子家家的話,一起喝一杯。”
說到這個,王鐵塔臉上露出大笑,似乎對於李水婕這麼一點很是中意,他很是豪爽的答應下來,然後便跟李水婕分道揚鑣。
也許是戲劇性,從兩人各自走向另外一邊,本來一臉親熱的笑容便立馬消失不見,臉上沒有任何感情,甚至不會讓一個過路人看出到底是喜,還是悲。
也許,這便是江湖,每個人都在小心翼翼的試探,恐慌着那隨時都可以從背後刺出來的刀子。
李水婕通過電梯離開二十九樓,看着電梯定格在十五樓,這裡比起人來人往的二十九樓要幽靜的多,整個大廳都是昏黃的燈光,給人一種無比溫暖的感覺,好似能夠從其中感受到一絲患得患失的安全感。
李水婕當然沒有心思去體量這些小家碧玉纔會感受的,她一向是雷厲風行,寧願是錯過路過最美麗的風景,也不會把自己的時間消耗在可有可無的事情,她似乎不單單的對於身旁的人吝嗇,她對於自己要更加的吝嗇,吝嗇到極點,榨乾她身上每一絲水分。
或許也唯有這樣,她才能夠成爲李家女繼承人,才能夠讓王鐵塔不輕視,乃至給予她這麼一份面子,所以她認爲她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是她所贏來的,跟這個世界無關。
一直走過這偌大的大廳,然後轉過一條長長的走廊,除了偶爾路過的幾個服務生,幾乎看不到任何客人,然後走過這長長的走廊,在最裡的房間,她輕輕敲了敲門。
推門而入,這不是一間多麼大的房間,卻給一種極其精緻的感覺,一張看起來極其簡樸的茶桌,一個男人正坐在茶桌的一邊,菸灰缸留下了幾個菸頭,他正透過這房間所留的窗戶,通過這個視野很不錯的角度,看着這一座璀璨的城市。
那一些流光溢彩,總讓人忍不住感嘆,這個世界,這個時代,這個江湖到底是多麼多麼的美好,而正是因爲這一份美好太過太過耀眼了,以至於讓人忽略了這一份美好背後所盛開的東西。
所以,這是最好的時代,同樣也是最壞的時代。
又是那麼恰恰好,這屋中的郭奇虎也好,李水婕也好,他們生於這最好的時代,至少從出生那一刻,他與她便站在了一個絕對傲然的高度,那是一個萬人敬仰都觀望不到的高度。
這是一件幸運的事情?就如同這個時代一般,是最好的事情,也是最壞的事情。
李水婕在郭奇虎的正對面坐下,臉上的表情看起來有幾分微妙。
身穿黑色西裝,看起來一臉嚴肅的郭奇虎似乎察覺到了李水婕臉上的微妙,開口說道:“是不是就我一個人過來,有些失望?”
李水婕搖了搖頭,不算恭維的說道:“如果說郭奇虎不能代表整個郭家的話,那麼那個人肯定不瞭解郭家。”
面對這麼一句恭維,郭奇虎臉上並沒有什麼欣慰,反而是一種有些慘淡的笑容,他說道:“我只是來要一個日子的。”
“四天之後。”她說着,這麼幾個字,這已經是今晚,她所說的第三遍,但是她卻並沒有不耐煩。
郭奇虎默默點了點頭,也許是因爲現在他跟李水婕站在相同立場的原因,所以並沒有提出什麼疑惑,而是淡淡的說道:“把地點定在麗景酒店,是很明智的行爲,至少能夠過濾掉百分之九十九敢動歪心思的人,畢竟沒有人傻到會在這個地方鬧事。”
李水婕那冰冷的臉上,此刻正禮貌性的笑着,也許對於她來說,這已經算是最過恭維的笑容,或許是惺惺相惜,她對於郭奇虎這麼一個人,心中沒有什麼惡感,但是這並不代表她不忌諱這麼一號人物,雖然郭李兩家看似成爲了親家,但那也只是握手言合,並不代表可把後背肆無忌憚的露給對方。
但她當然不會傻到表現出這麼一份敵意,她說道:“這不,還有百分之一的人。”
郭奇虎怎能不明白這麼一個女人話中的意思,以李水婕的年齡,比他正好差上一代,卻可以直接跟他對話,這讓郭奇虎心中不由沉思,在郭家的新一代之中,能不能找出一個可以降服的了這個女人的存在。
但是思來想去,似乎還真找不到這麼一號人物,這讓郭奇虎不由擔憂起來,但現在也不是考慮這般長遠的時候,最重要的是安穩的度過這麼幾天,他說道:“怎麼?缺人手?郭家這邊可以抽出人來,放心去用,這一次,不對,往後我們便是一條船上的人。”
她仍然微微的笑着,話是有了,但這麼一條船,雖然說起來簡單,實施起來到底多麼的困難,李水婕太過清楚的,但某些東西,存在的真正意義便是模糊,說清楚了,反而就失去了其意義,她不緊不慢的說道:“足夠了,麗景這邊也下了保票,而且敵人,或許也沒有我們所想象的那般多。”
聽着李水婕這有些放鬆警惕的話,郭奇虎反而微微皺起眉頭,他想起郭紅牛多叮囑他的,但還是忍不住說道:“已經開始有人躁動了起來。”
李水婕聽到這麼一句,表情也慢慢凝重起來,她一臉深味的看着郭奇虎說道:“郭叔,如你所說,我們兩家都已經是一條船上的人,我可不喜歡你有什麼隱瞞,這對我們都不好,有話說便是,誰都是想要往好了想,對吧?”
“在接走郭銀鈴那一天,在小興安嶺蹦出來這麼一號人物,讓許華升吃不少苦難,如果郭銀鈴再晚走一步,估摸着就回不來了。”郭奇虎終於說着。
李水婕慢慢微眯起眼睛,給人一種毒蛇盯住了獵物的感覺,她不由說道:“不知道這一號人物,郭家瞭解多少。”
郭奇虎微微搖了搖頭說道:“只是一張白紙的程度,不過唯有一點可以確認,是一個身上懷着劉剪刀醉三手的年輕人,不過劉剪刀已經過世多年,醉三手也早已經失傳,他的身份,很是值得人尋味。”
李水婕在聽到年輕人這麼一個詞彙後,表情慢慢僵硬住,因爲她很清楚,許華升到底是一個怎樣的存在。
一切,似乎並沒有她所想象的那般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