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文擺擺手,身後的軍僕們,扛着亞麻布袋或捧着陶罐紛紛走過來。
“按照事前我的仁慈決定,我放走了你們當中體質最弱,年齡最長的二百人。但他們剛剛到阿馬薩那邊去,就吃飽了飯食,拿起了刀劍,前來殺害我的士兵。而你們剩下的人員,許多人體質更好,也許我該放棄先前的仁慈,把你們全部燒死。”當高文的話語剛剛落地後,那羣新月教徒們被嚇得要死,紛紛跪在地上,舉起雙手,乞求大公爵的諒解,並開始咒罵先前的二百人不義的行爲。
一會兒後,高文趁機表示可以寬恕,但是“馬上我再釋放一千五百人時,要從你們當中挑選體質最弱的,以此類推。並且剋扣你們兩日的口糧,讓你們即便去阿馬薩那裡,也無法立即投入他的隊伍。”
被圈禁起來的教徒們頓時在口頭上表示這個方策十分好,但在心中積累更大的怨恨,暗自對真主安拉起誓,待到他們能前去阿馬薩那裡的話,待到安條克城被攻陷後,要盡屠所有的希臘人、法蘭克人、諾曼人方纔心甘。
第二天當太陽升起後,奧龍特斯河對岸的科布哈,集中了軍力,穩紮穩打,北邊的裡德萬也終於出拳——直打到晌午時分,雷蒙德和羅伯特才丟棄了那座丘陵,帶着部衆再收縮了防線,圍繞着鐵橋要塞繼續固守。這下,科布哈王公總算能看到寬闊滔滔的奧龍特斯河,也能看到對岸高文和阿馬薩的營壘,但這還是沒有任何的作用,因爲他渡不過去,那個來自南高盧的雷蒙德還死死守着那座橋樑和要塞,唯一的橋樑。
不過科布哈總是有辦法的,他先動員士兵,順着河岸構築起狹長的營壘,隨後找來了一批通曉水性的屬下,“待到入夜之後,你們下水,在確定了哪段水淺後,就泅過去,在對岸舉火標誌。我安排後繼的人馬,前去接應你們,而後站穩腳跟,搭設浮橋,側擊對岸的營壘,配合阿馬薩把其給攻下!”
同時在臨河的壘牆上,高文皺着眉頭眯着雙眼,也看到了對岸科布哈的陣勢,並看到了他屬下士兵忙碌揚塵的身影,便找來軍法官喬瓦尼,“阿馬薩那邊的情況如何?”
“正在集結人馬,看樣子他也看到了主子摩蘇爾王公已經和自己僅僅相隔一道河川,正以飽滿的情緒,要來繼續攻擊我們。”喬瓦尼回答說。
高文便順着射擊口,對着那邊指了指,“馬上城門塔的戰線由我來指揮,你向格里高爾索取三百名士兵,一半騎馬,一半攜帶弓弩,從營壘小門出去,潛伏在河川邊的牧草地當中監視着,如果到了晚上,有人在那裡舉火,你就讓持弓弩的士兵在河流最湍急最深處的岸邊也一起舉火;而後你親自帶着其餘一半的騎兵,對着對方舉火的方向急速奔襲殺去。”
待到佈置完畢後,高文急速順着平頭牆後面的城道,來到了城門塔上,接着便看到,阿馬薩肯定是連夜叫屬下的波斯匠師們,打造了嶄新的攻城器械。
密密麻麻的突厥攻城部隊的中間,豎起個巨大高聳帶檻木塔,遠遠高於城方,四面用繩索固定起來。高文需要仰視才能看到,反過來說,對方的匠師們呆在這座木檻塔上,足以俯視大部分奧龍特斯營壘,將他們的詳細虛實看得一清二楚。
“大公爵,這是他們的指揮中樞,裡面的匠師可以使用波斯的數理器具,用來偵測我們的砲位,並給敵人的拋石機校正射點。”高文身邊的格迪埃抓了抓乾枯的頭髮。
“不用理會,那座木檻塔再神奇,也是入不了城的。格迪埃,你仔細看敵人行列裡的其他攻城器具。那是什麼!”高文指着敵人隊列最前方的幾座帶輪的器械車詢問說,這些車輛和昨日的帶輪小拋石車完全不同,稀奇古怪,看來是要在拋石機的掩護下,來對付他的營壘守禦體系的。
格迪埃看着其中的一種類型,四個輪子,兩側豎起木架,中間同樣佈設了軲轆轉軸,但是其上架着的,全是抓鉤、梯形鍬和矩形耙,還有的車輛在槓桿上,也懸掛着浸水的皮革,還有的則是懸掛着鼓風的皮囊。
“大公爵,僅留下少量的士兵,固守前兩道子牆防線,其餘的士兵全都埋伏在系胸帶牆和城門間的位置,我們城頭上的守禦器械也要運作起來!”格迪埃激動又擔憂地喊叫起來,高文便對着城上城下摩拳擦掌的士兵們鼓動起來,“吉麥吉斯士兵們,你們博取光榮的時刻到來了!”
在那邊,突厥人攻城隊伍的鼓點聲急如驟雨般響起,許多人揹着乾柴、草捆和火罐,持着盾牌,前後左右,衛護着這些精貴的特種攻城車輛,朝着奧龍特斯營壘步步緊逼而來。
而在他們的後面,高聳的木檻塔上,波斯匠師在使用線吊墜、彎曲尺等東西不斷比劃測量着,而後大聲站在其上,將石彈重量、施放曳拽的繩索數等數據一項一項地喊給下面拋石機的砲手們聽。
不久,發砲擊石開始,這次再也不像昨日那般鋪天蓋地,而是三四發,三四發地飛來,準頭精度提升特別大,高文所在的城門塔,上面一段狗腳木在第一波射擊下就被砸斷,高文身邊的一名武士被落下的木頭擊中,捂着重傷流血的腿,躺在大公爵身邊,但是卻一聲都不敢呻喚,只是咬着牙低着頭抖着,不讓其他的人看到這副悽慘模樣,以免影響士氣,直到同袍將他擡下去爲止。
接下來,攻城方拋射來的石彈,越來越精確,也越來越凌厲,許多平頭牆被擊穿,有幾個倒黴蛋則直接被打中,抱着石彈倒着飛墜入水壕或營壘處,死狀十分悽慘。但是吉麥吉斯旅團士兵表現倒是比較堅忍沉着,一旦某處牆體裂壞,他們就帶着各種材料器械,蹲伏在其左右,待到敵人石彈拋射的間隙時間,就開始瘋狂修補起來。
城外錯綜的子牆間,一隊隊吉麥吉斯旅團的士兵,也低聲互相提醒着,揹着各色武器,除去少量人還留在站臺上觀察敵人動向外,紛紛朝着系胸帶牆和城門處撤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