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娃的哭聲越來越大,我因他的哭聲也逐漸煩躁起來,我返身鎖上了天台的門,走近他,“你先別哭了,沒有人要打你,要殺你,只要你聽話,媽媽一定把你生下來!”
倒不是因爲我真的想生下他,畢竟沒有辦法能打掉!
他肉呼呼的小手糊在臉上,眨巴着眼可憐兮兮的看着我,“媽媽真的會生下我嗎?”
我平淡的嗯了一聲,“但是你不能再這樣鬧了!快過來!”我衝他招招手,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輕柔,而且腦子裡保持一片空白,什麼都不去想,鬼娃已經跟我的身體連成一體,我想什麼,他都知道。
我突然覺得很不公平,爲什麼我這個當媽的連孩子在想什麼都不知道!
鬼娃像是信了我說的話,一步步的走向我,蹣跚的步子搖晃着,讓我有些心疼,連忙衝上去抱住他,“以後可不能這麼亂跑了,記住了嗎?”
他軟糯的嗯了一聲,身體一輕,鑽進了我肚子裡,沒了動靜。
我這才鬆了口氣,讓我奇怪的是,鬼娃時而是鬼魂靈體,時而又是一般孩子似的肉身,難道人跟鬼生的孩子,融合了二者的特性?
我打開天台的門,正準備下樓的時候,許多人拿着棍棒衝了上來,都是我們學校的老師和學生,他們看到我,嘴裡大喊着,“快,抓住她!”
我愣的來不及跑,不過我就算是跑,又能跑到哪兒去,這可是天台!難道跳下去嗎?
他們看我沒有反抗,更加緊張,“她現在很危險,快送到警衛室去!”
我迷迷糊糊的被送到了警務室,警務室一個人都沒有,他們把我綁在椅子上就走了,我追鬼娃嚇得一身汗,這會兒才消了大半,翹着腿,悠閒的坐着,那些煩心的事兒,就讓我一會兒再去想吧。
忽的門被推開,林菀雙目通紅的盯着我,“曉曉,出事了!”
我皺眉,“怎麼了?”她不像是這麼慌張的人。
林菀喘着粗氣給我解開了繩子,“學校裡都傳遍了,說你被不乾淨的東西附體了,是以前墳場裡的鬼魂來複仇了,你現在得趕緊走!”她拉着我就往出跑,空曠的走廊裡只有我倆的腳步聲。
我腦子裡一片混亂,只剩下林菀的叮囑,“流言真會毀了一個人的,考古隊出事的事兒已經讓流言坐實了,你得趕緊走,不然,就會落得我爸當年的下場了!”
林菀的話讓我猛地怔住了,我趕忙抓住他,“林菀,你這話什麼意思,你爸以前確實在學校呆過是不是,你也知道這事兒?”
林菀別過頭去,慌亂的解釋着,“那些事兒已經過去了,跟你沒關係,你也別再問了,曉曉,你相信我,我不會害你的!”
我當然相信她,但是比起逃,該面對的還是要面對。
林菀見我一動不動,急的哭了出來,“你怎麼就是不聽呢,我爸要不是因爲流言被排擠,怎麼會離開學校,這裡頭的事兒不是咱們能碰的,你才二十出頭,真要是被鬼魂壓身的流言纏住了,你以後可怎麼辦啊!”
老話說,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林菀說得對,我才二十出頭,要是
流言擴散,搞不好我要被迫背井離鄉。
但是,逃不是唯一的辦法!沒有誰是不會被打敗的。
“林菀,你聽我說,我當然相信你,但是你忘了我是幹什麼的了?只要除了那些鬼,流言自然不攻自破!”我覺得自己從沒像現在這樣冷靜過,“我知道我在做什麼,跟我來!”
流言之所以會成爲流言,不是因爲真相神秘,而是因爲人們習慣傾向於他們認知的真相。所以這世界上纔會有那麼多的冤假錯案。
林菀一路跟在我身後往宿舍跑着,“曉曉,你不能回宿舍啊,萬一再被抓住,我也幫不了你了。”
我邊跑邊安慰林菀,“你放心,咱們弄清楚以前發生的事兒,再把那些鬼魂解決掉就好了!”我雖然這麼說,其實心裡也挺沒底的。
我們從側門溜回了宿舍,直奔胡夏的宿舍去了。
林菀皺眉,拉住我正要敲門的手,“你不是要找她幫忙吧?”
我認真的點頭,“我認爲胡夏可以相信!”我敲了幾下門,屋裡纔有了迴音。
“誰啊?”胡夏嘟囔着,不滿的問着。
“是我!”我低聲喊着,拿手捂着臉,怕有同學會認出我。
胡夏打開門,驚訝的問,“雲……”她話沒說完,就被我捂着嘴推了進去。
她的宿舍只有她自己的一張牀,像是單間公寓似的,她披着被子,警惕的看着我和林菀,“你們要幹嘛?”
我搖頭,“不會找你茬的,只是想讓你幫忙。”
聽我這麼一說,胡夏立刻硬氣起來,從桌上抓了個桔子吃了起來,“那,既然是你來找我幫忙,主導權可就在我手上了,先說來聽聽。”
林菀更不滿意了,她現在對胡夏還保持着一定距離,林菀要開口反駁,被我攔住了。
“你要是不幫忙,我就把你宿舍的事兒抖出去,讓你在學校待不下去!”我眯着眼看她,就不信她不上鉤。
“你去啊,我宿舍的同學都不念了,我有什麼辦法?”她無所謂的聳聳肩。
“管理處的老師要是知道你一個人這麼悠閒,肯定會找幾個學生來給你做伴,到時候,發現了你什麼事情,就不好了吧。”胡夏的身份很特別,她一定是怕別人發現她的秘密,才把同宿舍的女生都弄回家了。
雖然不知道她是怎麼做到的,但獨居這件事兒一定是她的死穴。
“你!”胡夏氣哄哄的吃掉了桔子,“有什麼事快說!”
“我要知道84年至88年學校發生了什麼事!”我坦白說出了來意,我知道這件事,胡夏一定知情,不然她當時不會費那麼大力氣,把我引到老教學樓舊址去。
“你幹嘛問我,88年,我還沒出生呢。”胡夏彆扭的說着。
“你不用撒謊,我知道你知道!”我肯定的看着她,“上次你是故意引我去老教學樓的,不就是想看看我知不知道以前的事兒嗎?而且,你的身份,我也猜得到!”
“我什麼身份!我就是個普通的大學生,我警告你,不要隨便詆譭我,我可以告你的!”胡夏假意生氣的說道。
“一開始我是搞不清你的立場,也不知道你到底是敵是友,但是你肯把女媧鏡送給林菀,就足以證明你是個好人。還有,我最近認識了個朋友,他叫付安澤,這個名字,你總有印象吧?”
我覺得胡夏十有八九跟守魂人有某種關係,因爲她在老教學樓吹得笛聲,我在見到付安澤的時候也聽到了!
“看來,還真是瞞不過你。”胡夏攤了攤手,“沒錯,我也是守魂人,但最近學校風平浪靜的,根本不需要我出手,你說的八幾年的事兒已經是上一輩守魂人做的了,我纔不會去管那爛攤子呢。”
我冷哼了一聲,“既然你不打算管,上次還叫我去老教學樓幹什麼?”
胡夏被我逼問的沒話說,只好嘆氣承認,“我上次是想讓你插手的,但是你現在懷了鬼娃,不該再碰這些事兒了!要是傷了你的身體,我有十顆腦袋都不夠賠的,這事兒我幫不了忙,你找你老公去!”
我尷尬的笑了笑,“我就是找你問問,又沒說要做什麼!”
我眼巴巴的看着胡夏,她扛不住我的問詢,只好嘆氣說道,“那這事兒是學校的秘密,你可不能往外傳,而且這事兒得讓你的鬼老公知道!”
“爲什麼非要告訴他?”
“我怕他知道我告訴你這事兒,再像上次似的把我丟到鬼界去,我差點死在那兒!”胡夏害怕的說着。
我連連點頭,打了保票,“絕不告訴他!”
肚子忽的咕嚕的轉了一下,鬼娃飄了出來,“媽媽,我都聽到了!”
我嘴角抽搐,怎麼忘了自己身上有個不定時監視器了,“你知道什麼了?”
我語氣不善的盯着鬼娃,鬼娃瑟縮在房頂的角落裡,圓丟丟的眼裡泛着綠色的幽光,跟他爸一模一樣,“聽到你不讓告訴爸爸的事,你要是……”
小鬼還想威脅我,我擡手一道定身符就貼到了他腦門上,手心裡嗖的甩出一根紅色的捆鬼繩,繞到鬼娃身上,慢慢把他拉向我,詭笑着敲着小傢伙的頭,“有了上次的經驗我還會沒有準備嗎?你這威脅人的毛病跟誰學的,不收拾收拾你,真不知道誰是你媽了!”
我一邊教訓鬼娃,一邊把他捆糉子似的捆在了桌上,小傢伙淚眼濛濛的嗚咽着,林菀看不到鬼娃,但能聽到他的聲音,她看着我的捆鬼繩繞成那種樣子,心疼的拽了拽我的胳膊,“曉曉啊,是不是有點太殘忍了?”
胡夏則是在一邊沒心沒肺的擺手,“沒事兒,她這個當媽的都不心疼,咱們不用插手,再說了,這孩子怎麼這麼胖,雲曉曉你也太能吃了吧!”
我白了胡夏一眼,她立刻改口道,“孩子不管不成器,使勁捆!”
鬼娃轉過頭去,正要瞪胡夏一眼,給她點厲害,沒想到胡夏冷不丁的彈了他腦門一下,疼的小傢伙跳了起來,撲到了我懷裡,嗚嗚的哭了起來。
我眼睜睜看着鬼娃頭上起了個大包,又好笑,又心疼的揉了揉,假裝生氣的說着,“怎麼這麼對你,這個阿姨太壞了!”
可我眼裡全然是憋不住的笑意,根本忘了是我自己把鬼娃捆成了肉糉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