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就這麼僵持着,誰也不說話。
雲念離將頭靠在了車窗上,開始看車窗外的風景。
如果沒有這些鬥氣的話,那麼她這次來鄰市,也可以說是收穫頗豐。
至少冷厲南爲她親自來了一趟。
而且事情真相終於大明,這點,她甚至比對方律師還要高興。
但是或許是因爲開頭開得太過絢麗,所以結局纔會顯得有點慘吧。
不過也沒什麼了。
反正跟冷厲南之間,這樣纔是正常的相處模式不是嗎?
雲念離閉上眼睛,什麼都不想去想,只想好好睡一覺。
反正明天醒過來的時候,一切都還會繼續。
冷厲南倒是也沒有再跟她說話,只是安靜地開着車。
雲念離在這靜謐的環境下,竟然真的就這麼睡着了。
等她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卻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
她從自己公寓那張寬大的牀上睜開眼睛,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剛好落在她的牀尾。
她對着自己潔白的天花板發了一會兒呆,竟然一點都想不起自己是怎麼回到家裡來的。
她只記得自己是睡着了,後面發生了什麼,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雲念離從牀上坐起來,不由暗罵自己一聲。
竟然睡得這麼死,連自己怎麼回來的都不知道,連那個人是怎麼走的,都不知道。
不過說句真心話,她在冷厲南身邊,似乎確實睡得比較好。
雲念離起身,將窗簾布拉了開來,然後對着外面燦爛的陽光發了一會兒呆。
世界就是這樣,哪怕你難過得快要死掉了,第二天,太陽還是會照樣升起。
你的感情對這個世界造成不了任何的影響,所以你只能自己善待自己。
雲念離這麼想着,走進了洗手間,痛痛快快地洗了個澡之後,又將自己收拾了一番,然後換上了自己正裝裡面最好看的一套,這纔拿着公文包出了門。
她知道,到了公司,可不是那麼容易過的。
果然,還沒有走到公司,早就守在那裡的小安就迎了上來,對雲念離說道:“雲律師,到底是怎麼回事啊,那個劉力真的有重案在身嗎?”
雲念離點了點頭,說道:“我們都被他騙了,他很壞,不知道我過去的那一晚爲什麼打不通他的電話嗎?”
小安咬了搖頭。
“因爲他在殺人。”雲念離想起這件事就心有餘悸。
如果那天她去得早一點,那是不是死的人就是她了?
“呵,怪不得那天一直打電話都打不通的。”小安也嚇了一跳,臉色都有點變了。
雲念離也突然想起來,那天她給劉力打電話的時候,電話裡傳來的呼呼的雜音。
新聞上說,劉力在那天在野外對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實施了犯罪。
也就是說,那天她打電話的時候,說不他正在一邊殺人,一邊接她的電話。
想到這裡的時候,雲念離整個人的汗毛都立了起來。
她活這麼大,還是頭一次跟死亡離得這麼近。
但是如果那個時候,那個女人可以在電話裡面喊一聲的話,也許,她還能幫上點忙。
現在這種後果,真的是太讓人惋惜了。
雲念離捂住了雙眼。
十分後悔爲劉力這樣的人渣做了辯護。
如果當初能夠知道他是這樣的人,那麼也不會害了後面的人了。
雲念離不是那種會悲天憫人,懷有聖母情懷的人。
但是此刻,一點點回憶起細節來的她,變得十分地難受。
不管從哪個角度來說,她好像都不能完全置身事外。
雲念離的眸子完全黯淡了下去,連小安接下去說的話也都沒有聽到。
她閉上眼睛。
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兒失敗。
跟冷厲南的關係處理得一團糟糕。
甚至還將顧成川都牽扯了進來。
而工作上,竟然又犯下如此重大的失誤。
果然,這不順心的事情,是一件接着一件地來啊。
雲念離微微嘆了一口氣。
小安以爲她覺得有點累,所以便先躡手躡腳地出去了。
只有雲念離自己才知道,其實自己現在不是身體上的累,而是心裡上的累。
她對自己,真的太失望了。
就在雲念離還在自怨自艾地時候,他們老闆卻突然走了進來。
雲念離聽見動靜,睜開眼睛,才發現是自家老闆,於是一個激靈,睏倦之意都先放在了一邊。
“雲念離,你可真行啊,誰讓你自己去鄰市了?”老闆看着雲念離,咬牙切齒地樣子恨不得拿刀砍雲念離一頓纔好。
雲念離的大腦迅速閃過了幾個回答,但是最終還是決定實話實說:“他打電話來說對方找到了新的證據,所以讓我們過去看看。”
“他說找到就找到,還是他親自來通知你,虧你還是幹律師的,當警察是吃乾飯的嗎?”老闆指着雲念離,幾乎都要罵到她的鼻子上去了。
雲念離有點委屈。
不是你自己平時說的,客戶就是上帝,相信客戶所說的一切的麼。
但是現在老闆正在氣頭上,她就算再傻,也不可能自己往槍口上撞。
老闆見雲念離不說話,只是低着頭,這才稍微緩和了語氣。
“雲律師,不是我說你,你現在也是我們事務所的頂樑柱了,凡事都多想想,這樣的事情多危險啊,要是你出了什麼事,我可要怎麼向你家裡交代?”老闆看着雲念離,努力塑造着自己體恤下屬的形象。
雲念離卻這才聽出了話音。
什麼擔心她出事啊,其實真實目的是害怕她在工作中出事,他要賠償一大筆錢吧。
這個摳門變態沒良心死不要臉的葛朗臺。
雲念離這種好脾氣的人,都忍不住在心裡罵了句髒話。
但是老闆就是老闆,既然想拿工資,那老闆說的永遠都是對的,就算老闆錯了,那也要認爲是對的。
雲念離露出一個微笑來,看着老闆,說道:“老闆,我知道我錯了,下次我一定不會單獨行動了。”
“誰讓你不要單獨行動了,我是這意思嗎?你去危險的地方還要拉上同事?”老闆怒瞪着眼睛看着雲念離,彷彿她說了什麼十惡不赦的大事。
雲念離突然想起了冷厲南。
她怎麼就這麼苦命?
回家要面對一座冷酷的冰山。
回到公司還要面對一座咆哮的火山。
難道她就非得生活在這種最底層嗎?
真是讓她上火。
但是心裡怎麼想,可不能在臉上表現出來,所以她笑道:“老闆,您說什麼呢,我怎麼會這麼想呢,我跟同事們這麼相親相愛,我當然不會拉上同事去危險的地方了,我的意思是我以後肯定不會去危險的地方了,而是要去安全的地方,爲公司拉來保險的大單。”
老闆見雲念離這麼受教,這才滿意地點點頭,先出去了。
雲念離坐回到位置上,覺得又好氣又好笑。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就學會了,在想要結束一個不愉快的話題的時候,那就順着對方說。
對方說什麼都說OK。
當不再爭鋒相對的時候,對方也會覺得索然無味。
然後,這個話題就會曳然而止。