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我剛纔做了個夢。”
韶白遲疑了下,故作艱難地啓齒。
靳北冥並沒有發現他的異常,啞然失笑,揶揄道,“別告訴我你這麼大的人了,做噩夢被嚇壞了啊。這夢境跟現實是相反的,你沒什麼好怕的,等你功成身退回來,爸爸給你好好補個慶功宴,到時候把你媽也接過來,咱們一家三口好好過日子,你大概是沒有睡好導致的。靳韶琛那雖然是龍潭虎穴,但是他那同時也是安全的,在他還沒在你身上挖掘到最大用處時,他不會將你怎麼樣的,你就放心好了。”
韶白有些失神,眼神落到了大開的窗戶上,陽光通過窗戶灑了進來,地板上都鋪泄一地金色的光芒。
爸爸屢次三番提及媽媽,在爸爸口中,媽媽無疑是完美的,而且是個特別溫柔的女人。
可他腦海裡做夢出現的那個媽媽,卻是偏執的,對他誠然不錯,但是對靳韶琛的態度卻是截然不同。
“爸爸,媽媽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啊?”
韶白的情緒變得有些低落,他這回並沒有僞裝,而是發自肺腑地問。
他期盼的媽媽,是表裡如一的,而不是表裡不一。
都怪爸爸給自己描繪的宏圖太完美了,但現實卻極有可能是殘酷的。
“怎麼?想你媽媽了嗎?”
靳北冥誤解了,但是並不妨礙他的口若懸河。
照舊,他形容的女人是完美沒有絲毫缺點的,然而卻被不公平對待,讓聞者恨不得立刻動手嚴懲那個傷害她的人,她那樣的女人,就應該被溫柔呵護,而不是飽受摧殘。
“爸爸,我做的夢,有些奇怪。”
這些可能是聽太多遍了,韶白髮現對自己起的作用不大了,他的心並沒有被奇蹟般地安撫下來,反而愈發的焦躁。
或許靳韶琛的挑撥離間真的發揮起了作用,讓他連爸爸的話都抱持了深深的懷疑。
“怎麼奇怪了?”
靳北冥依稀察覺到韶白今天的不對勁,具體哪裡不對勁,他又說不上來,多年的謹慎,讓他眉頭深深蹙了起來,他的口吻並沒有發生多大的波瀾。
“我夢到了小時候的我,我好像還有一個哥哥的,我還夢到了媽媽,媽媽跟爸爸你形容有點不同,媽媽對我很好,但是對哥哥態度很差。”
韶白一字一頓地道。
靳北冥心裡頓時掀起了驚濤巨浪,韶白從來沒有做過這樣的夢,爲什麼去靳韶琛那就做夢了,而且夢到的還是跟靳韶琛相關的。
他後背起了一層密密麻麻的疙瘩,寒毛直豎。
他壓下了那突如其來的不安,斟酌着措辭,“韶白,都說了夢境與現實是相反的,是不是靳韶琛對你說了什麼,還是他給你吃了什麼迷幻藥,讓你把現實跟夢境混淆成了一體了?”
“他是不是給你灌輸他是你的親哥哥了,還說我陰謀論謀害你把你當槍使了?他那樣的人,爲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你要是信他,那就輸了。韶白,我是你爸,我難道會害你嗎?”
靳北冥從善如流地道,還不忘顛倒黑白。
“韶白,爸爸現在很後悔讓你羊入虎口。靳韶琛太狡猾了,我不應該放你一個人與虎謀皮的,你誠然不是他的對手,他小小年紀就能耐得不行,如今經過歲月的打磨,更上一層樓,他的心機,就是你爸爸我,也不是他的對手。韶白,要不我把你接回來吧?你不能再待在那裡了,我怕你繼續待下去,會真的中了他的奸計。”
靳北冥這會倒是真的有點後悔了,他沒想到短短一天時日內,靳韶琛不知道使了什麼手段,讓韶白臆動了。
自己五年多的潛移默化、精心培養,到頭來面臨着付諸流水的可能。
這怎麼可以呢?
他從來不做賠本的生意,他在韶白身上投了那麼多的心血,就是爲了有朝一日他能給靳韶琛致命的一擊。
靳韶琛那麼疼愛這個弟弟,在對付這個弟弟的時候會下不了狠手的,那麼自己只要有了這張王牌擋箭牌,對付起他這個強大的敵手來,勝算更大。
要是沒了韶白,那靳韶琛就無所顧及了。
靳韶琛比過去更難對付,自己一再試探都失敗了。
如今,他還有了個更強大的幫手,那就是龍幫幫主龍敬天。
沈安諾是龍敬天的女兒,這真的是出乎自己的意料之外。
要是早知道這個秘密,自己根本不會等到今時今日對靳韶琛發難,早就動用手段弄死沈安諾,把沈安諾的死栽贓陷害給靳韶琛,這樣龍敬天悲痛之餘會不遺餘力對靳韶琛發難,自己從而坐收漁翁之利,簡直不要太妙。
可這個如意算盤因爲時間差,無法再施行了,着實讓人遺憾不已。
他已經錯過了沈安諾,必須要牢牢掌控韶白。
他一定要贏,無論如何都要做那個笑到最後的人。
讓九泉之下的老頭子死不瞑目,後悔把接班的棒子交給他信賴有加的孫子,坐在同樣的位置上,他靳北冥絕對比靳韶琛做得更好。
靳東睿。
靳北冥扯了扯脣,眸底寒光乍現,等自己解決了靳韶琛,再來好好跟這個哥哥“敘舊”,問問他第三條腿沒了,滋味如何。
“爸爸,我不回去。”
韶白眸色漸深,並沒有被說動,態度反而堅決了起來,“我不會被靳韶琛慫恿的,既來之則安之,我已經跟靳韶琛的兒子接觸過了,接下來的目標是沈安諾,靳韶琛處心積慮隔開我跟他妻子的接觸,大概是怕我傷害她,不過這也間接證明了他妻子的份量在他心中比他兒子還來得重要。沈安諾懷孕了,只要我們拿住沈安諾,那麼靳韶琛還不是砧板上的羔羊,隨我們爲所欲爲嗎?既然走到了這一步,就沒必要再退步了,我要是一走了之,下次他們有了防備,我們接觸到他們更難了。”
韶白前一句話,讓靳北冥心頭警鈴大作,但是後一大段話,又消了他的心思。
他搖了搖頭,自己多年的薰陶,應該自信點的,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他差點以爲韶白是試探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