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漸漸愈下愈大。
郭家別墅這一場宴會在某種意義上漸漸進入尾聲,但又在某種意義上,這也不過只是一個開始。
等到郭青海最後一個放下筷子,郭紅牛清了清嗓子說道:“郭家,多少年沒有聚到一起了,這算是最齊的一次,我很欣慰,但又遺憾,或許往後,都可能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與其花大把的時間去整理這麼一個郭家,不如直接說現在局勢已經到了什麼程度,別嫌我這麼一個女人口直心快,在郭家談任何東西都可以,千萬別談感情這麼兩個字。”郭琉璃在這個時候說着,一臉平靜的說出這麼一席話,一點都不忌諱這滿桌的郭家人。
有些人的表情慢慢微妙起來,但並沒有人發作,只不過已經有人感覺出了,這個女人像是一根刺,拔不出來,又卡在嗓子眼,所帶來的東西或許並沒有利益,唯有折磨。
郭紅牛的表情也不太好,但只是坐下的手在揉搓着兩個光滑異常的獅子頭,對郭奇虎說道:“奇虎,把這幾天所發生的前前後後陳述一遍,這一切,不能再壓下去了。”
單手扶着額頭的郭奇虎這才從出神之中回過神來,發現衆人都在看着他,慢慢正坐,作爲這一段動盪的見證人,就這樣前前後後把這麼一個妖孽出現陳述了一遍。
所有人都在沉默着的聽着,縱然郭奇虎幾乎是用毫無感情的聲音說着,但是還是能夠感受到其中的驚心動魄,從大敗許華升到混進郭家,然後是小旅館之戰,橫空出世的唐百川,最後出面的是劉傲陽,這是一個很耐人尋味的故事,但如果這個故事成爲了發生在自己身上的現實,那可就夠讓人頭疼的了。
說到最後,郭奇虎注意着在場所有人的表情,從震驚的郭青海到故作鎮定又或者早已經有了心理準備的郭青龍,然後是看似對於郭家事並不上心但是此刻表情已經很是凝重的郭良文,然後是一臉沉重的郭武侯,再往後則是看起來有那麼一絲心不在焉,不知道究竟在醞釀着什麼的郭武侯,最後定格在郭麒麟跟郭琉璃兩人身上。
郭麒麟摸着下巴的鬍鬚一臉的深味,而郭琉璃卻在低着頭,所露出的半邊表情讓郭奇虎很是摸不透。
“事情,大致如此,在坐的各位,心中有什麼看法,開口便是。”坐在上位的郭紅牛把衆人表情的變化盡收眼底,然後默默說道。
不得不說,這個故事從始至終所出現正面的敵人,唯有這麼一個年輕人,但如果僅僅只是一個身懷絕技的年輕人,還不足以讓郭紅牛乃至整個郭家爲此傷神,那便是這個年輕人總得有一個出現的理由,劉傲陽同樣需要一個出現的理由,乃至沐長青等人也需要一個冒險的理由,這個世界沒有憑空出現的石猴,唯有童話之中才會有這種故事。
這個江湖更不會有,又或者絕對不會有,而這個在這故事背後的下棋人,究竟是誰,這所露出的冰山一角便已經可以用呼風喚雨來形容,這郭紅牛不惜放下恩怨也得保住整個郭家的顏面。
“上來就擺了出來,這可不像是用冷刀子,要麼對方就是爲了魚目混珠,要麼就根本不畏懼郭家。”郭武侯說着,這事兒對於他來說蹊蹺的很,除非對方強大到絲毫不顧及整個郭家,否則絕對不會這麼快便打草驚蛇。
郭紅牛默默點了點頭,繼續看着衆人。
“會不會是這些年我們所樹的敵?”郭青海在這個時候插了一嘴。
“郭家那麼幾分世仇,即便是想要跟郭家撕破臉,也絕對不會藉着一場婚禮撕破臉,都是世家,丟的可不是郭家的顏面,而是整個京城世家的顏面,得不償失。”郭武侯直接說着,在聽着郭奇虎描述時,他便前前後後篩選了一邊郭家的仇人名單,有這麼一個野心的,拿不出這樣的手筆,而就算能夠拿出這種手筆的,也不可能做這種事情,得不償失。
郭青海聽着,思索片刻,也信服的點了點頭。
郭青竹在這個時候動了動嘴脣,話到了嘴邊卻停住,他的小動作當然被郭紅牛注意到,他開口說道:“有什麼話說便是,這裡沒有外人。”
郭青竹也終於鼓足氣,只不過說出口之時卻一臉小心翼翼的說道:“會不會是上面的人?”
或許是因爲郭青竹說到了點子上,所有人的表情都沉重起來,如果真是上面人打算整郭家,那麼這一切便有些可以說的通了,但是郭麒麟卻率先搖了搖頭,卻並沒有直接否定。
“昨晚,我給你二爺爺打過一通電話,他是系統中的人,也方便查,就是剛剛,我們通過電話,上面並沒有人盯上郭家。”郭紅牛見氣氛在朝郭青竹所說的一邊倒,所以開口解釋道。
有了郭紅牛這麼一句,即便是提出這個疑惑的郭青竹都默默鬆了一口氣,但是下一刻表情又再次疑惑起來,因爲他無論怎麼想,都想不出一個很有邏輯性的解釋。
“對方的目的,究竟是什麼?”一向是悶聲的郭青子在這個時候吐出這麼一句。
沒有回答,因爲包括郭紅牛在內,扣心自問也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會不會是我們把事情想的複雜了,這個年輕人也許僅僅只是爲了我姐。”郭青雲在消耗了一遍腦細胞後說道。
似乎,這算是唯一一個現實點的解釋,但是下一刻郭琉璃便說道:“有着這般能耐,還能讓三大武師之一劉傲陽出面保人,他的背後,難道就是空無一人?”
郭紅牛默默點了點頭,他也覺得郭青雲這一句有幾分欠妥,即便是這偌大的郭家,都沒有真正意義上誕生這麼一個妖孽,而這個年輕人會從石頭縫裡蹦出來一清二白?他不相信,即便是他這一輩子見多了抽象事,但這種事情,他還從未見過。
其他人似乎也站在郭琉璃這邊,能個培養出這麼一個存在,的確不可能僅僅只是江湖險惡,而且這爲此出面到的劉傲陽已經很說明問題,因爲有人不想讓這個年輕人死。
“如果這個年輕人真正是爲了銀鈴而來,三年前便會出手,除非銀鈴是在這三年結實了這個年輕人。”郭奇虎也開口說道。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銀鈴所住的地方,我去過,那是一個去買一瓶酒都得走上十公里山路的地方,就那麼一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她會結實這種人?而且說一句掏心窩子的實誠話,她又有什麼,值得這個有着大好前途的年輕人爲她而豁出去這一條命?”郭青竹說着,在郭奇虎說出這麼一席話的時候,心中便充滿了否定。
局面再次僵了起來,隨着每一個猜想被推翻,反而這事非充滿了迷霧,越發深入揣摩,越讓人看不清一個所以然來。
談話再次回到了起點,所有人在疑惑的,都是這個年輕人從何而來,究竟有着什麼意圖。
“在銀鈴嘴裡,沒有問出什麼?”郭麒麟點燃一根菸,表情不太好的說着,或許是因爲局勢遠遠要比他所想象的那般複雜。
郭奇虎一臉無力的搖了搖頭,倒是此刻郭伯俊桌子下的手慢慢攥緊,好似在煎熬着什麼。
“該用上的,都用上了,不過她寧願死,都不願說。”郭奇虎吐出這麼一句,桌上所有人的臉上都蒙上一層陰霾,如果說郭家跟這個女人算的上交鋒的話,能夠把郭家逼到這個份上,對於郭銀鈴來說,她已經贏了,而且贏的很徹底。
郭麒麟表情慢慢沉了下去,思索了片刻,都沒有開口。
郭紅牛見氣氛再次沉了下來,然後說道:“現在,我希望郭家能夠放下曾經的恩怨,一同面對這劫難,距離這一場婚禮還有兩天,這幾天,不能再出現如何意外了,現在需要各位手中所有的資源,我需要確保這一場婚禮絕對絕對不會發生如同三年前一般的事情。”
“李家那邊怎麼說?”郭麒麟往滿是菸頭的菸灰缸之中彈了彈菸灰說道。
“婚禮地點定在了麗景酒店,因爲是臨時加了一場,所以李家還在爲婚禮而忙着,婚禮那一天安保由李家全權負責,只要進了麗景酒店,就算是大羅神仙想讓這一場婚禮舉行不成,也得掂量掂量,現在我們只需要謹防這一隻隱藏在暗處的毒蛇。”郭紅牛說着,或許是因爲有着李家這個堅實的盟友,所以他現在對於那一場婚禮,一點都不擔心,他更加擔心的,是這一條帶着致命毒液的毒蛇,如今的郭家,經不起來一場明刀明槍的大戰,即便是艱難的贏了下來,也會殘缺不堪,可能最後的下場便是在周圍遊蕩的鬣狗所分食。
郭麒麟點了點頭,或許是麗景酒店這四個字讓他暗暗鬆了一口氣,但是如果就此便可以鬆一口氣的話,那就大錯了,因爲此刻可能在他們商議着如同穩固這個局勢的時候,可能在某個角落也有一桌子上在商議着如何掀翻這一張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