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安娜哭喪着臉,而此刻高文很有禮貌地走過來,詢問她到底賺取了幾個弗里斯錢幣?
“八個,但是我的勞動可是連四百個弗里斯都不止。”安娜憤憤。
心中暗笑的高文當然明白,他已經完全把握了安娜這個小妮子的所有心態,那即是她雖然貴爲拜占庭帝國的紫宮公主,但骨子裡卻是個——女文青,從小看到大的,改變不了的。
女文青,總是把自己蘇成這個世界的代言人,明明這些聖經和佈道書是給普通農夫、鄉紳和市民看的,裡面當然混雜了許許多多的希臘俚語,但是安娜卻基於女文青的心理,強行把它們改成典雅規範的宮廷語言,還要添加韻文上去,不碰一鼻子灰纔怪。
不過看着安娜苦惱外加費解的樣子,高文決定不把這個“答案”告知她,而是直截了當,“那麼,下面就輪到鄙人的了,能不能賺取這四十個弗里斯。”
“哼哼,高文你個大蠻子,皇都的價碼我一直都在留心,像你這樣的,雖然穿上華服很像那麼一回事情,但在這個皇都裡想一日內就賺取四十個弗里斯,太天真了。”雖然十分疲累,但安娜的嘴巴依舊不饒人。
但高文只是笑笑,並沒有反駁什麼。
接下來,高文帶着安娜,順着皇宮箭道邊的民用便道,穿過長長的行會街區,和此起彼伏的工坊、倉庫、店鋪和橋樑,米哈伊爾晃悠在後面,結果距離布拉赫納宮是越來越近,安娜終於忍受不住,擡起小臉來,問高文,“你這是在朝着皇家御苑的方向去。”
結果恰好就是如同安娜所預料的,高文來到了布拉赫納宮的小門前,而這小門又正是清晨時分,安娜坐着肩輿出來的便利地方。
這門前早已沒了衛兵,看來是去偷懶了,倒是那個獨眼的老閹人,就是安娜上午施捨他的那位,還抱着那醜狗坐在門柱前,狗的脖子上帶着根鏽跡斑斑的鐵鏈。
高文看看安娜,吸引到她的注意力後,長公主知趣地將斗篷攏起,不讓這司閽發覺自己身份。然後,高文從手中拿出了五枚弗里斯,擺在了老閹人的手中。
“哼,還沒有賺到四十枚弗里斯,倒是先送出了五枚,我倒想看看你到底如何勝過本公主。”
那老閹人吃力地從一個眼睛裡,辨認清楚錢幣的數量與成色後,開心地笑起來,接着他把錢幣塞到了那狗的嘴中,狗就很嫺熟地把它們全部叼入了一個箱子當中,接着又從裡面銜出了幾個東西,高文蹲下來接了過去,系在自己身上,便對着不明所以的安娜招招手,順着皇宮的蒼黑色城牆,朝着更深處的狹道走去。
“喂,高文......”扶着城牆根的安娜,回頭看去,米哈伊爾早已不見蹤影,這裡到處是荒徑和野草,和遮天蔽日的樹木,雖然她始終住在布拉赫納宮內,但這種地帶她平日裡是根本不會觸及的,故而有些害怕,對着前面在長草裡跋涉而行的高文呼喊到。
大蠻子折回來,“如何長公主,需要我送你返回皇宮裡去嗎?”
“我纔不上你的當,那樣我就自動承認失敗了。”安娜很倔強地說,接着她哎呦低聲了下,擠着閉上了一隻眼睛——因爲一處搖曳的草芒,劃到了她粉嫩的肌膚,讓她很不適應。
接着一隻大手攬過來,安娜便覺得自己很輕地騰空而起,本能地用手一扶,扶到了大蠻子細密的棕發,她已經坐在了高文的臂彎裡,像坐上了一匹高大的野馬,下面的草在不斷急速朝後退着,發出婆娑的聲音。
最終,安娜看到了城牆邊一處失修塌下的豁口,高文將她抱起,放在了豁口之上,接着自己翻了過去,到了那邊後,又伸出了雙臂。
安娜沒有什麼不滿的表示,就把雙手自覺搭住了高文的雙臂,再度被舉起,隨後輕輕放在了地面之上。
在她的眼前,是翠綠的樹林,淙淙的溪水,還有綿長無垠的草地,一陣風拂來,草地上就出現了不斷抽動的碧痕。
“這應該是我父親的御苑呀。”安娜嘆道,不明白高文爲什麼帶她來到這裡。
高文上前走了兩步,就用某種似乎來自小亞山區的聲腔,雙手扶起來,呦呦呦喊了幾聲,順着傍晚的風走了很遠很遠,就在安娜納罕的時刻,從草地上忽然冒出了幾根碩大叢生的角來,接着居然還慢慢朝着他倆走來。
“唉,是,是麝鹿?”安娜不斷調動着自己所學的學識,最終判斷說。
“長公主您說的不全面,是在御苑裡豢養的麝鹿。”高文搓搓手,糾正着,而安娜就歪着小腦袋,不覺得他倆的判定有什麼本質的區別。
還在安娜想的時候,高文將一些東西掰碎,放在了她的掌心,有些清香,但在風中又不是十分確切,“是雛菊的葉子。”高文笑着解釋道。
“是那個老司閽給你的?”
高文點點頭,接着安娜就把這些葉子握緊,那幾只麝鹿直溜溜朝她走過來,似乎根本不怕人的模樣,卻把安娜嚇得倒退了兩步,但她身後很快就如同靠上了面牆——高文扶住了她的後背,“用些口水,把這些葉子濡溼掉,風就刮不走了,別怕它們,這時候的它們是很溫順的。”
有些不安和羞澀的安娜,就照着高文的說法,吐出了小舌頭,如此做了。接着一隻大約兩歲牙口的麝鹿湊着鼻子上前,絲溜溜地在安娜的手掌心舔起來,接着就是一口,在安娜的驚呼下,把葉子給扯過去嚼起來。
這時候,瀰漫的陽光,順着無色的風,鼓動着長草到處翻動着,世界安靜極了,安娜吃吃笑起來,一羣麝鹿在圍着她,舉目所及都是萌萌的帶着睫毛的大眼睛,這讓安娜心裡充滿了喜悅,她回頭看着高文,對方也在對她溫和地笑着,“沒有想到,皇宮的御苑也這麼有趣。”
“是啊。”高文也喟嘆着,接着他俯下身子,從另外個口袋裡摸着什麼。
“你還來啊?”那頭兩歲大的年輕麝鹿,又伸着聳動的鼻子,帶着水靈靈的大眼睛,靠近了安娜,惹得長公主笑着說到。
接着,一根套索神不知鬼不曉地“嗖”飛到了那小麝鹿脖子上,半秒鐘後就是一拉,小麝鹿發出了很大的痛苦的聲音,嚇得安娜一抖,許多嫩葉順着風飛走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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