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帶着我和秋雁走過搖搖晃晃的鐵索橋,一眼就看到被捆得五花大綁的丫頭在地上兀自掙扎。
她見到只有我們三個人回來,非常詫異,“村長和他爹那兩個人渣呢?”
“死了!”小哥冷冷的答道。
“死了?”丫頭怔了一怔,忽然猙獰的狂笑起來,“死得好,死得好,像他們這種人渣早就該死了……”
丫頭狀若瘋狂,笑得在地上打滾,我真擔心她一個不小心會滾下懸崖去,趕緊說道,“丫頭,你不要笑了!”
她良久方纔止住了笑聲,兩眼流下淚來,“他們怎麼就這麼死了呢?我恨不得將他身上的肉一塊一塊給咬下來。”
見她說得這麼歹毒,我後背不由自主升起一股重重的涼意,強自說道,“正真好應了一句老話,村長父子作惡多端,多行不義必自斃……”
我說着話的時候,秋雁已經解開丫頭身上的繩索,將她扶了起來,黯然說道,“這地下之城只是我們祖先用來祭祀和埋骨之所,並不是藏寶的地方,什麼話我們還是出去再做商量吧?”
丫頭揉了揉被捆得發麻的雙手,應道,“好,趕緊離開這個鬼地方,我都快被悶死了!”
小哥在前頭帶路,我走在中間,秋雁扶着丫頭走在最後,大約半個小時的路程,我們走出了神秘的地下之城。
我望着大門上那尊被青苔纏繞、似笑非笑的的佛像,在心裡默唸道,“再見了,神秘的地下之城!”
我之所以在心裡這麼說是有原因的,因爲我想我再也不會走進這神秘的地下之城,等這裡的事情一結束,我也該去我該去的地方了……
我們一行人沿着那天我和秋雁走過的路線一路前行,走着走着天就黑下來了,我忍不住問道,“小哥,我們現在是回村裡還是怎麼滴?”
小哥冷冷地答道,“村裡出了這麼多的事情,現在回村裡不合適,我認爲我們今晚先到村長他爹藏身十多年的那個山洞過一夜再說,順便商量一下秋雁剛纔在密室裡說的那件事情。”
我想想也對,當下也不做聲,和秋雁、丫頭跟着小哥一路疾行,在天黑之前終於趕到了村長他爹戴秋生隱居的山洞。
小哥摸索着點燃了山洞內的松油,火光亮起的一瞬間,我看到山洞內的生活用品雖然簡陋,卻一應俱全,洞壁上並且還掛有野雞、野兔之類的臘肉。
我們又飢又渴,四個人一齊動手,做了一頓香味四溢的晚餐,吃得直打飽嗝。連日來的擔驚受怕,讓我們四個人先後沉沉睡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我忽然被丫頭的聲音驚醒,“大哥哥,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壞,不喜歡我?”
她怎麼了?
我睜開眼睛一看,發現秋雁和小哥也被她的聲音驚醒了,正望着她。
只聽得丫頭喃喃說道,“我從小一個人生活,只有寂寞孤單陪着我,我好怕……我怕黑,怕雷聲、怕欺侮我的壞人……大哥哥,你可不可憐我……”
我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竟然着手火燙。
壞了,丫頭髮燒說起胡話來了!
可山洞內並無退燒的藥物,我束手無策,只得撕下一角衣襟,浸溼了水,貼在她的額頭。
丫頭胡話不停,忽然大聲驚喊,“爹爹,你……你不要離開我!不要,不要啊……嗚嗚嗚嗚……”她哭得十分傷心。
我柔聲勸道,“丫頭,丫頭,你醒醒。我們都在這兒陪着你,你不要害怕。”
丫頭怒道,“我只要你陪,不要他們陪我!我不許別人喜歡你!”
我聽得悚然心驚,就在剛纔,我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娶了秋雁,又娶了丫頭。只覺得她們兩個人都好,任誰都無法割捨。
這時聽到丫頭說出不許別人喜歡我的話,我偷偷向秋雁望了過去,但見秋雁臉色慘白,正似癡了!
丫頭又咕裡咕嚕的說了些囈語,忽然苦苦哀求起來,“大哥哥,在這個世上沒人疼我,只有你,只有你纔是我最信賴的人,我會把古井兇謠後四句的秘密告訴你,到時候事情一了,我就跟你離開這裡,離開這個充滿罪惡和死亡的地方……求你不要拋下我,讓我跟你走……”
她這番話說得嬌柔婉轉,我哪裡想得到丫頭行事任性,喜怒不定,怪僻乖張,內心竟然也這般的柔弱?
剛開始聽她所說的話,我本來覺十分尷尬,但後來越聽越是感動,淚水情不自禁的從眼角流了出來。
這時月亮從烏雲中出來了,一彎冷月照進山洞,丫頭側過了身子,只見得到她瘦削的背影。
只聽她又輕聲叫道,“不,不……大哥哥,你不要拋下我好不好……”
冷月、山洞,丫頭這樣的話,聽起來讓人悽迷萬狀。
她接下去的說話卻是東一言,西一語的不連貫了,有時驚叫,有時怒罵,每一句卻都吐露了心中無窮無盡的愁苦。她亂叫亂喊了一陣,終於聲音低了,慢慢又睡着了。
我、小哥、秋雁三人相對無語,各自想着各人的心事。夜風吹過洞口的樹木,我只覺得清風明月,萬古常存,人生憂患,也是如此,永無斷絕……
忽然,一聲聲極輕柔、極縹緲的歌聲在山洞內響了起來,“到頭來這一身,難逃那一日。百歲光陰,七十者稀。急急流年,滔滔逝水……”
卻是丫頭在睡夢中低聲唱着一手頗有古風的小曲。
這小曲從來沒有聽過,丫頭竟然會唱,我大感驚奇。
秋雁似乎發出一聲嘆息,我心頭一凜,向她望了過去,清冷的月光下只見她正癡癡的望着我。
我臉紅心跳,不敢再看,趕緊低下了頭。
丫頭唱了這幾句不知名的小曲,接着又唱起歌來,這一回的歌聲卻是說不出的詭異,唱的竟然是古井兇謠。
“銅鐘示警,古井死人,後山鬧鬼,雞犬不寧,壽誕來客,全村荒涼,全村荒涼啊……”她反反覆覆唱着古井兇謠,越唱越低,終於歌聲慢慢停了。
我想起黃龍村裡發生的事情,想到人生生死無常,每一個人在世界上就如一個匆匆過客,卻又爲了無謂的名利爭鬥、纏繞……
我手心裡全是冷汗,黃龍村裡那些死去的人臉龐又逐個在我的眼前清晰起來……
我正在呆呆出神,小哥忽然說道,“蘭天,你覺得丫頭說她爹託夢告訴她古井兇謠秘密的事情,你覺得可信嗎?”
我一驚回過神來,胡亂答道,“我……我信!”
小哥一聲冷哼,“我就是覺得這件事情太離譜了!”
“可是……丫頭她曾經在我的手心裡寫了兩個稀奇古怪的字體,跟我和秋雁在地下城看到的那些西夏文字一樣啊……”小哥說出這幾句話,讓我心中一驚。
“恐怕事情沒那麼簡單。”小哥冷冷的說道。
“但事已至此,我們沒有理由不相信她啊?”秋雁緊張的說道,“更何況,那張草圖現在已經隨着村長的死遺失在地下城。如果要想破解古井兇謠的秘密,不相信丫頭不行啊……小哥,我也相信丫頭說的是真的。”
“既然你們都這麼說,我無話可說。秋雁,古井兇謠裡說你族人遺留下大筆寶藏,你覺得這件事可信程度高還是不高?”小哥忽然又問道。
秋雁答道,“故老相傳,但是誰也不知道真假。不過,不管有沒有這筆寶藏,我的族人都是爲這筆寶藏而死……所以,我一定要弄清楚事情的真相!”
小哥“嗯”了一聲便不再做聲,靜靜地靠在洞壁上出神。
都死了這麼多的人了,難道小哥還在爲有沒有這筆寶藏質疑?我不明白小哥話中的意思。
丫頭忽然醒了過來,“大哥哥!”
她在叫我,我趕緊走了過去,關切的問道,“丫頭,你好些沒有?”
丫頭展顏一笑,“好多了!我剛纔做了一個噩夢,夢見我被村長他們追殺,我跑啊跑啊,跑到斷魂崖上,眼見就快被村長抓到,我一咬牙就跳下了斷魂崖……”
她說得這麼恐怖,我趕緊說道,“你胡思亂想幹什麼?村長父子早就死在地下城了,他們怎麼還會追殺你?傻丫頭……”說着伸手探了探丫頭的額頭。
奇怪?剛纔滾燙的感覺居然沒有了!
怎麼回事?丫頭卻翻身坐了起來,衝秋雁笑道,“秋雁姐姐,你真美!”
秋雁臉一紅,走近前來握着了丫頭的手,“丫頭,姐姐哪有你美?你纔是我見過最美的丫頭!”
丫頭輕輕掙脫秋雁握着的手,一絲狡黠的眼神一閃而過。
她盯着我,“大哥哥,你說,我和秋雁姐姐哪個更漂亮?”
我一怔慌亂的答道,“我……我……,你們兩個都很漂亮!”
丫頭站了起來,拍手笑道,“大哥哥,我知道你說我漂亮是違心的話……好了,好了,我不爲難你了!我現在就將我爹在夢中告訴我的那些文字寫出來,讓秋雁姐姐辨識一下,裡面究竟隱藏着什麼秘密吧……”
“現在?”我有些吃驚。
“嗯。”丫頭點了點頭招呼着小哥,“小哥,你也過來吧。”
小哥抱着雙手,面無表情的走了過來。
丫頭撿起一根樹枝在我們三個人面前蹲了下去,凝神思考了一會,就在地上劃了起來。
古井兇謠裡究竟隱藏着什麼秘密?在經歷了這麼多事情之後現在面臨揭曉謎底,我心中反而莫名其妙的緊張起來……
丫頭究竟會寫出什麼奇怪的文字來,秋雁又會怎樣解讀?我的心蹦蹦的跳個不停,偷偷的望了秋雁和小哥一眼,發現他們的緊張其實並不在我之下!陰魂禁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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