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夸父對於郭野槍那放蕩不羈的笑聲似乎格外的嗤之以鼻,他不喜歡郭野槍這一種粗糙,又或者是打心眼裡厭惡,深深吸了一口冷氣,然後情緒慢慢緩和下來說道:“不過對於你這一種人來說,死是最憐憫的東西,你死不了,永遠都死不了。”
阿濱則緊繃着臉,打心眼裡感覺這個男人說話的方式跟馬溫柔有一拼,這簡直就是不給人留下什麼活路的方法,不過他一點也不擔心郭野槍惱怒,因爲郭野槍並沒有看起來那般不堪一擊。
果不其然,郭野槍倒是仍然笑的風輕雲淡,然後打開車窗往外面彈了彈菸灰說道:“我能夠想象到,你在接到我電話的時候那個表情,一定很精彩,無比的精彩。”
男人握着方向盤的手慢慢攥緊,表情看起來更加冰冷,冷冷轉過頭對郭野槍說道:“到此爲止,我說不過你。”
郭野槍倒是並沒有因爲勝利而雀躍,而是撓了撓他那亂糟糟的頭髮說道:“虧你還這般惦記我,不過這一次,我可不是去鬧場子了,關於這一點你可以放心,即便是再像是當年那般大鬧徐家,我這一次也不可能完完整整的走出來,人老了,身體也跟着不中用了。”
李夸父的表情或許是因爲郭野槍這麼一席話而有了一絲微妙的變化,但是並沒有直接展露出來,而是默默轉過頭,似乎是在通過後視鏡在細細觀察着坐在後座聽着兩人對話的阿濱。
而阿濱,在聽到郭野槍口中所道出的徐家後,表情慢慢的凝固了,似乎他也大體猜到了這一次他們要去見的人,他看向郭野槍,表情有幾分沉重,而郭野槍卻衝他微微搖了搖頭,大體是一個安撫的表情。
阿濱默默點了點頭,他相信郭野槍,完全無條件的相信,但等下所需要面對的東西,可讓他慢慢皺緊眉頭,他知道自己或許需要面對這麼一個歷史,那是終歸有一天會來的東西,但沒有想到這一天竟然來的如此之快。
因爲郭野槍口中所提到的徐家,那便是讓陳天師落得成爲那無名大山之上小墳包的罪魁禍首,即便是這樣說也不足爲過,但儘管如此,陳天師卻從未怨恨過徐家,而且從小便教育着阿濱,他是一生都不可以與徐家爲敵。
在心中,阿濱對於徐家充滿了怨氣,儘管他不知道那到底是一個怎樣的家族,又或者跟徐家並沒有直接的恩怨,他只是在爲那個明明被辜負,卻堅持着心中那點道義到死都不開口的老人覺得不值而已。
而如今,被郭野槍以這一種拔苗助長的方式去面對徐家,阿濱還真有些措手不及,因爲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該以什麼樣的表情去面對那個徐家。
郭野槍就這樣跟李夸父漸漸陷入了沉默,或許這幾年未見的寒暄,也到此爲止,其實他們心中很清楚,無論是立場還是未來,他們都不是一條路上的人,所以兩人之間的故事,根本也沒有發展下去的必要性。
郭野槍靠在車座上,極其不文明的彈出去菸頭,然後再次點上一根,難得露出了一個思考的表情,之所以會讓阿濱以如此迅速的方式接觸到這一段恩怨,是因爲他很清楚那麼一點,自己在慢慢變弱,他需要在自己還能夠有發言權的情況下讓阿濱率先走上這麼一條路,即便是出了錯,他也能給兜着,兜不住,那就拿命兜着。
他不希望有那麼一天,自己弄不巧一命嗚呼過後,阿濱要自己毫無退路的面對這一場恩怨,到了那個時候,他乃至連犯錯的機會都沒有,那很殘酷,極其的殘酷,而自己這麼一條命,所活下來的價值,或許也便是爲了那讓殘酷的東西變的不算是那麼的不堪入目
儘管這麼一個價值看起來無比的可悲,但是對於郭野槍而言,自己這麼一個江湖的敗類,武林的裡子,能夠做這麼多,足夠了。
“這位,便是陳天師最後一個徒弟?”一直沉默不語的李夸父把車開出了京城市區,然後打破沉默說道,直接在阿濱面前開口,似乎並不避諱什麼,或許這便是這個看起來貌不驚人的男人的強勢。
郭野槍點了點頭,然後有些自豪的說道:“怎麼樣?”
李夸父通過後視鏡打量着後座的阿濱,那墨鏡下的眼睛不知道是以什麼眼神,倒是阿濱心中突然覺得發毛,好似被什麼野獸給盯上了一般,這讓他不由的慢慢弓起腰桿,習慣性的警戒起來。
這個男人倒是很平靜的轉過了臉,然後默默的說道:“不算太差,但是跟駱擎蒼比起來,差了那麼一點火候,不過就他這個年紀來說,足夠了,郭野槍,你再護他十年,他或許真能夠做出什麼事情來。”
這算不算是一種讚揚阿濱不知道,他只知道盡管有墨鏡的遮掩,他仍然能夠感受到這個男人身上的可怕,好似一頭山裡餓到了飢腸轆轆的大虎,早已經沒有了試探,可能一照面就會直接撲上來,這怎能不讓人發自心底的畏懼。
而他聽到這個所說的一番後,也再次確認了這個男人的不俗,或許他能夠想象到,這個男人火力全力,倒是會到達一種什麼地步,這是他難得遇到了一個可能跟郭野槍相提並論的存在。
當然郭野槍,在阿濱的心中,從出現的那一刻,便一直是神的存在,由此可見眼前這個男人的可怕性。
郭野槍倒是聽到李夸父這一番話,表情沒有他打的反應,而是一臉無奈的說道:“十年?我怕我熬不到那個時候了。”
李夸父面對郭野槍這難得的正經的迴應,轉過頭看向郭野槍的臉,發現這廝竟然一臉的真誠,這讓李夸父不由一愣,然後喃喃的說道:“真的到了這個地步?這幾年都扛不住了?”
郭野槍倒是一臉釋然的說道:“如果真還有那能力的話,我也不會這麼快讓他去見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