捷豹xj遊走於這一座燈火闌珊的城市,開車的年輕人只是一味的前行着,或許在他這麼一個處事未深的年紀,似乎還並不知道自己所做的事情,是對,還是錯,當然對於一個野心勃勃的年輕人來說,對與錯可能是最不需要在乎的事情。
一直來到一家飯店,這叫做璀璨的地方,光是從外面一眼,便能夠感受到一絲這城市的紙醉金迷與奢侈,在一片流光溢彩前停着的車子,一輛輛價格都讓人咋舌,大體是一些斗升小民仰望一輩子偶讀碰觸不到的存在。
年輕人在不顯眼的角落停下這一輛有些掉檔次的捷豹XJ,然後隨着一身黑色正裝的郭芙蓉走向這豪華的飯店,那一張稚嫩的臉看似波瀾不驚,但是神情還是有那麼幾分不自然,似乎在緊張着。
而相比於這個年輕人,郭芙蓉的表情則再正常不過,每一步都走的格外坦然,黑正裝,鉛筆褲,碎短髮,目光炯炯有神,儘管長相併不算附和這個時代的審美觀,但是在她的身上,卻散發着一股強大的氣場,讓人乍一看便不敢小瞧。
門口負責攔下不符合這高檔地兒存在的保安們當然不敢攔下這麼一個女人,在這種地方工作了這麼多年,他們還是很清楚有些人,他們招惹不起,恰好這個女人正屬於這一類,符合所有方面的要求。
隨着郭芙蓉進入這完全可以用金碧輝煌來形容的地兒,看的出來這裡的裝飾一切都按照歐式的風格,牆上是巨大的最後的晚餐,當然這一定是贗品,雖然地板都看起來好似精雕細琢一般,但是所給予這個年輕人感覺卻是一種完完全全的俗不可耐。
或許這裡只是模仿到了那些大教堂的冰山一角,不過也只是外表而已,內在也並沒有分毫。
走在前的郭芙蓉顯然也感到到了這一種不倫不類,但也只是微微皺着眉頭,對一臉招牌式微笑的迎賓說了一個單間的名字,這個模樣俊俏身材挺拔的迎賓便直接帶着郭芙蓉上樓,一路上可以說是獻媚到了極點,或許是來自於職業要求,但總讓廖凡覺得習慣不了這種走幾階樓梯都得被說着小心的感覺。
或許,因爲自己只不過是一個賤骨頭,無福消受吧,廖凡很是自嘲的想着。
走過長長的走廊,這財大氣粗的飯店,連走廊都掛着金閃閃的大吊燈,讓廖凡打心眼裡覺得搞怪,一直來到叫做流金間的地方,這女迎賓才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那一臉甜甜的笑容,反而讓廖凡覺得諷刺。
郭芙蓉已經推門而入進入包間,廖凡也跟了上去,門已經被這迎賓輕輕的關上,讓廖凡有一種自己那點活被搶去的感覺。
環顧這巨大的包間,有沙發有茶臺有巨大的顯示屏,還有着可以觀望着這一座城市燈火闌珊的落地窗,而餐桌反而在這個地步成爲了擺設,失去了其真正的作用。
而桌上此刻已經做了三個男人,廖凡很久以前見過一面,只能夠依稀認的出來,中間那個梳着大背頭,看起來雄性氣息濃重的男人叫郭麒麟,然後其左邊是一個叫做李乾坤的武夫,完全無懈可擊的氣勢,而另外一邊則是郭家最小的兒子,郭武侯,一個身上散發着濃濃盛氣凌人的男人,關於五官,跟郭麒麟有幾分相似之處。
相比於對方那可怕的氣場,反而郭芙蓉這邊搖淡然的多,其實拋開她身上的冰冷,所剩下的反而給人一種不引人注目的感覺,而跟在身後的廖凡更是如此,作爲一個司機,雖然正值最年輕氣盛的年紀,但是他還是很懂得自己的身份跟立場,眼下這麼一桌子上,他就算是豁出去家底,也沒有幾個能夠得罪的起的。
郭芙蓉慢慢坐下,身後的廖凡也小心翼翼的坐到了她的身旁,郭麒麟倒是在這個時候很是豪邁的說道:“都是自己人,不要太過拘謹什麼。”
“郭麒麟,這地兒,估摸着也唯有你中意,俗。”或許是應證了郭麒麟這麼一句,所以郭芙蓉很是不忌諱着說道。
而郭麒麟倒是一點都不介意的大笑起來,然後說道:“這俗到沒邊了,可就是不俗,老爺子那邊可是下了死命令,讓我招待好你,你也知道他那脾氣,我要是隨便應付兩下,恐怕這郭家門,我都不好進。”
郭芙蓉倒是白了一眼話裡有話的郭麒麟,然後說道:“你不進郭家門郭家會求着你進去,而不是我們這些遊在外面的孤魂野鬼,這難得一次郭家衝我們敞開門。”
郭麒麟的表情很玩味,就這樣冷冷看着郭芙蓉,許久許久之後才說道:“郭家沒你想的那麼有人情味,也並沒有你所想的那般絕情,這些年分分合合,老爺子可一直惦記着。”
通過郭麒麟的表情,似乎完全可以說明這是一句違心話,又或者根本沒有更恰當的形容了。
而郭芙蓉當然瞧的出異端,只不過她大體知道郭麒麟跟郭家的關係,或許這個故事總是會有天涯淪落人,但是卻並沒有什麼相逢何必曾相識。
“郭家早已經不是曾經那個郭家,從第二代起,骨頭就斷了,老爺子現在只想要穩住這麼一個局面,他操心也只能操到這麼一個地步,你那邊說句實誠話,從三爺離開京城起,也便成爲了遠水解不了近火,而二郎那邊只留下一個混世女魔頭,即便是我們這一條線還有一個二叔郭長生,但也該決裂的決裂,我這一代更別說,除了那麼一個老虎,誰的心,都放不在郭家身上,當年或許郭大郎,都沒有想過郭家會走到這麼一個田地。”郭麒麟緩緩說着,好似一個外人一般風輕雲淡的說着這些。
而這些,又偏偏是這郭家三代人所有的折磨。
郭芙蓉聽着,表情也有幾分沉重,但也只是片刻沉重之後說道:“郭家走到這個地步,還不都是當年的所作所爲?現在再說這些東西,有意思嗎?”
郭麒麟一臉無所謂的點了點頭說道:“的確沒意思了點,但那個老頭子讓我說,我總不能給他甩臉色不是,再怎麼說自己這麼一條活到現在的爛命,也是他給的。”
郭芙蓉微微眯着眼睛,但是似乎沉默了一會,最終還是並沒有說透,只是默默說道:“接風洗塵有了,冤家宜解不宜結也有了,我呢,只是代替我爺爺來參加這麼一場婚禮,你既然想要聽實誠話,那麼也便是給予老郭家一個面子,誰讓我叫郭芙蓉,但也僅僅只是到此爲止了,對於京城郭家這些是是非非的鬥爭,我沒有興趣,我相信我爺爺也沒有絲毫的興趣。”
這麼一句,很毒,同樣很絕,但是奈何郭麒麟也好,還是郭武侯,都沒有因爲這麼一句表情而有絲毫的變化,或許這便是郭家淪落的原因,因爲並沒有人再把郭家,當成那麼一個信仰,而是成爲了一個笑話的時候。
“總是事揹人爲,不過也都是造化,郭家往後什麼樣,誰都不能有一個保證,如果淪落,便就此淪落。”郭麒麟一臉深味的說着,顯然早已經放棄了對於郭芙蓉有過多的期待,又或者他本來就不認爲這一條斷了多年的線,能夠再次被接上。
儘管郭紅牛想要接,也總得有這個契機不是。
曾經,他們望着哈爾濱,那一片水深火熱無動於衷,如今,他們陷入了低谷,想着能夠得到一片赤誠,這個世界可沒有如此可笑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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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輪明月,難得的一個好天氣,那被霧霾層層遮掩的天空,似乎有幾分通亮,給人一種望眼欲穿的感覺,在京城,這算是一個罕有的天氣,但是站在一棟國企大廈頂樓的沐長青,臉上卻並沒有絲毫的動容,好似連一分的觸景生情都沒有。
站在他背後的水青傘抱着沐長青的外套,表情看起來很淡然,一向是如此。
那稍有一絲不和諧的音符被家族用一種不可阻擋攔下,不光光是沐長青早已經抽不出身來,王大臣等人也是如此,他們現在所能夠做的,或許也唯有眼睜睜看着一切發生,不管是好還是壞,他們都無能爲力。
突然吹起冷風,而身後的水青傘也悄悄把風衣遞給他,沐長青並沒有拒絕這個女人得到的溫柔,他披上外套,然後從懷中摸出手機,找到了一個號碼,表情似乎有幾分猶豫,但最終還是悄悄按下撥通鍵。
“收斂點。”水青傘在這個時候默默說了這麼一句,聲音聽起來很微弱,並不像是警告。
沐長青點了點頭說道:“我心中有數,我只是想知道他現在是否還活着。”
電話響着,一直沒有人接通,沐長青的表情也慢慢凝重,到最後電話之中傳來無人應答後,他的表情徹底沉了下來,眉頭就這樣緊緊皺到了一起。
似乎在所經受煎熬的,不光光唯有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