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小隊已損失1架……”常青有些失神的低聲彙報。是查古斯特.歐申,他在心中默默唸着這名隊友的名字,那名飛行球校隊高大的守門員,在他與隊員們趕到前就已被化成漫天花雨。
“第三小隊呢?雷姆斯,彙報你們的情況。”等待了片刻,佩托維斯基開始在頻道中焦急的問詢。
“……少校……約翰上尉已經陣亡……第三小隊損失……6名隊員……”是麥琪.珍內特,這名委培班的大姐大帶着哭音,說到最後已是聲線顫抖。
雷姆斯.約翰陣亡?!那個沉穩的笑容親切的《死神之翼》老兵……那個總是說退役後要在福耳庫斯買上一艘飛船去加入《蒼穹騎士》的黑膚大哥……被瑪麗.莎託梅譽爲運氣銀盟第一的自願軍擊墜王……他的人生也在此結束了麼?
“打起精神來《死神之翼》!戰鬥還沒結束!作爲一名軍人,我們都知道會發生什麼!”通路中的佩托維斯基少校似乎毫無勸慰的意思,反而用堅毅與不容置疑的聲音說道。
真實的戰場就是這樣麼?爲了軍人的尊嚴,民衆的安全,拼盡全力後依然換來無可避免的犧牲,但他們的人生呢?但我們的人生呢?難道就這樣還未開始就已瞬間結束?常青不禁在腦海中閃過那幾位剛剛的逝去者的音容笑貌,他覺得有些迷惘,有些困惑,有些……害怕……
此時在他眼簾前,那個代表指揮艦的圖標開始閃爍,艦隊指揮艙隨即向飛行中隊傳來了法贊尼的通訊。
“士兵們!霍斯人正在攻擊殖民乘坐的《奧法.沃德號》,那裡有7000名無辜的銀盟公民!”常青看到將軍的額頭有一塊淤青,手臂的袖管破碎,褶皺的海軍將官服上沾染了血跡,他的助手肖中校正在給將軍包紮手臂傷口,而他身後的艙室地面上一片狼藉,巡洋艦上的醫護人員似乎剛剛趕到,正在搶救一名躺在地板上的傷員。
“霍斯人的火力很猛,而第一小隊需要你們的支援,命令你們在傳送座標集結後從底部突入,盡一切可能,保護平民!”他命令道。
……
迎着恆星,我要迎着恆星在銀河中飛翔,她是光與希望,生命的主宰,存在的見證……我要迎着恆星,迎着她在銀河中飛翔……
常青的腦海中莫名其妙的響起一個熟悉的曲調,他想哼這首曲調,想將這首《明日更佳》新款卡里賽昂的廣告曲,作爲平靜激盪情緒的一個方法。
死亡的恐懼開始緊緊的包圍着他,也包圍着所有《死神之翼》的成員。
當他和隊員們飛速抵達預定座標,眼見那個險惡的屠戮場,他就已打消了哼曲子的念頭,因爲他已突然完全不記得那首曲調的開頭。
恆星輝映下,一道道連成一線的彈雨將那幅慘烈的畫面,撕裂成一片片可怖的剪影,到處是爆炸的烈焰,漂浮的殘片,密集的炮火與穿梭的飛艇。
救援艦隊9艘戰鬥艦船,把那艘滿載着7000忒拉蒙殖民的《奧法.沃德號》將將圍在中心,這些外形怪異的僞裝飛船如今護盾全開,正以密集的防空火力抵禦着數百架霍斯人飛艇的攻擊。
此刻,有兩艘驅逐艦的護盾已被打掉,如今只能以堅固的乙鈦合金船身抵禦飛艇的動能炮火。但好在所有的飛艇的目標只有一個,他們除了必要的反擊,似乎都只衝着那艘運載艦而來。
《奧法.沃德號》緊貼着旗艦《嘲諷的命運號》,他的護盾早已被打光,此時是以巡洋艦的護盾作爲防護,但在猛烈的飛艇襲擊下,那個比尋常護衛艦護盾強大百倍的旗艦護盾也漸漸抵受不住,開始由藍色漸漸轉紅。
佩托維斯基所率領的是《死神之翼》第一小隊,這支基本由前自願軍第七特種大隊原班底組成的飛行小隊,如今已經所剩無幾。
衆人只看見靈動如脫兔的佩托維斯基的蝰蛇在艦隊的狹縫處,帶着他的幾名隊員冒死向敵人實施穿插,而當他們的蝰蛇掠過,就必有霍斯人飛艇爆炸。
常青剛剛以爲自己已經見識到了戰爭的殘酷,而現在的一幕卻讓他在心中更加生出一份混亂與無奈。
“我們就這樣衝進去麼?”一名女兵的聲音充滿了恐懼。
“難道你還能想出其他的方法麼?”同是女性的莎託梅上尉冷冷的迴應。
“我要報仇!我要給克萊姆報仇!”索斯菲特已從隊列中脫穎而出,在艦隊的縱軸下向上疾馳。
“他一個人!這個笨蛋!這個笨蛋!”珍內特一邊罵罵咧咧,一邊也勇敢的跟着他疾衝。
引擎齊發,數十架蝰蛇幾乎同時駛向救援艦隊,不到一分鐘後,所有的《死神之翼》成員都進入了這片艦與艦間隙的死亡空間,形如飛艇絞肉機的狹窄世界。
對於救援艦隊突然多出不少的精準火力,令正在拼命消耗旗艦護盾的霍斯人飛艇不得不暫時放棄企圖。上百艘飛艇旋即轉向與《死神之翼》展開對攻,雙方開始相互瘋狂的攻擊,而蝰蛇們在佩托維斯基的率領下,殺紅了眼的隊員們不顧性命的連續穿插,中心區域不久後就又添上了幾十朵絢爛的死亡之花。
血腥的絞殺戰就此展開,一架架蝰蛇在數倍於己身的炮火中扭曲爆裂,化爲那數不清的,隨意散落在戰場上的一張張殘片。
爲了保護運載艦內的銀盟平民,爲了拖延到可以遷躍的一刻,《死神之翼》的隊員們正在用一條條生命做着維繫時間轉動的指針。
他們冒着密集而致命的白色寒芒,將對方在虛空中用火雨埋葬,隨後由數個方向從艦隊中心的泥潭中對衝而出。
而當他們就此脫離險境,卻又必須各自調轉頭來,再次把自身投進那個似長着巨口獠牙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