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你是一個好董事長。”
姚可可想了想，還是這樣說道，雖然相處久了以後，她也覺得陸照川不像是她過去印象裡的那個陸照川。
她印象裡的陸照川，本該是冷酷無情，彷彿機器人一樣，只會做着對自己最有利的事，眼中揉不得一點沙子。
但是，現在陸照川給她的印象，卻有些……太過懦弱了。
是的，懦弱。
她覺得他很多舉動都不像是一個大集團的董事長該有的舉動，反而有些像是自閉症兒童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母親一般……
陸照川看着姚可可有些飄忽的眼神，就知道她其實口是心非，微微嘆了口氣，然後擡起頭，看向黑濛濛的天空。
夜空壓的非常低，給人一種彷彿只要站在樓頂，就能觸碰到星星的錯覺。
陸照川的深眸倒映着萬千星辰，閃爍不定，終於還是緩緩低下頭，“你知道嗎，其實在你回來之前，我不是這樣的。”
姚可可詫異的看着陸照川，他難道看穿了她的想法？
“眼神是騙不了人的。”陸照川淡淡的解除了她的疑惑。
“你印象裡的我，應該是什麼模樣？”陸照川不知想到了什麼，薄薄的嘴脣驀地一勾，深邃的眸子閃過微微好笑。
“冰冷，無情，很有自信，彷彿沒有什麼可以擊垮你。”
和永遠春風待人的慕容是兩個極端……
姚可可回憶着自己過去對陸照川的印象，如實說道。
陸照川發出輕輕的笑聲，姚可可還沒來得及琢磨陸照川究竟在笑什麼，忽然感覺手臂傳來一陣大力，整個人便猛地倒進陸照川懷中。
接着，一對強有力的臂彎便將她纏繞。
“你！”反應過來的姚可可第一時間掃向周圍，沒看到什麼人，才微微鬆了口氣，旋即便是一陣羞惱，就準備責問陸照川。
“如果是沒遇到你之前，或許我的確是這樣的人。”輕柔的呢喃從她的身邊低低響起，將她即將脫口而出的話語全部壓回肚中，整個人伏在他的肩頭，眼眸不由自主的瞪大起來。
突如其來的表白，讓她的大腦微微有些停滯。
陸照川並不會因爲她的不知所措而停下話語，繼續說道：“準確點說，在你回來之前，我都是這樣的，但是從你回來的那一天起，我的世界就已經徹底變了。”
姚可可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身體微微有些發顫，心臟也不受控制的快速跳動起來。
他這是要做什麼？爲什麼忽然要說這些話？
“你離開中南市的那一天，有沒有恨過我？”
姚可可敏銳的發現，陸照川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擁住她的雙臂也有些微微的顫抖，而且越來越用力。
有些疼，不過她並不討厭，因爲這樣的擁抱，能讓她將注意力從狂跳的心臟轉移。
“我沒有恨過你。”陸照川看不到的地方，姚可可忽然覺得眼睛像是被什麼刺到一樣，很疼，很酸。
陸照川的身體一僵，涼薄的嘴脣緊緊抿住，一股滅頂的狂瀾忽然從他胸口涌出，頃刻間便吞噬了他的大腦，讓他俊逸的面孔在一瞬間蒼白起來。
“但是，當我知道那個人是你的時候，我恨了……”
姚可可輕聲的呢喃，瞬間讓他大腦重新恢復清明，取而代之的，則是深深的自責和複雜，還有一絲……鬆了口氣的感覺在裡面。
姚可可壓抑的許久的情感終於在陸照川一句話的勾引下，徹底爆發出來。
她不敢推開陸照川，因爲她不敢在這一刻看陸照川的臉，沒有原因，只是眼神在一瞬間變得無比黯淡，聲音卻如同絕望時候的自暴自棄一般拔高音量——
“爲什麼！你是天之驕子，陸家的大少爺！爲什麼會我最失落的時候強闖進來？然後又將我丟在一邊？！”
“爲什麼！我不相信你不知道我被白鳳梅和陳明輝送走的消息！爲什麼你不站出來保護我！爲什麼就要眼睜睜的看着我像一頭牲畜一般被他們架上飛機！”
“你不是陸家大少爺嗎？！你不是整個中南市，不，整個世界屈指可數的大人物嗎！爲什麼在我最無助的時候，卻看不到你的影子！”
“既然如此，你又爲什麼在那個時候要得到我！！”
姚可可的淚腺終於失控的在這一刻崩塌，陸照川很明顯的感受到肩膀的溼意和懷中人的顫抖，明明是控訴的話語，他在這一刻聽得，卻是無比的揪心……和舒心。
至少她在怪他，不是嗎？
姚可可也不知道爲什麼自己會在陸照川一句話面前，這麼簡單的崩塌了心理防線，她顫抖着嘴脣，倔強的看着天空。
她該怎麼說？在不知道陸照川就是那個人之前，她的心態一直放的很好。
但是，在確定了這個人的那一剎那，她就不由自主的怨恨起來。
你明明這麼強大，爲什麼卻在我最無助的時候不幫我一把？
如果你在那個時候肯對我伸出一隻胳膊，我又，又怎麼可能不會感動……
終於將話語吐出的這一刻，她心裡有太多滋味，難以壓抑的情感順着淚腺不住往下流淌，打溼陸照川的衣衫，雙眸在一瞬間無比黯淡和痛苦。
沒辦法形容，她當時是多麼的絕望，因爲那種感覺痛苦到令她窒息。
她感覺自己就像是一隻待宰的牲畜，沒有一點點屬於自己的尊嚴，不，正像陳明輝在電話裡的說的那樣——
在陳家，她連牲畜都不如……
陸照川感受着懷裡人的顫抖，也微微擡起頭，望向黑霧後若隱若現的月亮，不知道爲什麼，自出生以來頭一次的……
他的眼眶也有些發熱，很酸楚……
像是有什麼東西要流下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