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沙赫娜美卻輕輕地扶住了丈夫的肩膀,“女人失卻了父親後,就只能聽丈夫的話,接受丈夫的愛和訓導。”
原來,當年吉利基的父親蘇萊曼在創建了羅姆蘇丹國後,專心向東,和馬立克沙汗爭奪安條克地區,但卻兵敗身死,隨後年幼的吉利基被送入了汗的宮廷,並在馬立克沙汗去世後自宮廷逃出,當時吉利基只有十三歲,他得到了東安納托利亞高原一些土庫曼小部落的效忠,重新奪回科尼雅城。當時尼西亞埃米爾扎哈斯(現在正在******一帶當海匪)勢力正如日中天,精明的吉利基便表面對其稱臣,並迎娶了沙赫娜美爲妻,而沙赫娜美正是扎哈斯屬下阿塔伯格恰亞科的女兒,雙方簽署了攻守同盟。
不過很快,吉利基便暗中和阿萊克修斯通款,趁着扎哈斯集兵海濱,準備殺往君士坦丁堡時機,率軍以“充當扎哈斯殿下僕從先鋒”爲理由,躡到了扎哈斯軍隊的背後,而後邀請岳父恰亞科歡慶聚會,在營帳裡當着妻子的面把他殺害了。失去大將的扎哈斯軍團和船隊大亂,失卻了鬥志,無力再進攻君士坦丁堡,阿萊克修斯由此獲得了喘息的機會。此外,得到皇帝認可的吉利基,也正式在科尼雅得到諸多貝伊的認可,當上了“羅姆蘇丹”。
吉利基和扎哈斯斷絕外交後,一度想廢黜掉沙赫娜美,並進入君士坦丁堡和皇帝密會(本書開卷部分),居然希望迎娶安娜爲妻,但被皇帝斷然拒絕,再加上沙赫娜美也爲他生下繼承人馬蘇德,於是吉利基也就繼續讓沙赫娜美伴侍自己,不久又生下女兒熙雅,蘇丹就斷了先前的念頭。
這時,吉利基總算承認沙赫娜美,是自己正式的妻子。
但蘇丹還不知道,當年他妻子帶着兒女被朝聖者俘虜後,爲了逃脫曾失身於布拉納斯將軍,即現在高文塞琉西亞的守衛者旅團司令官。
不過沙赫娜美也不準備向蘇丹坦白,相比於這些,她覺得丈夫兌現“毛氈諾言”後,有些現實的事更爲重要,“那以後,那羣貝伊真的會擁戴馬蘇德?”
“根本不會,我的一些最忠心的奴兵已經暗中報告我——他們準備擁戴梅里克來接管科尼雅。”蘇丹緊緊抱住妻子,聲音壓得很低,“就算不是梅里克直接吞併我的國,也會讓我的維齊爾來繼任蘇丹職務,充當他的傀儡代理人。”現在蘇丹的維齊爾伊本.麥蒙正在阿馬西亞宮廷裡當人質,也是梅里克手裡的一顆棋子。
“那我們的孩子......”沙赫娜美瑟瑟發抖。
“若是他們成功,馬蘇德、熙雅,還有你,都會被秘密處死,斬草除根。”
“啊......”沙赫娜美已經忍不住要大哭起來。
“不過別怕,我畢竟還有部分奴兵效忠,還有哈吉布,所以我在提前會安排你和兒女們脫逃。”
“爲什麼你不逃?我們又要逃往何處?”
“女人你根本不懂,我若是不兌現諾言而可恥逃走,那麼我生前擔當蘇丹的名譽會全部喪失,以後馬蘇德和熙雅都將生活在不名譽的陰影下。你帶着他們逃往何處都沒有價值,既不能得到庇護者的重視尊重,也沒有任何資格在將來複國。至於逃亡的目的地,難道還要選擇嗎?雖然我和他曾不共戴天,但是我也是位英雄,相信他絕不會爲難你和孩子們的,只要是公開去向他降服。”
“公開降服的話,將來又談什麼復國呢!”
“留在科尼雅,就是死。帶着名譽逃出科尼雅,起碼都能活下去。即便不能恢復光榮的羅姆,現在看來也是唯一的最優的出路。”說完,坐在席上的蘇丹撫摸着妻子帶着紫羅蘭香氣的秀髮,“馬蘇德長大後,如果情況不允許,就告訴他自己父親曾是滅國的蘇丹就行,別讓他繼承‘蘇雷爾曼’這樣的字號,如果和他的才華不相搭配,那隻會給馬蘇德帶來災難。至於熙雅,我很遺憾看不到她出嫁的那刻了。”
夜色沉沉,科尼雅的城門前,哈吉布咳嗽着,帶着一支小型的奴兵隊伍,護送着幾座肩輿,“奉蘇丹的命令,前去米利奧塞法隆去和高文交涉領地的邊界事宜。”言畢,幾位警備的加齊武士舉着火把,聚攏了過來,火光隔着肩輿的輕紗漫照着,接着士兵們看到坐在裡面的,有位垂着鬍子的長者,對面侍坐着位年輕的經學院學生,蓄着整齊的鬍鬚,面容清秀。
“是和那位akin嗎?”檢查好文關的加齊們,便沒有戒備地和哈吉布攀談起來,“阿塔伯格將軍你和對方打交道的次數很多,他是否真有把帶着磷火的劍?聽說先前在尼西亞峽谷戰役裡,他被我們的士兵斬下了頭顱,隨後無頭的身軀還能揮劍突圍,那把劍飲取了我們九十九位加齊的血後,又讓akin重新長出個頭來。”
“胡說,他又不是火蜥蜴。”哈吉布通過檢查後,匆匆帶着隊伍朝着科尼雅西南方向而去。
結果哈吉布前腳剛走,後腳就有幾名達尼什蒙德武士走過來,和守門的加齊碰到一起,“剛纔離去的是什麼人。”
“哈吉布的使節團。”
達尼什蒙德傭兵即刻警覺起來,質詢道,“徹底檢查了?現在開始,整個城堡的塔樓與城門都由我們來警備。馬上你們的大維齊爾也要返歸這裡,監督你們蘇丹的毛氈諾言。”
那幾名加齊也憤憤不平起來,“現在我們的蘇丹還好好地在宮廷當中,這裡還不是你們大埃米爾的地盤!”結果,雙方差點釀成了番衝突。
科尼雅郊野處,皇帝退軍後到處點着的大火還未熄滅,肩輿和馬隊急匆匆地奔馳着。
“母親!”肩輿座墊的夾層當中,馬蘇德和熙雅各在一邊爬了出來,撲到了蓄着假鬍子的沙赫娜美懷裡。
野營子城外的緋帳當中,高文披着袍子從榻上走了下來,旁邊聖妹已經散着烏黑的頭髮精疲力盡地熟睡過去了,他們在見面的時候吵過鬧過,聖妹哭泣着,痛斥高文沒來親自救援她,但很快又抱在一起,當然這是前話了。
這時營地裡發出了不安的聲音,故而高文佩劍走出了營帳——他驚訝地看到,夜空和星辰邊際,一道煞白的彗星拖着長長的尾巴,朝着米利奧塞法隆的北方墜落而去!巡夜的士兵們都牽拉住驚惶的馱獸和戰馬,指着彗星竊竊私語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