優雅的小庭院,茂盛的樹蔭遮蔽驕陽的炙熱。蟬鳴婉轉悠揚,沉香幽絲綿長。
安雷富正在一張金絲楠木的八仙桌上寫着毛筆字,一個大寫的靜字帶着墨香在宣紙上灑脫霸氣的呈現出來。
末了,安雷富滿意地看了看,放下筆。邢管家恭敬地將一條溼毛巾遞過去。安雷富擦了擦手,才端起桌上的一杯清茶悠悠呷了一口。
趙沐言坐在一邊,難得耐心地看他慢悠悠做這一切。
這隻老狐狸明明知道了自己在說什麼,卻裝作沒聽見似的,依然悠閒地寫字喝茶。
好啊,那我就看你想要拖到什麼時候。反正話也說了,今天只是來通知你一下,不管你再使什麼招,這個決定我是下定了。無論你天花亂墜,我也是不會改變主意的。
想到這裡,趙沐言反倒不急了,也悠閒地端起茶杯,慢騰騰地送到嘴邊。
“你以爲世蕭父母的死真的是意外嗎?”
“噗”趙沐言一口茶直接噴了出來。
安雷富卻氣定神閒地喝着茶。邢管家一臉正然地給趙沐言拿來手巾。
“咳咳......你說什麼?”趙沐言懵然地瞪大水靈靈的眼睛,很懷疑自己聽錯了。
她看了看安雷富神色不動,像一尊佛一樣坐在那裡,看不出臉上的任何表情,突然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凝起眼眉。
“你什麼意思?”
安雷富悠然地放下茶杯,站起來慢慢踱到門前,定定地望着門外墨綠的樹影。一陣風過,沙沙作響,隔絕了熱氣,竟然送來一絲清涼。
安雷富的目光穿透了層層濃密茂疊的樹葉,深邃的眸子暗不見底。
“丫頭,你以爲我爲什麼要讓你嫁給世蕭呢?”
安雷富的聲音低沉暗啞,平靜如水。趙沐言心絃一跳,眸中精芒凜然。
“你到底有什麼陰謀?”趙沐言凌厲地緊緊盯着他,“你都知道些什麼?即然你能做這多事,爲什麼不直接說出來?你......”
安雷富轉過身來,傲視冷冽的目光一掃,讓趙沐言怔愣啞然。
“你如果想知道就自己去查。你不是已經在查了嗎?”
趙沐言驚愕一顫,良久,咬着牙根:“老狐狸。”
安雷富老奸巨猾地緩緩一笑:“就算我說了,你又會相信嗎?”
趙沐言沉默不語,這個老狐狸果然什麼都知道。明知道自己不相信他,爲什麼還要找上自己?
安雷富深深地看着趙沐言,平和的表面下,有一絲微弱的黯然。
“我老了,有些事已經力所不能及了。如果你真的決定要和世蕭離婚,我不攔你。但是你就不想知道真相嗎?”
逆光而站的安雷富,儘管已經老邁,但挺立的身影仍然帶着一股壓迫之力。趙沐言沉默。
安雷富話裡藏話,趙沐言不是聽不出來。
安啓民的死有問題。
趙沐言神色凝重地走出這個小庭院時,正遇上迎面走來了顧崢。
“顧醫生?”
顧崢向趙沐言微微頷首後,依舊面無表情,一臉正然地往前走。
送趙沐言出去的邢管家看到她的困惑,輕聲說:“顧醫生是董事長的私人醫生。”
趙沐言“哦”了一聲,並未在意。回去的路上,
趙沐言還在思考着安雷富的話。還未到家,她就給郭子冬打了個電話。
“你要查你公公的車禍記錄?”郭子冬在電話那頭驚訝地說。
趙沐言秀眉一沉:“你在拿我開玩笑嗎?”
郭子冬哈哈大笑:“我哪敢啊。不過這個和趙隊的案子有關嗎?”
“不知道。”趙沐言淡淡地說,“也許和安世蕭有關。”
“啊?”郭子冬一臉疑惑。
“行了,先別瞎猜了。等查了再說。”
“好吧,那我去找找。”
掛了電話,趙沐言想,安雷富不會無緣無故說那話。如果單純想要拆散安世蕭和宋佳伊,以安雷富的手腕會有一千種方法。而讓趙沐言更不解的是,安雷富爲什麼一定要害宋家破產,他應該不缺那些錢纔對。
趙沐言感覺安雷富已經知道自己在查當年那起案子,如果安雷富真的和爸爸的死有關,那他爲什麼還要讓自己進安家?這不是引火自焚嗎?
趙沐言越想越搞不懂安雷富這個人。
蟬鳴聒噪不已,更顯夏日午後的寧靜,溼熱的夏風悠悠吹來,清悠的沉香味瀰漫在整個室內,讓人心神舒爽地欲睡。
顧崢收回血壓測量儀的時候,邢管家替安雷富把卷起來的袖子放了下來。
“顧醫生,董事長現在的情況怎麼樣?”邢管家有些擔憂地問。
顧崢凝眉肅然,語氣沉重地說:“我還是那句話,儘快去醫院。”
安雷富不以爲然地朗聲一笑:“如果我現在進醫院,那得出大亂子的。”
“可是......”
安雷富一擡手,打斷顧崢凝重的憂慮,淡然地說:“你盡力就行,能保多久是多久。”
顧崢低頭沉吟了好一會,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而是默默收好東西,神情冷肅畢恭畢敬地向安雷富欠了欠身,轉身離去。
“他是個聰明人,什麼都不問,什麼也不想知道,難得能將自己置身事外。”顧崢走後,安雷富悠然地坐在太師椅上,漫不經心地說,頗有些欣賞的意味。
邢管家卻不這麼悠閒,神色憂慮:“董事長,我看還是聽顧醫生,去醫院比較好,至少可以延緩......”
安雷富緩緩一笑,慢慢地閉上眼神:“該來的總是會來,該還的也總是會還的。”
信華集團這兩天可熱鬧了,上上下下全都圍繞着一個話題議論紛紛。
前不久一個女人來這裡大鬧了一通,搞得雞犬不寧,可是沒想到這個女人居然他們總裁的老婆。
接着,公司爲了體恤員工,組織海濱休閒度假。結果卻被有些人看到了如此戲劇的一幕,然後當然在第一時間就傳遍了所有人。
大家猜測打聽,終於知道了這個神秘女人的身份,也明白了爲什麼當日他們的老闆不將這個偷公司資料的女人抓去警察局,原來是自家人。
現在只要三四個員工聚在一起,肯定就是在八卦着這事。
“喂,我聽酒店的人說,那女人是他們酒店董事長的女朋友。”一個化着濃妝,看上去年紀稍大的女人說。
另一個方形臉的女人聽了,一臉吃驚地表情:“不是吧,那女人雖然長得還不錯,但也不算太出衆吧,居然能勾搭上星明集團的董事長?這不是在給我們安總戴綠帽
子嗎。”
“所以說安總都氣炸了。你是沒看見安總當時那副表情,都要吃人了。”
“可是安總不是和宋經理要好嗎?還會生氣嗎?”一個年紀輕輕的女人皺着眉不解地問。
“這是臉面問題。”一個好事的男員工湊過來吵嘴說,“有名氣的人最在乎的就是這個。雖然沒有感情,但是自己的老婆在大庭廣衆之下就和別的男人勾勾搭搭,就算是普通男人也會受不了的,更何況還是有頭有臉的人。”
“唉,這種事在那些有錢人的圈子裡見怪不怪了。結婚又怎麼樣?照樣出去玩。那女人在外面有情人,安總不也另有女人嗎?只不過倒黴的是,正好被安總撞上了他們在約會。”
“呵呵,有錢人。”
這兩聲訕笑,真是一切意味盡在不言中。
“你們說,這女人知不知道安總和宋經理的事啊?”
“誰知道呢?也許吧,我覺得她上次來,其實就是來抓證據的。”
“那都這樣了,他們還不離婚?”
“這可是政治婚姻啊。離婚?哪那麼簡單。這可是要分割財產的。如果要是離了,咱們這信華集團不得要一分爲二啊。”
“夫妻倆都在外面有人,這樣的婚姻還有什麼意思?”
“切,有錢就行。”
“上班時間,你們在這裡瞎說什麼?”
幾個人正討論得熱火朝天,背後突然響起一個很兇的聲音,把他們嚇了一跳,肖清正不滿地怒視着他們。而更讓他們渾身一顫地是,安世蕭一臉鐵青地站在肖清身後。
這個幾個人惶恐而尷尬,站在那裡不知所措。安世蕭的臉如冰凍一樣冷,籠罩着一股低氣壓從他們中間走過,瞬間有種被凍住的感覺。
只等安世蕭走後,肖清兇着臉說:“還站在這裡幹什麼?想扣工資嗎?”
這幾人趕緊唯唯諾諾地散開,低着頭,大氣都不敢出。
安世蕭心情極差地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裡。這幾天員工們都在那他的事情議論調侃。本來他是從不在意別人怎麼看待自己的人,可是這些議論中帶着對趙沐言和宋佳伊的中傷。他才知道原來自己連累了她們倆都成爲了別人的笑柄。
最可氣的是那個楊學行,已經給他顏色看了,卻還是纏着趙沐言不放,存心是和自己過不去。
“咚咚咚。”
“進來!”
安世蕭煩躁地吼了一句,門外的人聽到聲音遲疑了一會,然後才推開門。宋佳伊有些拘束地站在門口。
看到她,安世蕭不由得穩了穩情緒,緩聲說:“有事嗎?”
“哦,我是來給你送文件的。”宋佳伊說着向安世蕭走過去,突然腳下一軟,身子向左右一晃。
“佳伊。”安世蕭霍然站起,一個大步上前,即使將她扶住。
只見她臉色發白,嘴脣發烏。安世蕭將手撫上她的額頭,立刻驚愕地蹙起眉頭。
“好燙。佳伊,你發燒了。”
“還好,沒事。”宋佳伊艱難地微微一笑,蒼白如蠟。
安世蕭神情緊張:“不行,你渾身都在發抖,得趕緊去醫院。”
他不由分說抱起宋佳伊飛快地往外走,一路上不顧他人詫異的目光。宋佳伊依偎在安世蕭懷裡,已經沒有無力地合上了眼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