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
門口站着的男人高大挺拔，身材魁梧，幾乎擋住了門內大半的光線，沈飛華吃力地站了起來，地上蹲久了一直維持着這個姿勢，讓他雙腿麻痹了。
視力在落魄後下降得十分厲害，這會他看人都習慣性地眯起眼來看了。
他的聲音沙啞，長時間忘了喝水的緣故造成的，自從成了清潔工，他忙得跟陀螺一樣，舍下時間喝口水還不如多從垃圾堆裡翻出幾個空的礦泉水瓶。
“你是沈飛華？”
儘管來之前已經有人確定了這裡住的就是沈飛華，但容陌還是想再次確定下。
“是，我是沈飛華，你是誰？”
自從他落魄後，幾乎沒人來找過他了，上次安諾來看過他，但是是爲了問問題的。
而他昔日疼得緊的兒子沈灃，卻一眼也沒來看過，也不知道他跟着白鳳去了哪裡，不知道他有沒想過自己，估計在白鳳的洗腦下，早就把自己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他跟白鳳一樣，都是愛慕虛榮的人，喜歡過優渥的生活，自己給不起了，她們只能去找別人。
能給他好日子的，無論是那個男人，他估計都願意喊對方一聲“爸爸”吧。
想到沈灃，沈飛華心裡就一陣酸澀難耐。
“我家主人想見你，麻煩你跟我走一趟。”
容陌亮出了自己的來意。
“你家主人是誰？”
沈飛華明白自己眼下就是反抗也是技不如人，還不如識相點，多問出個子醜卯寅來。
他這會就算是失蹤，不對，就算是死了，大概也不會有人在意，更不會有人去尋找。
“你見了就知道了。”
沈飛華無語。
眼前這男人行事滴水不漏，死活不肯透露是誰。
沒有辦法。
“你等我一下，我關好門。”
這處租來的房子，雖然小，但是沈飛華目前唯一的家了，如果能回來，他還是要回到這裡的。他存的一點點錢，都藏在裡面，沒有帶走，身上只帶了兩百塊錢。
他小心翼翼上了鎖，才一步三回頭離開。
容陌帶着沈飛華上了私人飛機，沈飛華看到私人飛機，心裡的疑惑更大。
“你家主人是不是安諾的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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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如今所熟悉的人中，似乎只有安諾的老公有這個財力。
容陌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到了就知道了，不該問的就別問了。”
沈飛華是來過帝都的，但是他並不知道自己到了哪裡，因爲一下飛機，他就被人矇住了雙眼，帶到了一個地方。
等到眼罩摘下來的時候，是一處富麗堂皇的客廳。
對方很有錢。
沈飛華愈發肯定了。
一個身材蒼老的身影拄着柺杖從樓梯上逐漸下來，越來越近，那雙標誌性的桃花眼，讓沈飛華這輩子都難以忘懷。
“你是……你是天景龍？”
他語氣激動，聲音染上了幾分顫抖。
饒是過了幾十年，當年天景龍在他身上動用的手段，還讓沈飛華心下惶恐不安，兩股顫顫。
一時間，差點立不住身子。
“你找我幹什麼？”
這個天景龍，要不是他當年的出現攪局，惠婷不會這麼快離開人世。
如果惠婷的身子一直安好，那更沒白鳳的趁虛而入了，他也不會落到今時今日這般落魄的境地，他的沈氏，還會完好無整地存在，他還會是那個高高在上、在人前被人尊稱一聲沈總的男人……
這個昔日霸氣的男人，如今看上去面色滄桑，臉上病態明顯，沈飛華突然覺得內心平衡了不少。
“沈飛華，你爲什麼背叛惠婷，惠婷那麼愛你，你卻在她屍骨未寒跟那個白鳳好上了，還虐待惠婷爲你誕下的孩子安諾，你的良心一定被狗叼走了。難怪你如今落得這般的落魄，肯定是上天看不過去你的卑鄙無恥行爲了。”
龍敬天看到沈飛華也是氣不打從一處來，儘管眼前的沈飛華過得糟糕，但還是無法撫平他內心的憤怒。
容陌跟自己彙報過，沈飛華如今是個清潔工，住在貧民區，沈氏在幾個月前破產，而他的老婆帶着孩子早就拋棄了他。
他現在一個人孤家寡人生活，靠撿垃圾跟做環衛工人爲生，一個月工資低得微薄，每天最愛做的事情除了撿垃圾桶裡能賣錢的瓶子跟去菜市場撿爛菜葉，因爲那些不要錢。
沈飛華被兜頭蓋臉罵了一通，心裡一陣惱火，反正他如今過得這般悽慘了，再悽慘又能到哪裡去呢，這個天景龍自己做的那些惡事一大堆，還把他自己當成聖人一般頤指氣使教訓自己，他有資格嗎？
“哈哈哈……”
沈飛華怒極反笑，笑得恣意又囂張，真是痛快，他許久沒有這般放肆地大聲狂笑了。
“哈哈哈……”
一陣笑完，他又跟着笑了起來。
這個偌大的客廳，就剩他跟天景龍兩個人，天景龍的手下被他給遣退下去了。
“你笑什麼？”
“有什麼好笑的？”
“沈飛華，惡有惡報，你這是在笑你今時今日的下場嗎？”
龍敬天質問的一句比一句大聲。
沈飛華彎了彎脣，沒有收斂，也沒有剋制嘴角瀰漫的笑意，“天景龍，我可沒有背叛惠婷，背叛他的是你，一直都是你。我就算結婚也是在惠婷離世後跟人結婚的，而你，在沒跟惠婷分手之前就迫不及待跟人結婚了，你知不知道你的不告而別對她的傷害有多大？你纔是害死她的罪魁禍首，你不要把所有的罪責推脫到我的頭上，你這個懦夫，敢做不敢承認的懦夫。”
沈飛華知道自己一直都在自欺欺人，惠婷心頭最愛的，一直都是眼前的天景龍，她要是不愛，就不會一意孤行領養沈安寧了，只因我沈安寧長了一雙桃花眼，跟他肖似的桃花眼，她在孤兒院裡一眼就瞧中了。
他那個時候心裡難受，但他那個時候的確愛惠婷，捨不得她半點傷心，寧可自己難受也想要博她歡喜，就同意了。
果真，當他同意後，她對自己的接近沒有那麼排斥了，逐漸開始接納他了。
天景龍什麼都沒做，不費吹灰之力就得了惠婷的心，而自己呢，殫精竭慮，也只讓惠婷願意允許他的接近親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