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子看了很久方纔在大堂內的那把紅木椅子上坐了下來,他點燃一支菸朝我招了招手,“過來!”
我誠惶誠恐的走了過去。
中年男子一把拉着我的左手看了一會,然後又用目光將我全身上下打量了一個遍,那目光就好像在看一件商品,我有些受不了了,說道,“大叔,你這是什麼意思?”
中年男子平靜的看着我,“小夥子,你叫什麼名字?”
我答道,“蘭天。”
中年男子有些激動的又抓起我的左手,說,“蘭天,知道你爲什麼老是遇到鬼老是這麼倒黴嗎?”
我搖了搖頭。
中年男子鬆開了我的手,突然說出一句話來,“你他媽天生就是入黃泉陰司,幹陰倌的命,我要是有你這八月八陰陽合一的天人命,老子早就成爲掌控百鬼,執掌陰輪的大陰倌了。”
尼瑪,說什麼啊,我聽懵了。
中年男子搖了搖頭,又說道,“七爲陰,九爲陽,八爲陰陽合一,陰陽合一是爲天人。你出生在八月八,時辰正好是正好子時與丑時的分界點,陰陽分割,左手掌裡有一道與普通斷掌紋不同的豎斷掌紋,這是陰陽線,是天人命的象徵。有此命的人,天生招鬼忌,生不得凡人福祿財壽情,死不得安寢,爲人忌,墳頭寸草不留。三弊五缺,你佔三行,又稱三斷,斷情、斷財、斷壽。說的通俗點,窮鬼、短命鬼、天煞孤星鬼。”
我被中年男子說的全身發毛,回想起之前發生的事情,還不得不信。急道,“大叔,那這個怎麼破啊?”
中年男子閉上眼睛思考了一會,搖了搖頭,“破不了,但凡五弊三缺佔一行,就是吃陰飯的命,你佔了三行,不幹這行,天都不饒。你八字本身就這樣……如今要麼被鬼折磨致死,要麼入陰司、做陰倌。”
聽中年男子的話就是,如果不入陰司做陰倌,我就是死路一條。我對於中年男子的話的確深信不疑,我竟然會和小哥口中的所謂什麼圈子、什麼陰司扯上了關係,想了想就要答應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打斷了我的話,“你好好想想吧,小夥子,你如果不入陰司做陰倌,想平平常常的活一輩子是不可能的。但是如果你入陰司做陰倌,我也只能將我會的東西教給你,你的命數還得靠你自己去破解。怎麼樣,你想好沒有?”
有了之前的經歷,其實我在中年男子把話一說出來就想好了。與其這麼膽戰心驚的過一輩子,不如學習陰陽鬼師的秘術,做一個像小哥那樣的民間高人。
不過,對於什麼是陰司陰倌我的確不太明白,不由自主的問道,“大叔,什麼是陰司陰倌啊?”
“大到捉鬼招魂,小到殯葬冥婚,大到續命追魂,小到尋才問路……沈傑和我做的其實都是這買賣。”中年男子神色凝重的望着我,答道。
我毫不猶豫的說道,“我選擇入陰司做陰倌。”
中年男子點了點頭,忽的指着大堂正中央的牆壁對我說道,“入我門中,遇禍莫怨。那裡掛着我們祖師爺的神像,你過去叩頭行禮吧!”
祖師爺的神像?我心中一凜,向着正中央的那堵牆壁望了過去,果然看到一張圖畫高高的貼在牆上。畫中的人手持一把桃木劍,滿面虯鬚,一看令人生畏。
這幅圖畫掛得極高,如果不是中年男子提醒,我還真的沒有看到。只一眼,我就認出了畫中的人是誰,那是民間傳說中專門捉鬼的鐘馗!
我走到圖像的正下方,恭恭敬敬的拜了三拜,起身的時候,我似乎感覺到畫中的鐘馗眼睛動了一下。
等我再去看的時候,那圖像又恢復了原狀。怎麼會這樣?剛纔肯定是幻覺了。
我起身走到中年男子的面前,喊道,“大叔,我已經拜過祖師爺了,下面我該如何做?”
中年男子不悅的說道,“我叫洪三水,你怎麼還叫我大叔?應該叫我師傅啊!”
我頓時醒悟過來,滿臉通紅,恭恭敬敬的叫了一聲師傅。
洪三水滿意的應了一句,說道,“蘭天,我收你爲徒,想來沈傑師兄應該不會責怪。師兄畢竟老了,這麼多年在這濱城半邊街開了這家醫鬼的中藥鋪子,竟然已經起了退隱江湖之心。他今天的離開是預料到我會來找他,所以才躲了起來的!哎……”
他說着嘆了一口氣。
我詫異的問道,“大……師傅,他爲什麼要躲着你?”我本來一下子改不了口叫他大叔的,但想到已經拜師,趕緊糾正過來了。
“我最近接到一宗貨,想過來邀請他前去相助,沒想到他……哎,不說了,如今只能靠我自己了。”師傅說道。(從這裡開始,爲了行文方便,洪三水我改稱師傅。)
我就是傻子也聽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說的是最近接了一宗生意,特別棘手,憑他一個人拿不下來,他是來找他師兄沈傑幫忙的。
我有些擔心的問道,“什麼貨啊?”
“北京一個姓張的富商打來電話,邀請我過去替他看風水,酬金一百萬。”師傅慢條斯理的答道。
一百萬?乖乖,這麼多錢?真的是大手筆啊!聽得我枰然心動。我有些緊張的望着,說道,“師傅,把這宗貨拿下來,那豈不是發了?”
“蘭天,在我們這個圈子,有錢賺還得有命不?酬金越高風險越大。看來那張姓富商絕對不只是找我單純的看風水那麼簡單,可能是攤上大事了……”師傅嘆了口氣。
攤上大事?看他爲難的樣子,我小心翼翼的說道,“既然這麼大的風險,師傅,那不去不行嗎?”
師傅看了我一眼,答道,“不去還真的不行!在我們這個圈子,信守一諾千金。如果不去或者臨陣脫逃,會被圈內的人看不起,嘲笑一輩子!我洪三水行走陰陽一輩子,可不想在這件事上栽跟頭。今天我們白天在藥鋪休息,晚上你就隨我去臨江城!”
“晚上就去?那這藥鋪怎麼辦?”想起沈傑的囑咐,我有些猶豫。
師傅笑道,“不要緊,將藥鋪把門關上就行。沈傑師兄只是爲了躲我,你以爲他真的要你替他開門營業做生意啊?說不定我們前腳一走,他後腳就回來了。”
他這樣一說,我才放下心來答應了他。
整個白天,我們一直在睡覺。天黑的時候,師傅叫醒了我,看他那個樣子,早已經收拾停當。
倆人填飽了肚子,拉着兩個行禮箱,打了一輛的士到了機場,機票是現成的,師傅說張姓富豪直接幫我們定了飛機票。
長成這麼大我還從來沒有坐過飛機,很興奮,興奮的同時又爲師傅接的這趟貨很擔心。
師傅看出了我的憂慮,安慰我說,“不用擔心,車到山前必有路!”
當時的我有一個很強烈的預感,沒想到後來還真的應驗了,我隨師傅第一次接活就差些把命送在了那裡。
我們到達臨江城飛機場的時候,還不到晚上九點,我拖着兩大箱行李隨着人流往機場外走。
這兩箱行李,一箱是師傅的衣服,另一箱是他告訴我是他的工作道具,我拖着箱子慢慢悠悠地往前走。師傅突然指着不遠處對我說道,“蘭天,你看,接我們的車來了!”
我順着他手指着的方向望了過去,頓時就傻了眼。機場外,一字排開三兩寶馬車停在那裡,看來這張姓富豪的確他媽的牛逼!
師傅帶着我鑽進最右邊的一輛寶馬車。
張姓富豪住在臨江城郊區,車子在一座非常豪華的別墅面前停了下來。開車的大哥下了車,順手幫我們拉開車門,做了一個最優雅的手勢讓我們下車。
師傅緊了緊身上的外套,昂首挺胸的的下了車,那樣子就像一代宗師、特別的有範。
我心裡特佩服,也趕緊學着他的樣子,目不斜視的往別墅裡走。
別墅裡特別的陰冷,只開着少量的路燈,影影綽綽的照着一個引路的大哥、師傅和我的身影。
我有些詫異,忍不住問道,“大哥,你家主人怎麼不開燈啊?”
引路的大哥頭也不回的冷冷說道,“我好像記得做你們這行的,不該問的絕對不會多問!洪師傅,我說得可對?”
師傅趕緊答道,“對不起,這是我剛收的小徒,他不懂規矩,還請莫怪!”說完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引路的大哥鼻子冷冷的哼了一聲,不再做聲。
他媽的,一個引路下人擺什麼臭架子,不就是一條看門狗嗎?我氣得不行,但想起我是跟着洪三水是來求財,而且還吉凶未卜,才強忍着沒有發作出來。
在一間很黑暗的屋子裡,我和師傅見到了張姓富豪。準確的說不是見到,而是聽到了他的聲音。
“洪師傅,你們來啦?”
“嗯。張總有吩咐,不敢不來。”師傅很恭敬的回答。
張姓富豪乾咳了兩聲說道,“洪師傅來了,事情肯定能迎刃而解,我也就安心了。”
聽張姓富豪的話,好像對師傅洪三水推崇備至,可見師傅在圈子裡的地位並不低。而且,張姓富豪請的是他,不是小哥,或許他比小哥在圈子裡知名度更高。
師傅沉聲答道,“張總出價一百萬邀請我過來,不可能只是單純的爲你看風水這麼簡單吧?”
“這……這個……”張姓富豪着了很久也沒有說出下文。
黑暗中師傅忽然拉住了我的手,“既然張總不願說實話,那我也就沒必要再呆在這裡了。蘭天,我們走!”
師傅說走就走,我根本就沒想到。剛走出沒幾步,房間裡的燈“啪”的一聲亮了。我和師傅都被突然出現的強光嚇了一大跳,扭過頭去,一個面容憔悴,整張臉沒有一點血色的老頭子出現在我們的視線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