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暗花笑了,似乎聽出了郭野槍言中之意,似乎他也明白,現在似乎是他這一種無腳鳥該落地的時候。
縱然,他認爲這不該是他的歸宿,所以掙扎,乃至瘋狂,但最終,他似乎還是需要放手。
或許是對於這一隻鳥兒最後的敬畏,郭野槍慢慢伸出一隻手,對周暗花說道:“來吧,讓我們戰出一片錦繡山河。”
周暗花笑了,他終於想起眼前這個男人的名字,郭野槍,一個跟他一樣一生從未有過敗績的存在,他怎麼能夠忘了,只不過他還有一個故事還沒有說出口,但是他很清楚自己說不出口了,這也算是他現在唯一的遺憾,或許這便是所謂的因果。
他戰鬥着而生,戰鬥着而活,所以,這一次戰鬥着而死。
他在心中不斷安慰着自己,這個世界他來過,他奮戰過,不在乎結局。
“郭野槍,你覺得我周暗花會載入史冊嗎?”周暗花一步步走向郭野槍,步子突然變的輕盈起來,給人一種強烈迴光返照的感覺。
郭野槍卻是很直接的搖了搖頭說道:“不會。”
“我打贏了劉傲陽驕傲的徒弟,打贏了宮家之女,打贏了陳天師最後一個閉關弟子,這難道還不夠格嗎?”周暗花的表情有那麼幾分不甘。
郭野槍仍然搖了搖頭說道:“如果現在你打贏了,或許還有那個可能性,但是你覺得你現在,過的了我嗎?”
周暗花聽着,似乎這是對於他最大的諷刺,他手摸到腰間那一把匕首,猛的拔出,嘴裡的戰吼劃破了這一片寂靜,他的黑暗,抵禦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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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的最後,他眼神佈滿灰燼的問着:“我活過嗎?”
“或許活過,或許很久很久以前,你便已經死了。”郭野槍凝視着他,卻無法給予這個男人最後的尊嚴。
周暗花的眼神慢慢黯淡下來,然後慢慢閉上,這是他聽到的第一句,也是最後一句。
秋風劃過的淒涼,遠遠不及他所沒有道出的那個故事千分之一,萬分之一。
郭野槍凝視着這麼一個人,卻在心中有那麼畸形的羨慕,對於他來說,這最過痛苦的無奈,可能也是一種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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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輛黑色的埃爾法直接開進了小花園外。
開車的男人連忙下車爲坐在後座的劉傲陽拉開車門,坐在副駕駛的壯漢卻在劉傲陽一個眼神下,率先快步走向小花園。
劉傲陽邁着蒼老的步伐,對小心翼翼護在他身後的司機男說道:“我還沒老到那個地步。”
一句話,威嚴十足。
這個司機男被這可怕的氣勢壓的說不出來話來,只能夠傻乎乎的看着劉傲陽快步走向小花園。
那個衝在最前的壯漢看到小花園的一幕後,表情慢慢呆滯住,慢慢轉過頭對劉傲陽喊道:“老爺子...這...”
劉傲陽看着這壯漢呆若木雞的表情,不由加快了步子,等到他終於走過那一條看似幽靜的小路,映入眼簾的是一個背影,也是唯獨還站着的人,郭野槍。
此刻郭野槍正默默抽着一根菸,聽見了身後的腳步聲,慢慢轉過頭表情有幾分蕭索的看着劉傲陽,然後緩緩說道:“結束了。”
劉傲陽掃了一眼局勢,大體已經會意,他想不到,竟然連嶽百花都沒有過的了這麼一號人物,雖然一切已經塵埃落地,但是通過現場,他還是能夠感受到一個小時之前,這一場廝戰到底是何等的壯烈。
劉傲陽一臉的欲言又止,但還未等他開口,郭野槍率先說道:“先把人帶走,我們這邊趕到了,對方也應該在趕來的路上,如果是駱擎蒼親自帶着人馬過來,我們過不了。”
郭野槍說的很直接,當然這不併不是虛言,狀態早已經不在巔峰的他,外加已經被歲月打敗的劉傲陽,面對正值如狼似虎的駱擎蒼,這的確不是一個明朗的局面。
劉傲陽最終還是沒有把話說出口,給予壯漢給司機男一個眼神,兩人立馬明白了什麼意思,思緒從眼前這個震撼的場景清醒,並沒有問爲什麼,快步上去把傷員往車上扛,好在開來的是埃爾法,就算是再來上幾號人也裝的過來。
郭野槍仍然站在原地,細細抽着那一根菸,背對着劉傲陽,看着自己眼前周暗花的屍體,這是唯一死的人,也是最強的人,這似乎是一個有那麼一點偏差的故事。
隨着嶽百花、馮擎宇、小九、阿濱被安置在車中,劉傲陽看着仍然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郭野槍說道:“你不走?”
郭野槍微微搖了搖頭說道:“總得留下一個人擦屁股,畢竟人死了,對方要來討一個說法。”
劉傲陽皺起眉頭,他怕郭野槍在這個時候跟駱擎蒼玉石俱焚。
儘管是背對着劉傲陽,郭野槍似乎都知道劉傲陽究竟在擔心着什麼,他默默搖了搖頭說道:“我還不會隨便交出我這麼一條命,雖然爛了點,不堪了點,但還是有幾分用處,當然駱擎蒼那小子也不會強行啃掉我這塊沒肉的骨頭,你放心,我不會隨便丟掉這麼一個局勢去一命嗚呼,我還沒有狼心狗肺到那個地步,我只不過有些話想要對那個小子說。”
劉傲陽聽着,默默點了點頭,或許眼前這個男人,纔是真正的郭野槍。
如果這個男人不夠優秀出彩,他怎麼能夠把醉三手,唯獨教給他。
這便是劉傲陽對於一個人最大的肯定,如果說現在京城行走於江湖的馮擎宇等人是他後輩之中的面子,而眼前這個不算赫赫有名的郭野槍,則便是他門下最能打的裡子。
當然這般想,有點一廂情願了點,因爲郭野槍的歷史,在某種意義上,要比他多的多。
“我在武行等你。”劉傲陽最終只留下這麼一句,其中帶着深深的無奈,或許他這麼一個時代所留下的老人,已經沒有了再改變任何的能力,他只能夠看着,不管好與壞,任由這一場黃梅戲就這樣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