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宴,如期而至。
作爲冷家的兒媳婦,雲念離清楚不管自己現在跟冷厲南的關係如何,在穿着打扮上,至少不能讓他丟臉。
所以她換上了一件裸色的掛脖長裙,在腰身的部位,有一根銀色的細腰帶,更襯得她的蠻腰盈盈不堪一握。
再化個淡妝,挽好頭髮,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看上去知性中又帶着一絲性感,但是散發出來的溫婉氣質,卻讓人又會心生畏懼,只敢遠觀。
換上高跟鞋,披了一件披風,再拿上手包,雲念離出了公寓,正巧見到冷厲南的車停在了不遠處。
她站在原地深深呼吸了一口氣,然後向着那個方向,一步步地走了過去。
一路無話,雲念離不去看冷厲南的臉色,只是看着窗外的風景心不在焉。
而冷厲南也不看她,低頭處理着手機上的郵件。
兩個人似乎都當身邊這個人不存在。
一時之間,車裡面氣壓特別低,而司機跟了冷厲南很長時間,比誰都知道察言觀色,所以連呼吸都帶着小心翼翼。
快要到酒店的時候,雲念離突然有點想笑。
誰能知道,有一天自己連看一眼冷厲南的勇氣都沒有。
但是她什麼都沒有表露出來,連表情都沒有絲毫變化,待車停穩了之後,便徑直下了車,然後挽着冷厲南的胳膊走進了酒店。
不管他們的關係如何,哪怕就算是大半個月沒有見過一面,走進這家宴,她就得配合着他。
如果他要表現伉儷情深,可以,她可以在旁邊小鳥依人。
如果他要表現深惡痛絕,也可以,她可以縮在角落一聲不吭。
反正也不是頭一次參加這中聚會了,她也早已經會學會處變不驚。
“厲南來了,過來這邊坐。”顧母一見到冷厲南,立刻誇張地笑着打招呼道。
自從顧家變成了一個空殼之後,冷厲南已經是顧母必須緊緊抓住的救命稻草,所以急於表現的討好,無時不在。
她清楚地知道,此時自己的位置。
冷厲南一向對這種所謂的聚餐沒有興趣,要不是自家父親硬性逼迫,再加上心底裡那抹莫名其妙的躁動,他纔不會來這個見鬼的聚會。
所以他見到顧母的召喚,微微一皺眉頭,才走了過去。
“哎呀,念離也來了,好長時間不見,又變漂亮了嘛。”顧母看着雲念離,笑得十分慈愛的樣子。
雲念離淡淡地打了一聲招呼,然後便識趣地準備坐到一邊去發呆,當初若不是顧母告訴她顧氏已經自身難保,恐怕她也不會去找冷厲南吧?
可顧母似乎一點要放過她的意思都沒有,反而熱絡地拉住了她的手,說道:“念離啊,我聽說成川將我們公司的幾個案子都請你幫忙做了,你可要多費費心了。”
雲念離覺得腦袋裡“哄”地一聲,像是有什麼東西炸開了,炸得她耳暈目眩,四肢發麻。
她真是沒有想到,顧母會在這個場合說這件事。
但是她現在也來不及思考別的,因爲在顧母話音剛落的下一秒,她就感覺到有一道冰冷的視線落在了自己身上。
她甚至都不用去看,就知道視線的主人現在一定鐵青着臉,表情冷得掉渣。
“您客氣了。”雲念離也是佩服自己,在冷厲南的視線下,還能這麼淡定地說話。
顧母顯然沒有注意到這兩個人之間起的微妙變化,還在說着客氣的話。
冷厲南卻已經沒有了敷衍的心情,端着一杯酒踱到了一邊,眼神卻有意無意地掃了雲念離一眼,見她還是淡笑自若的樣子,心頭一抹怒氣一閃而過。
所以他沒心情再聽周圍這些人的虛僞,重重地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然後一把拉起還被顧母拉着說話的雲念離,就大步往外走去。
“哎,厲南,你們纔剛來,怎麼這就走了?”顧母顯然爲眼前的這一幕吃了一驚,但是並沒有人迴應她。
雲念離被冷厲南抓着手腕,幾乎是半拖半拽着往外走去。
“冷厲南,你又怎麼了?”雲念離的手腕被握得生疼,剛纔在內廳,她還有些顧忌,但是一出門,她終於忍不住低吼道。
冷厲南這才放開她,居高臨下地看着她半餉,才咬牙切齒地說道:“怎麼回事?”
雲念離揉了揉被抓得紅彤彤的手腕,然後才說道:“說來你可能不信,但是就是這麼巧,顧成川需要律師,我需要案子,就是這樣。”
她明白,一味的忍讓遮掩,只會引來眼前這個男人更冷酷的對待,還不如實話實說,也懶得費那解釋的心。
“就是這樣?”冷厲南冷哼一聲:“難道不是爲了製造更多的見面機會?”
“冷厲南,我沒有你那麼多閒情逸致!”雲念離怒瞪了他一眼,難道他非得將話說得這麼難聽?
冷厲南顯然沒有想到她反應會這麼激烈,所以愣了一下之後,表情更是怒不可揭:“雲念離,誰給了你膽子敢這麼對我說話?”
雲念離就知道,自己跟這個男人多說一句話都是在浪費自己的精力,因爲他已經不可理喻。
所以她不再看他,轉身就準備離開。
但是冷厲南哪裡給她離開的機會,又是一把將她拉住,然後扯進了車裡。
“雲念離,沒有我的允許,你哪都不準去!”冷厲南看着她,胸中翻涌的憤怒毫不掩飾地表露在臉上。
這個女人,真是越來越知道怎麼激怒他了。
雲念離幾乎是被丟進了車裡,長到腳踝的裙子,讓她更加行動不便,東倒西歪了好一會兒纔在座位上坐穩。
她原本想要告訴他,不要跟一個律師談自由權,但是話到了嘴邊,還是嚥了下去,她現在不想更激化矛盾,因爲按照他的脾氣,最後倒黴的還是自己。
所以她揉了揉被撞到的地方,低下了頭去,也不再說話。
”不要以爲顧成川回到了你身邊,就給了你跟我作對的底氣,你知道我的手段,別想挑戰我的忍耐底線。”冷厲南見她坐在一邊低頭不說話的樣子,心裡一抹異樣的感覺滑過,情緒這才稍稍平復了一點。
雲念離卻猛然擡起頭來,憤怒而又悲涼地看了冷厲南一眼:“冷厲南,歷來只有你傷害人的時候,我又何曾敢跟你作對?”
她的聲音一向帶着江南女子的清雅,但是此刻悲愴起來,卻是叫聞者心頭一顫,似乎也跟着憂傷起來。
所以冷厲南也先是愣了一下,但是很快就恢復了冷漠的神態,露出了一個譏笑:“雲念離,你當時的手段我可是領教過,現在又何必在我面前裝無辜?”
雲念離就知道,有些事情,就是他們之間永遠繞不過去的障礙,他們在這個障礙旁邊,就像是兩匹困獸,似乎彼此傷害,纔是兩人唯一的出路。
所以她沒再說話,只是轉過頭,再次看向窗外。
天色已經黑了下來,昏暗的路燈在地上投下一個孤獨的倒影,屬於夜的寒氣彌散開來,卻抵不過人心的悲涼。
雲念離被送回公寓,冷厲南並沒有上來,甚至沒有多說一句話,便走了。
不知道爲什麼,她卻突然有一種逃過一劫的感覺。
畢竟,冷厲南沒有再說什麼,按照他的性格,應該是就此翻篇了。
也是,他也沒有必要在自己身上花費什麼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