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8
公元前247年,秦國愈發強大,肆意踐踏其他五國領土。國相呂不韋更是大膽出兵直指魏國都城。信陵君魏無忌率領五國聯軍抗秦,這一仗,雙方兩敗俱傷。
但是秦國竟可以區區不到二十萬的兵馬抵得過五國五十萬大軍,五國君主震驚,大懼於秦國兵力之強悍,又恐之後秦人的援兵襲來報復其國家,所以在最終兩軍對峙之時忍痛撤兵。以至於這場以多壓少的戰爭,竟是秦國險險取勝。
……
秦軍死傷慘重,十幾萬人馬最終歸來回駐地的只剩下不到十萬,並且幾乎全部都是騎兵。
在詳細的檢查詢問過軍隊的狀況後,呂不韋與蒙驁第一次開始正視了姬昊與曲蕺鼓搗出來的小玩意兒——馬鐙的重要作用。
帶着剩餘活下來的士兵,呂不韋坐在自己獨用的車輦中,默許了現下這個緩慢的行進速度,所有人都很累,他也不例外。就連蒙驁老將軍都是渾身傷痕的被擡回來,就可想而知這場戰場五國反抗之兇猛了。
男人表情之上滿是陰霾,狠狠抿着的嘴脣代表着他的不悅,一襲墨綠色繁複刺繡的官袍略有晦暗,單手握成拳放在膝上,安靜的思考着。
這一次竟然被魏無忌給逃回去了……的確,是他低估了那些國家聯合起來的能力,所以這場戰爭,呂不韋已經做出了慘敗的準備,沒想到結果竟是如此逆轉。
手中不自覺把玩着從一名騎兵那裡得來的馬鐙,男人微笑,這小東西製作簡單,在戰場上的作用倒是令人訝異。
姬昊……
呂不韋靠在身後柔軟的皮毛墊子之中,忍不住回憶起兩個月前,在宮中有一次撞見姬昊與曲蕺興致勃勃的討論着馬鐙的製作程序。青年一襲精緻濃墨官服,烏黑的柔順長髮束起,眸子晶亮亮的,絲毫沒有注意到他的出現,一點心機都沒有的摸樣讓呂不韋忍不住發笑。
真不知道,這個人這麼多年都是怎麼活過來的?
而自己因爲一時興起將他舉薦入官場之中……又究竟是對還是錯呢?
男人安靜的任由自己的思緒隨意簡單的漂浮着,直到前方傳來一系列慌張的吶喊與士兵雜亂的腳步聲之後,呂不韋纔不高興的睜開眼睛,掀起車輦的簾子,七零八落的軍隊讓他瞬間怒火高漲——
“都亂什麼!駐地已達,我大秦的士兵,難道就這點氣度?!……”
“……丞、丞相!”負責傳信的士兵眼眸中滿是血絲,慌張的撲到呂不韋的車輦前,就連那張俊氣的臉龐都漲的通紅,聲音顫抖嘶啞:“駐地……駐地被偷襲了!看守的人都被下了迷藥至今爲醒……死傷無數,末將還未進去,請國相下令!”
“你說什麼……”
呂不韋一陣眼前發黑,差點就沒反應過來。直到前方傳來慟哭與怒吼之聲,男人才猛地起身跳下車輦,拽起跪倒在地上的秦兵就往前方的駐地跑去。
駐地被偷襲……該死,該死的魏無忌!
惡狠狠的咬着牙,呂不韋的臉龐上第一次出現那麼明顯的憎恨,就連拳頭都狠狠的攥了起來,直到關節隱隱泛出了蒼白的色彩。
“呂丞相!丞相……”
“多個軍帳被毀!那幫人都已經自己服毒自殺了!”
“在哪裡!”男人眼眸血紅,模樣可怕的彷彿被放出牢籠的野獸,嗜血暴戾:“那羣該死的在哪裡?!”
“在……在姬大人的帳中……”通信的秦兵說着已經涌出了眼淚,‘噗通’一聲跪倒在了僵在原地的呂不韋的身前,低吼中帶着悲慟:“姬大人他,卒了……”
“……”
呂不韋指尖微顫,身形不穩,瞳孔快速的收縮着,努力的張了張脣卻一個字都沒有發出來。心中似乎有什麼東西在轟然崩塌。
姬昊,死了?
……
“已經第一時間請隨軍的醫師看過,姬大人左腹被刺中,失血過多,已無力迴天……”
跪在地上的秦兵大聲的嚎哭,不僅是他留守在駐地還未上過戰場的兄弟們,還有他們待人溫和有禮的太子太傅,竟然就這樣沒了!
說到悲痛之處,現場所有的秦軍都朝着姬昊軍帳的方向直直的跪拜,淚水縱橫,哀聲震天,一瞬之間,蕭索之情與悲慟充滿了夜晚冰冷的空氣之中:
“姬大人,是我們……是我們回來晚了……”
回秦的路上,秦軍士氣低落,所有人都沉默的過分,他們險勝了這場戰爭,而保他們活下來的人,竟然未能回國。尤其是跟隨軍隊活下來的曲蕺,更是無法接受。
這位老實的兵工廠監工還未同姬昊彙報討論馬鐙的威力,對方竟就這麼被五國的刺客所刺殺,曲蕺無法掩飾心中悲痛,又是真心尊敬敬仰這位太子太傅,幾乎日日守在放姬昊屍身車輦之中慟哭。
呂不韋只有在見到姬昊屍身的瞬間失控怒吼,再那之後,男人保持了很久的沉默,一路之上都再未提起這個名字,只是匆匆的寫了一封加急密信將姬昊的死亡報告給了遠在咸陽的嬴政。
他的苦,他要讓所有在乎姬昊的人……一起嘗,一起痛。
嬴政在收到呂不韋派人傳來的密信之時,正在溫習姬昊爲他留下的竹簡,送信的秦軍一身雨水,靜靜的跪在大殿之前,咸陽城的上空正漂泊着無盡的大雨,伴隨着雷鳴閃電的聲音,樹葉颯颯作響,猶如這位少年帝王現下的心境。
“信,是呂不韋寫給寡人的?”
少年的手指已經在顫抖,全身冰涼,卻仍舊開了口,乾澀的聲音似乎在質問這件事的真假。
他多麼想,多麼想呂不韋只是在耍他,對他開了個玩笑……可是對面秦兵的回答已經讓嬴政如墮冰窖:
“是的,呂丞相親手所寫……丞相還要末將轉達給您一句話:所有活下來的士兵都可以證實這件事。”
“……”
額角上沁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珠,嬴政僵硬的揮了揮手,讓傳信的秦軍出去。又遣走了所有侍候的宮人,獨自一人呆在這偌大的宮殿之中。
直到站到眼前發黑,嬴政才抿了抿蒼白的脣角。
“先生……”少年終於低低的開口,全身上下開始劇烈的顫抖。
他竟然不知道現在自己要做什麼,說什麼話,只有酸澀的眼眶中沁出大滴大滴的淚水,已經打溼了手中的絲帛。臉色慘白,少年的喉嚨中發出了猶如野獸受困般的嘶吼聲,嬴政緊緊的攥着拳頭,直到有溫熱的液體涌出,刺激着他僵硬的神經。
絲帛之中,呂不韋的字跡被淚水暈染,妖嬈的模樣提醒着嬴政姬昊已經死亡的事實
‘太傅姬昊,被五國刺客……所殺……望王上,節哀。’
恍惚之中,少年將絲帛死死的攥在手中,竟想到了很多畫面。
他還記得,姬昊在大軍出發之前,身披雪白狐裘,一襲白衣,烏髮玉冠,脣角帶笑,高挑而立的模樣……還記得,姬昊安靜的看着他,輕輕的問他:“若將來有一天政兒爲這天下之王,治繁榮盛世,可會嚮往……長生不死?”
長生不死?長生不死?!
嬴政忽的笑了,大笑之聲馬上驚動了殿外的官人,又不敢貿然上前,只能在門外揪心的聽着這位少年帝王嘶啞的笑聲,伴隨着屋外電閃雷鳴的風雨,更加像是隱忍的哭聲。
少年白皙的掌心已經全部被絳紅的血液所染溼,夾雜着那悲楚的淚水,黑眸之中只有狂風暴雨般的暴戾與瘋狂。
先生,若你不在……
若你不在了,這區區百年繁榮之治,我大秦怎夠,寡人又怎夠?!……
姬昊覺得很冷,很疼……彷彿全身上下的骨頭都被碾碎了又重新拼接起來般,疼的他忍不住想皺眉吸氣。
胸腔也酸澀的厲害,呼吸對他來說都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姬昊皺眉,難受的直哼哼,然就是這麼一個習慣性的舉動,青年倒是重新接回了身體的掌控權,動了動自己僵硬的手指。
黑暗之中有什麼人在不停的叫着他,還有嘈雜的談話聲,某種儀器的嗡嗡聲,嘆息聲,哭聲,女人的哭聲……
非常熟悉的聲音……媽?
青年驚愕,被自己的想法所嚇到,媽怎麼可能會在兩千年前的戰國?還守着他哭……怎麼可能!
……
“昊昊,你醒了嗎……看看媽媽啊!”
“醫生,醫生!……他動了,他動了啊!”
真的是媽!
姬昊倒吸一口冷氣,猛然睜開眼睛,突如其來的光明讓他有些不適應的感到痠痛,隨後就是被緊緊的擁入一個柔軟的懷抱:“兒子!兒子……你醒了,真的醒了!”
“唔,媽……?”
“媽在這裡!兒子,你能看得到嗎?”滿臉淚痕的女人緊緊的摟着一頭霧水的青年,哭花的臉讓姬昊有些懵。
他腦海中的畫面還停留在兩千年前的時代,齊逸悲痛的臉,滿帳的燭火還有漫天的鮮血……怎麼就醒來就看到自家老媽在牀前了?
難道那些畫面,那幾年的經歷……全部是他空難之後的午夜夢迴?怎麼可能……
姬昊頭疼,卻不敢說,只能安撫的回抱着哭的一塌糊塗的母親,嗓音嘶啞乾澀,輕輕的安慰着:“好了,你兒子命大,沒事了,媽。”
“昊昊……”
“你爸守了你整整三天了,剛纔才歇下,對了……”季媽媽親親寶貝兒子的臉頰,終於忍住了激動的情緒,擦了擦眼淚開口:“你的公司也有人來看望你,上午來的,現在就在門外,要他們進來嗎?”
“上司?”姬昊還暈着,已經有些想不起來自己在現代的生活情況了,又怕自家母親擔心,只好硬着頭皮開口:“好,我也想見見他們。”
……
於是,在醫生的陪護下,姬昊乖乖的窩在病牀上端着溫水啜飲着,直到病房門被打開,由季媽媽引進來了幾名身着西裝的年輕人,青年下意識的擡起頭,卻在看到走在最前面的人時,神情猛地楞了……
“徐福?……”
作者有話要說:分開不會太久的,大概2、3章左右,然後JQ爆發=v=
話說這個文也寫到10W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入V,我儘量在拖着……如果有一天夜君頂不住壓力入了V你們不要拋棄我……QAQ
謝謝大家的爪爪,你們是我所有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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